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橘大粒

　　比赛当天安粒和参赛选手一样坐在画架前描绘着自己的作品，题目要贴近自然。

　　他想起了飞鸟迁徙，他和室友常因找灵感跑去后山看成群结队又形状各一的鸟群，每年观看都会被这壮丽的景象惊到。自由与归宿是自然准则赐予鸟儿的生活，他自己也同这无忧无虑的生灵那般不被拘束。

　　玻璃房画室抬头便是蓝天，上方盘旋着几只白鸽，来之前就瞧见不远处有个虔诚的白色教堂。

　　考官大声宣布时间到，请停止手中的画笔。参赛者需依次退场，不许交头接耳逗留此地。

　　安粒呼吸外头第一口空气，清新的花香混合着泥土的气息。

　　“怎么样？”男人闭上眼去嗅那股淡淡的香味。

　　安粒神情疑惑瞥向他：“什么？”

　　男人睁开眼笑了笑又问：“花香，怎么样？”
　　“很好。”

　　“旁边是个鲜花批发市场，来这里可以去那逛逛。那有这最新鲜的花朵，你能找到你喜欢的。”

　　“谢谢学长。”

　　这次学院就派了安粒和杨惜岚两人来参赛，杨惜岚作为优秀学长每年的赛场都会有他的身影。

　　他见安粒手里的工具，贴心： “走吧！小学弟，回去放东西，提着逛街挺重的。”
　　“好。”安粒提着一大板颜料盒，挎包里装着一袋画笔，慢动作跟上。

　　杨惜岚拿着几管常用颜料和三支画笔，一次性水桶早被他丢进垃圾桶里。这是第一次与多次的区别。

　　两人回到各自房间把身上的东西卸载掉，院服换成休闲装。很快，安粒下到酒店大厅等杨惜岚，半路迎来了三位其他美院的小女生前来搭讪。

　　一位大胆女生：“小哥哥，我们都是美院的，不妨加个好友一起探讨学习……”

　　没等安粒拒绝，杨惜岚慢悠悠地走到他身边一把手搭在他肩膀，打趣道：“小妹妹，我跟你们讲——这位哥哥，他不喜欢女生的。不过你们可以考虑我，我喜欢。”

　　女生对这种登徒浪子并不感兴趣：“不了，你不是我们喜欢的类型。”女生们感到无聊极了，还是回房间去吧。

　　安粒把他手从自己肩上推下去。忍不住嘲讽道：“学长，我发现你够狠的呀！为了撩人口不遮拦，诋毁单纯的小学弟清誉。结果呢，还不是人家喜欢的类型。”

　　“学弟也真是大有所为呀！敢当面谴责学长，不敬于学长了。”杨惜岚轻轻捏了捏安粒的脸颊。

　　安粒嫌弃地揉了揉，弯弯嘴角好奇询问：“学长这么了解我吗？知道我不喜欢女生，那我喜欢哪位男生？好想知道啊。”

　　“我啊！长得帅又有独特魅力，男女通吃。”

　　安粒没理睬，开玩笑说：“走吧。去选选花，送给我还没遇到的意中人。”

　　杨惜岚追上他，脑子里打着坏主意：“还没遇到怎么送人？你总不能去天涯海角中寻找吧。太浪费时间了，不如就送给你眼前的人怎么样。敢吗？”

　　安粒听完，轻轻一笑：“有何不敢。”

　　花市的香气溢满鼻息，有单卖一种有的是这个季节的花都卖。这里不止有卖花，还依稀可见有几家卖绿植的。有意思的是，对面那家绿植老板，手里却攥着一朵娇滴滴的红玫瑰。

　　“怎么样？有喜欢的吗？向日葵阳光，玫瑰热烈，郁金……”

　　他停在一家买这一种花的店口： “这个小小的很可爱。”

　　“这个是满天星代表思念。”

　　“就选这个吧。蓝色的，多少钱？”

　　女老板娓娓道来：“一株十五元，我帮您包好它。”

