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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四处是蔓延的黑色物质。
陆泊舟从痛苦中挣扎着睁开眼睛,眼前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
他又回到了这里,他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
也就是这一次,他的精神力暴走,等他清醒过来,精神力治疗研究所几百人全部死亡,他也成了联盟通缉的要犯。
他在宇宙中独自流浪了一百年,成为独行的星际猎人,一己之力不停击杀虫族,可即便无数的虫族死在他的手里,他也无法挽回这一次犯下的罪孽。
每每午夜梦回,他都会从梦中惊醒,无数人死前凄惨的叫喊让他难以正常入睡。
最终,他放任自己死在了一位新生代年轻人的手里,巧合地是,那个人正好继承了他的霜雪之王。
陆泊舟以为自己终于能够解脱,可他却又回到了这座不断出现在噩梦里的研究所。
陆泊舟痛苦地闭上眼睛,难道这一次他又要重蹈覆辙?
不可以。
绝对不可以。
只是他现在因为注射了安定药物,身体几乎无法动弹,就连简单起身都做不到。
他的指尖动了动,努力伸向床头的操控装置。神经牵引着动作,挪动一分一毫都十分艰难,他紧咬着牙关,手臂上的青筋蹦出来,一点一点缓慢地移动。
终于,他就快要碰到了。
那是紧急麻醉装置,专门对付暴走的病人,注射量是常人的数倍,只要注射下去,病人就会瞬间被重度麻醉,失去自主呼吸,没有辅助仪器的帮助,很快就会失去生命。
只要□□死亡,他的精神力也会随之消散。
就在陆泊舟的手指快要按上那红色的按钮时,周身不受他控制的黑色精神体发生了扭曲的变化。
像是察觉出他想要同归于尽的决心,黑色精神体越发剧烈地扭曲起来,似乎在挣扎求生。
陆泊舟震惊地看着眼前上辈子没有发生的不可思议一幕,无数的精神体朝他的胸口涌来,汇聚成一团浓稠得比墨还黑的球形。
……
小黑被装进航空箱,带进了宠物医院。
它在航空箱里胡乱跑着,听着外面的人类商量着将他送进宠物医院,它并不想去那个危险的地方,它曾经亲眼所见,好几个像它一样的流浪猫同类,进去之后就失去了它们的蛋蛋。
小黑越想越觉得害怕,在航空箱里大声叫了起来。
“喵呜呜呜呜,快放喵出去!”
小黑叫得十分凄惨,可抓住它的人类却兴高采烈,拎着航空箱的男人说:“这小猫挺精神的。”
打电话的好心女人也笑着说:“是啊,都看不出来它受过伤,没想到这样瘦瘦小小一只,劲可大着呢!”
一行人很快来到医院。
小黑从笼子中看到,外面的宠物医院里有很多像它一样的小动物,它们一只只被装在一个个铁笼子里,有着脖子上还带着塑胶圈,瞪着眼睛好奇地打量新来的小黑。
小黑的观察力很强,它果然看见了那几只身上带着塑料圈圈的小猫咪,显然已经失去了蛋蛋,那些小猫还一无所察,傻乎乎地亲近工作人员,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最重要的东西。
小黑的笼子被放在了桌上,笼子门被打开,小黑往后缩,也抵挡不住人类的动作,它的后颈皮被人拎了起来。
小猫咪本能地在空中缩成一团,委屈地哼哼唧唧。
宠物医生将小猫按在桌子上,给它检查有没有伤口,医生的手在它身上扒拉了一阵,发现没有外伤,又替它检查骨头,牙爪。
检查完,医生说:“不到半岁大,整体还算健康,有些营养不良,后腿肿了,应该有点轻微骨裂,稍微包扎一下就可以,好好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健康。”
女人点了点头,说:“医药费就由我来承担吧,医生,你看这只小猫能不能暂时寄养在这里,我想先看看有没有人愿意领养?虽然我家里也有一只猫,但这只小黑猫似乎并不是很想被我收养。”
宠物医生笑着说:“流浪猫野性大很正常,被人养一段时间就习惯了。”
女人认同地点了点头,又说:“我家的小猫最近到了发情期,可能需要绝育,我预约一下,明天把它带过来。”
医生:“好,先到这边登记下。”
被包扎好的小黑趴在工作人员的怀里,看到了女人登记的名册,她养的另一只小猫叫做公主。
既然逃跑不掉,小黑就勉强吃起了猫罐头,总之,填饱肚子要紧。
它在笼子里睡了一觉,人类的房子挡风又挡雨,还十分温暖,哪怕地方很简朴,小猫也难得感觉到安心。又加上吃饱喝足,它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第二天,它见到了女人口中的公主。
小黑十分震惊,没想到这只大块头布偶猫就叫做公主。
它曾经在小区里隔着一片玻璃,羡慕地看着公主的生活。
好几层高大华丽的猫爬架,永远吃不完的自助粮,还有各种稀奇古怪的猫玩具,布偶猫趴在玻璃窗边悠闲地摇着尾巴晒太阳,那是小黑梦寐以求的生活。
原来这个女人竟是布偶猫的主人。
布偶猫被女人养得四肢强健,皮毛油光水滑,连所有工作人员都夸赞它漂亮,都喜欢来摸它。
布偶猫十分亲人,享受着人类的抚摸,叫起来嗲嗲的小夹子音,脖子上还系着漂亮的粉色蝴蝶结,猫如其名。
小黑转头看了看自己身上邋里邋遢的黑毛,凸起的肋骨,还有包扎起来的后腿,忽然有些自惭形秽起来,现在的它,连那只布偶猫十分之一的好看都比不上。
布偶猫的主人心酸地摸了摸自己家猫的脑袋,转身将它交给了医护人员。
布偶猫性格很好,主动走到小黑猫面前和小黑打招呼:“你好呀,喵。”翘着尾巴从小黑面前经过。
小黑十分震动,这只黏糊糊,爱撒娇,夹着嗓子叫,脖子上还系着蝴蝶结的猫,居然是一只小公猫。
布偶猫十分主动钻进敞开的笼子门,悠闲地趴在笼子里,开始舔毛。
小黑怜悯地看了它一眼,傻猫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面临什么。
见对方傻乎乎的样子,它好心提醒一句:“你的主人把你送过来,就是要割掉你的蛋蛋,你知道吗?”
