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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三样东西不能强求
再回到自己的木屋,陆妧感觉自己这两天跟做梦一样,倒霉又有点走运,毕竟每次都能化险为夷。她回想起刚才徐衍笑着回答她说:那就今晚吧。不禁对着手里的电脑傻笑。
日光渐渐下沉,坠入树林。周围的木屋,都燃起了暖黄色的光,如同焰火燃烧着大地,衬得暮色更深了。
陆妧终于码完字了,柳眉提前收到了她的文稿,马上打来电话问候,“破天荒了,拖延症晚期的人也有提前交稿的日子,莫不是南洲岛的太阳是打从西边升起的?”
柳眉算是陆妧的伯乐,两人相差近十岁,却成了无话不谈的闺蜜。
陆妧文笔不错,初中就有在各种文摘杂志上发表文章,那时候柳眉还是新人编辑,给了陆妧很多鼓励和帮助。到了高中她开始抽空写小说,临近高三便停了笔。
大一那年,她的投稿得到了出版社的赏识,接着签约出版,一切都水到渠成。如今柳眉已经坐上了出版社副主编的位置。
“编辑大大,调侃人的功力日渐长进了。”陆妧在窗台盘坐太久,起身的时候腿都麻了。“为了完成您的KPI,我可是向别人借了电脑来干活的,这么卖力的员工不值得一顿夸奖吗?”
“借电脑?你电脑坏了?”
“对啊,昨天下雨泡坏了。”陆妧喃喃道:“阿眉啊,我早上才给你发消息说过,你又没看?”
“最近实在太忙了。”柳眉整日忙得焦头烂额的,根本没时间看微信消息。她此刻正打开聊天框看陆妧十多个小时前发的消息,通篇像是讲故事似的,跟她描述了昨晚还有一早发生的事情。
徐衍这个名字,成功勾起了柳眉的好奇心:“帅吗?”
“谁?”
“徐衍。”
陆妧没有多加思考,“比程荀帅。”
“程荀听到你这么说他,不会难过吗?”柳眉自然见过程荀,可以说是放在马路上能让人频频回头的长相,由此她能想象出徐衍的样子,肯定更甚。
“没办法,我的嘴巴太诚实,只能让他伤心了。”
“你说他下雨天来接你,亲自送你回房间。把你的电脑拿去修,还主动把自己的电脑借给你。无事献殷情,凭我多年的直觉看,他应该对你有意思。”
“他跟我哥很多年的朋友,看在程荀面子上才对我这么照顾,你别疑神疑鬼的。”
“我记得大学正大光明谈个校园恋爱,不是你的心愿吗?再不找男朋友,你可都要毕业了。”
“阿眉啊,佛曰:笑着面对,不去埋怨。有三样东西不能强求,感情、财富还有生死。”
“陆大师,准备放下红尘了是吧?”柳眉的笑声从听筒那边传来:“对了,你不是说要请人家吃饭吗,怎么还没去?”
“完了。”陆妧缓过劲来,瞟到墙上的钟已经指向八点,她一拍脑门:“我忘了留他电话。”
大一的时候陆妧换了手机号,微信自然也换了,早就找不到徐衍的号码了。
“是你能干出来的事儿,赶紧去问程荀要电话。我先挂了,还要打工赚钱养儿子呢。”柳眉跟她老公梁珩大学毕业就结了婚,现在儿子梁牧都快上一年级了。
“帮我问问牧牧,有什么想要的,等我回去带给他。”
“行,挂了。”挂得很干脆,柳大主编一贯的作风。
徐衍那边早就从镇上回来了,看了一下午文献,时不时还要打开手机看时间,眼看着天都黑了,陆妧却迟迟没动静。徐衍猜她是累得在房间睡着了,很自然地打电话给程荀。
程荀先开口了:“老徐,我正要给你打电话你就打来了,邹蕴他们几个我接来了,老同学好久没见了,晚上一块儿聚聚。”
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程荀突然说老同学要聚会,因此他和陆妧单独吃饭是没办法了,徐衍只能折中道:“也叫上陆妧吧,她昨天发烧了,应该没好好吃饭。”
“老徐,我看你现在比我更像她哥,以后我妹妹就是你妹妹了。”
徐衍没接话,继续道:“陆妧的电脑我送去镇上修了,把她微信推我。”
“得嘞。”
徐衍发送了好友请求,陆妧的微信名叫六元,头像是一只手绘的白色小猫,一脸懵懵的很是可爱。几个小时后,陆妧终于通过了他的好友请求。