　　安粒接过花：“谢谢。”他扭过头瞧见一个穿着灰色风衣正打电话，并朝自己这边走来的高挑男子。

　　杨惜岚低声笑起来：“哦豁！是个男人，学弟该实现你的承诺。”他站旁边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安粒第一次以表达爱的寓意送男人花，不知所措呆站在那。他希望第一眼看到的是个女人，不论高矮胖瘦，但现在好像已经坐实他喜欢男人了。紧张着双手握住外面的纸包，他耳朵根迅速变红。直到男人清楚地站在眼前，面对他。

　　他把花往男人胸前一递，不明所以的男人垂眸看他一眼，视线又回到递上来的花上，他从衣兜掏出手接过花。

　　安粒一直没敢看他，只感觉花被抽走。他脑子里想着，他现在一刻也不能和这个男人单独待一块，不然等待的只有男人尴尬的问答。

　　他撒开腿立即跑进混乱的人群中，准备去找早躲在别处看戏的杨惜岚。

　　男人百思不得其解盯着花小看了一会，他疑惑开口：“什么情况？这小孩卖朵花害羞个什么劲，钱也没收就跑。”

　　男人回过神，冲电话那头讲： “你要什么颜色的？你发来的订单又没写明白，我不知道。”

　　“夏橘子，我要白色，红色。”电话那头好声好气地告诉他。

　　“老板要白色，红色各来十束。”

　　“好嘞！您稍等，我来帮您包好。”

　　“谢谢，一会有人来取。”

　　他扫码付好款，转身走开又拨通了刚刚的电话态度一样冷淡：“其他的，要什么颜色？一次性讲完或发信息过来。”

　　那头停顿了会，忍不住讽刺：“你自己不会动动脑子想想吗？亏你还是个时尚主编，在家腐化这么久不会全忘了吧。”

　　“不想动。”

　　“真行，你是我刘辉耀老大好不啦！动动你聪慧的脑筋。我在忙，没功夫给你发信息。”

　　夏晚橘把手机塞回兜里。视线无意间下移，垂眸去瞧瞧捏在手里的那几支小小的花朵。他闭上眼睛，把头低了几分，他想去闻闻这些蓝色的满天星。

　　过了半响，他感觉自己似乎清醒了许多。不由想带上它，去采购有着一样令人着迷之处的宝藏花，很快他的背影淹没在这来往的人群中……

　　一只手把安粒拉过来，他一脸好奇问：“怎么样？那男人什么表情呀？”

　　安粒重重地呼吸一口气，刚才紧张到屏住呼吸。他摆摆手：“没看到。”

　　“我猜，定是一脸疑惑和心跳加快。”
　　安粒平复好气息，拍了拍杨惜岚的胳膊：“停吧，别取笑我了，我想去卖绿植的店里看看。”

　　杨惜岚撇撇嘴，跟上他步伐。

　　店老板见有客人立马从躺椅上爬起来，搓搓手亲切询问：“小伙子，想要些什么？”

　　安粒思考片刻：“要这个仙人掌，还有这盆小叶栀子花。”

　　“好咧！我给你拿。”老板跑到展柜挑选。

　　“怎么突然想买盆栽了？”杨惜岚慢悠悠走进门。

　　“买回家养，想看仙人掌开花。”

　　“知道仙人掌能开花，但不知道某人何时也能开朵花来瞧瞧。”他坐在店内的沙发上，顺手拿起旁边的养殖书随意地翻阅。

　　安粒接过包好的盆栽盒，到前台付了款。对杨惜岚提一嘴：“走，去吃饭。我相信饭应该能堵住学长的嘴。”

　　他听见开饭这两字从沙发上跳下来，把书放回原处，手靠在安粒肩头：“去吃火锅，我知道一家正宗的。老板是我好友，待会介绍你俩认识。下午我们可以去教堂听听信徒祷告，在另一条街我们可以看见满地的白鸽和天空盘旋的海鸥，人们把那里被称为“鸟的圣地”，一般下午人挺多的……”