布偶猫正在舔毛,好不容易将自己的舌头从长长的毛毛里抽回来,喵喵叫着回答小黑的问题:“知道呀,喵。”
小黑瞪大了眼睛:“你知道?你知道还乖乖让他们给你割蛋蛋?”
布偶猫喵了一声:“只是个蛋蛋而已,反正对喵喵来讲又没什么用,主人说了,公主都是没有蛋蛋的。”
小黑脑袋一坠,无力趴在了笼子里,早知道它就懒得理这只笨猫了。
布偶猫看了不想搭理它的黑猫一眼,又说:“比起失去蛋蛋,喵喵更害怕失去主人,喵喵一辈子都要跟主人在一起的,没有蛋蛋可以,没有主人不行。”
小黑抬起眼睛,看向布偶猫:“你很爱你的主人?”
“那当然啦,喵。”布偶猫眨眨眼,似乎在困惑小黑为什么会问出这种白痴问题。
小黑又想了想自己,它似乎没有那么爱人类,亲近人类的目的,也只是希望人类能给它提供良好的生活和食物。
它以前不知道,流浪猫成为家养猫是需要失去蛋蛋的。
如果这种安稳生活需要用它的蛋蛋来交换,它又变得犹豫起来,要家还是要蛋蛋?这是个问题。
等到布偶猫被送进了手术室,小黑站了起来。
它伸出爪子慢慢掏了掏笼子的锁扣,啪嗒一声,金属锁扣被打开。
小黑从笼子里跳出来,落在了地面上,趁现在没人看管,它跑出了宠物医院。
原来的住所已经失去了隐蔽性,它得重新找新的地方住。小黑在大马路上流浪,搜寻着新的住处。
暴风雨过后,人类又开始活动起来,街边的小饭馆全都开张,飘散着诱人的香味。小黑一边闻着一边流口水:“好香啊,喵。”
游荡中,它无意间走到了当初的烤鱼店附近,男老板正好站在门口出来抽烟,一人一猫对视在一起。
老板将手中的烟往地上一砸:“好啊,就是你这只该死的臭猫!上次就是你偷了我的鱼,是不是?”
小黑立马转身。
男人抄起棍棒,凶神恶煞地追了上来,小黑撒开四腿拼命地跑,它的后腿被包扎,影响了速度,男人紧追不舍,它一路狂奔,准备越过往来的车辆逃到马路对面去,那里有一片浓密绿化带更好藏匿身形。
趁着没车,小猫冲上了马路,一辆快速行驶的面包车从左侧转出。
不好,它忘了看红绿灯!
小黑悚然一惊,再想躲开,已经来不及了。
白色面包车猛地急刹车,小猫的身体还是被车子撞飞了出去。
……
原本四散开来,不断扭曲的精神力,主动团成了一个小球,半漂浮在陆泊舟的胸口前。那小球越来越小,越来越小,几乎快变成了他两只手就能捧起来的大小。
忽然,不停旋转的小球静止下来,缓缓落在了陆泊舟的胸口上。陆泊舟能够感受到那种轻飘飘的压力感,他的心脏咚咚地剧烈跳动。
他的精神体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这一次重来,没有继续攻击。
黑色的小球在他的胸口上滚了两滚,仿佛有了自主生命力一样。
要知道,精神力始于人类,可以由人类自主操控,它们与人类的关系不像大脑和手指,更像是章鱼的大脑和触手,并不是完全独立的生物,却又有着少量独立的行为逻辑,失控暴走的精神力,就像是和章鱼切断联系的触手。
可现在,他的精神体就像完全有了自己的意识,他既无法操控,精神体也没有胡乱暴走,它正安静潜伏着。
它的精神体在等待什么?是积蓄力量,等待最后的致命一击?
就在陆泊舟胡乱猜测的时候,黑色的小球又动了动。
小球上突然张开了两只亮晶晶的眼睛,一双又大又亮的眼珠,好奇地打量着前方的陆泊舟。
陆泊舟和那双眼睛对视在一起。
两颗眼珠子眨了眨,长出眼睛的黑色小球,忽然对他喵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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