作曲家的第二次爱情 （盘旋）

　　4
　　第二天下午没课，罗珂匆匆忙忙跟室友吃完午饭，忐忑着发出一条消息。
　　——尘哥你好，我是罗珂。下午有空吗，我可以去琴行吗？
　　秋日午后的阳光不够热烈，但足够明亮。罗珂站在校门内，双手插在暖绒绒的羊羔绒外套兜里，在明晃晃的太阳下，开始来来回回踏踩干枯的落叶，然后蹲下去研究那些金黄色的小碎片，它们散发着一种清苦的味道，淡淡的，萦绕不散。
　　手机里终于叮咚一声。
　　——好，来吧。
　　罗珂马上跑出校门，来到街上等红绿灯。绿灯一亮，又像个小兔子一样迅捷地跑了过去。
　　推开门，罗珂看到店里还有几个学生在买拾音器。庄宇尘朝他点点头，继续跟他们说话。过了一会儿，那几个学生买好了需要的开开心心地走了。
　　庄宇尘看看他，“这么快。”
　　“我宿舍离这儿很近。”罗珂捻捻手指。
　　庄宇尘向他身后望了望，问：“就你一个人吗，他们呢？”
　　“啊！他，他们，那个，他们让我一个人来唱，说这首歌不需要其他伴奏也行。”
　　“当然需要，就一把吉他，反而会比较难。”庄宇尘本来往门口走，中途停了几秒站在那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还是将玻璃门关好锁住，把暂停营业的牌子翻了过去。
　　“那怎么办呢……他们不肯来。”罗珂已经在搅手指了。
　　“没关系，试试吧。”说完庄宇尘朝楼梯一指，示意罗珂上楼。
　　“干，干嘛？”罗珂有点不知所措。
　　“音乐室在楼上。”庄宇尘边说边自顾自走上去，一手插兜，一手转着手里的钥匙。
　　罗珂在后面跟着，心里想，这人腿真长。
　　楼上面积跟楼下一样大，有一间带着卫生间的卧室，因为门开着，罗珂偷偷朝里瞄了一眼，嗯，被子也没叠。
　　中间是个简单的厨房，看不出有动过火的痕迹，灶台上的炒勺和锅子看起来都是新的。
　　右边就是音乐室，罗珂进去就呆住了。墙壁吸音板上贴着暗蓝色的墙纸，地面铺着同色系地毯。中间两张实木桌子并列在一起，一张上面放着CD转盘，分频器等设备，两边安置着两组音箱，一张上面放着笔记本电脑和几本书。两侧的墙前都有木架，一架上是书，另一架除了书还有很多碟片。桌子后面是窗子，好像做了双层真空处理，玻璃是曲面的。
　　庄宇尘开了灯，正在把玻璃窗前厚厚的绒布窗帘拉上。
　　他又让罗珂把门关好。屋子里顿时充满了温柔的光，静谧明亮，空气中有松香的气味。
　　这可比学校的排练室好多了。
　　庄宇尘把唱歌的麦调了调，拿过书架前的吉他，安好拾音器，随后坐在吉他凳上，右腿踩着凳子上的底圈儿托着吉他，左脚踏在地上，轻轻转了转。
　　然后朝罗珂示点点头，示意他可以了。
　　罗珂从呆愣中回过神，突然紧张起来。
　　他从小就唱得好，各种文艺汇演节日联欢会什么的也经常登台演出，早就不怯场了，可此时就是没来由地紧张。大概是设备太正规，给他伴奏的人又是传说中的高手。
　　又或者是空气太安静，那个人的侧影太优雅。
　　罗珂在麦克前呼了几声，忽然咳嗽起来。
　　庄宇尘放下手，歪了点头问他：“我很凶吗？”
　　“不不不……”罗珂一迭声否定。
　　“那你紧张什么。”庄宇尘想了想，说：“随便你唱，我不会说你。等下我伴奏的时候，觉得哪里有问题，你就抬手告诉我。”说完自顾自弹起来。
　　前奏一响，罗珂心里当时就是一个卧槽，这比他平时耳机里听到的无损音质还好听啊，旋律从庄宇尘指缝中流淌下来，流水一般顺畅自然。罗珂闭了闭眼，瞬间觉得自己时空转换了一般，置身在一片空灵玄妙的境地，感觉音符在四面八方萦绕旋转，那旋律缓缓将他带进那片远方的神秘草原，他的心情在澎湃中沉静了下来。
　　前奏只有十几秒，罗珂扭头小声清了下嗓子，开口唱起来，声音有点小，但是努力着没有发抖。
　　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
　　远在远方的风比远方更远
　　我的琴声呜咽，我的泪水全无
　　我把远方的远归还草原
　　……
　　唱着唱着吉他突然停了，罗珂慌慌地扭过头去。庄宇尘一边抚摸着琴弦一边问他：“你以前是不是没组过乐队？”
　　“啊，嗯，没有过。我，我是不是没唱好？”
　　“唱得没问题。音色很棒，音准也好。嗯……就是节奏有点乱。”
　　“啊！我我我……”罗珂的脸红起来。
　　“别紧张。”庄宇尘冲他笑笑，说：“没有鼓，就只能靠你自己掌握节奏，我尽量敲琴箱面板帮你控制下节奏，不过一把吉他有时候兼顾不了那么多。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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