　　“学长真贴心，还给学弟当起了导游。那杨导游，麻烦带个路。”

　　杨惜岚听他一说，还来了兴致：“那好！作为学长便来关照一下同校小学弟。免得回去传我对学弟不闻不问，我情何以堪呀。那么安学弟，可要跟紧我了。”

　　火锅店看样子还没到营业时间。挺空的。

　　杨惜岚朝店内喊：“老何！我带个人来看你，快招呼一声。”

　　何以在前柜记账，听到有新人来迅速跑到两人跟前，先是和杨惜岚打了个招呼，又去打量着安粒身材形象：“这个小朋友挺清纯，眉清目秀的看着就乖。”

　　何以二十七岁，乱糟糟的头发，留了一行胡子，瘦瘦高高。别看他现在这个样子像个四十岁的老男人，只要稍微打扮一下，还是很亮眼的。他没考上大学，所以在家继承火锅店衣钵，他和杨惜岚是在饭桌喝酒认识的。

　　“何哥，这小朋友脸皮薄别这样盯着人家看，不知道你是开火锅店的还是开锅包肉。”杨惜岚拉开何以。

　　何以背靠在前台柜问：“成年了吧，叫什么名字？”

　　他乖乖地开口：“安粒，十九。”

　　“安小朋友，真乖！叫我何哥，遇到难事，何哥会帮你忙。”

　　“何哥好。”

　　“安小朋友跟我来，留个最好的位置给你。”何以端走安粒手里的盆栽袋，把它们放在前台柜。

　　“好。”安粒放慢脚步歪头问旁边的杨惜岚：“这个何哥怎么回事？对人都这样热情？”

　　杨惜岚只笑了笑，迟迟才开口：“没，就对你。大概喜欢上你了，很有可能你命里缺男人，老天就送你几个美男子任你挑选，你会不会选我？”

　　安粒不愿相信杨惜岚所说的话，但这些种种又忍不住怀疑，真是越想越不明白，咽了咽口水：“你开玩笑的吧，合着我性取向也没问题啊。”

　　杨惜岚想要吓唬他：“安学弟你可能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好好想想。”见他怀疑人生的样子真不忍心逗他，“怎么可能，你命里缺男人很扯淡，何以哥只是把你当他弟弟，他弟弟在老家不能过来。你生得好看又乖巧谁见谁不爱，我性取向也没问题，放心啦！没你想的复杂。”

　　安粒松了一口气，跟着何以进了个通道，只见是一个通透的地方，那里像个休闲场所，牌子上写着“朋友场所”。地毯是草地皮，游泳池、游戏机……应有尽有。

　　何以说这里不常开放，算是个秘密基地，进来得脱鞋。他把安粒他们安顿好，自己出去端几盘菜来。

　　“安学弟，我们来打局游戏。别傻站在那，我都来过几次了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不就跟家有个地下室一样吗？快来！” 杨惜岚坐在游戏投屏前调整。

　　安粒盘坐在他旁边，这里没凳子，他跟着杨惜岚一样按着游戏健。

　　何以端着几盘荤素搭配，依次下入鸳鸯锅里，他调好酱汁喊他们：“安小朋友别打游戏了，快来吃火锅。老杨，你去拿几瓶果汁过来。”

　　杨惜岚放下打通关的游戏，嘟起嘴开始抱怨：“老何你真偏心，这未免也太双标了点。小心我以后，不让安粒来看你。”

　　“我去吧，学长你回去坐。”安粒打开冰柜从里面拿了三罐果汁，回来摆在桌上空余位，坐下等待火锅里正翻腾的菜品。

　　“安小朋友来吃这个，这个好了。”何以夹了块鱼豆腐放到他碗里。

　　“谢谢何哥。”

　　“老何，我们下午去玩你来吗？”杨惜岚在火锅中寻找菜。

　　“不了，我要睡美容觉。”他打开一罐果汁喝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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