陆妧挂完柳眉的电话,打开微信,一连串的消息,都是程荀的。还有一条好友通知请求:徐衍。头像是一只咧嘴笑的柴犬。背景像是公园的草坪。
陆妧想都没想,直接点了通过,然后还发了一串标准道歉话术。
六元:抱歉,郑重赔罪。我刚才一直在忙没看手机,实在对不起。
XY:没事,我也刚忙完。民宿门口见。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聊天框里,陆妧通篇都在跟他说抱歉,徐衍心却反而不是滋味。
他们一开始就没约定好时间,陆妧也并没有迟到。而且她昨晚还发了高烧,需要休息是正常的。但她从头到尾都没为自己辩解,只是在跟他小心翼翼地道歉。徐衍心中微微泛起苦涩。
小时候的陆妧是被爱包围着长大的,她有些小脾气但从不骄纵。她温和且满怀善意,却从不为没有过错的事道歉退让。她应该极度有安全感,因为她知道不会有人不爱她。可现在,好像变得有些不同了。
夏夜的海风吹得人心里痒痒的,伴着蝉鸣声渐行渐远。陆妧把黑框眼镜换成了隐形眼镜,化了淡妆,还特地换了条紫色碎花裙,衬得皮肤愈发白皙。黑色长发披散在腰间,锁骨在发丝下若影若现。
经过民宿前台,程荀一身正装,在跟林卉她们谈工作,他们见到陆妧就停下了话头。
林卉叫住她:“妧妧,打扮这么漂亮,要出去吗?”
前台王琳也附和道:“快一年没见小妧了,更好看了。”
陆妧害羞地笑起来,还没等她回答,就被打断了。
“为了跟我们出去吃饭还要打扮一番?”程荀跟陆妧从小一起玩到大,准确地说应该是斗到大。
小时候两个人经常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叽叽喳喳吵个不休,非要分出个所以然。后来再长大些懂事了,可还是改不掉互呛的习惯。
“大头钉都能穿西装了,我怎么就不能穿裙子了?”陆妧一想刚才的话,“不对,为什么是我们?”
“那边。”程荀扬了扬下巴,陆妧顺着他的眼神看向门口。玻璃门外徐衍正跟身旁几个年纪相仿的男女在说笑。
程荀像是看出了她的不解:“我不是发你微信了吗,晚上有个高中同学聚会,带你一起。没看?”
“你同学会关我什么事。”
“那你还化全妆、换裙子,出现在这里?”
“……”
一共三辆车,八个人。陆妧准备上程荀的车,刚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就被程荀半推半撵出去:“你去徐衍那辆车,我这儿坐不下了。”
陆妧停在车门边,心生疑惑:怎么就坐不下了?接着就看到程荀对后面正在聊天的短发女人说:“上车吧,邹蕴。”
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陆妧狠狠剜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朝后面那辆车走去。徐衍倚在车边冲着她笑,像是在等她:“上车吧。”
徐衍一开始就猜到了程荀那点小心思,肯定会想方设法创造和邹蕴的单独空间。所以他等在后面,迟迟没有上车,预料之中,她来了。
陆妧抿着嘴笑说:“不好意思啊,要蹭你们的车了,程荀他拒载我。”
周思璇从副驾驶探出个脑袋,一头大波浪卷,涂着嗜血般的红唇,眼影打得毫不手软,声音却出奇的柔和,“程荀妹妹,小妧是吧?真可爱。”
后来,本该出现在驾驶座的徐衍,主动让座给别人。跟陆妧一起挤在了后排。
程荀的朋友都很健谈,驾驶座的李泽邈是个律师,带着金属框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
副驾驶的周思璇是个美妆博主,怪不得陆妧第一眼就觉得她特别精致。
“表妹多大了?看着还在读书吧?”李泽邈时不时扭过头看陆妧,似乎对她充满了好奇。
陆妧平时很慢热,眼下被车里的热情打得措手不及。徐衍倒是先替她接话了:“司机专心开车,不要闲聊。”
周思璇一听徐衍的语气,感到车里的气温都骤降到零度了,打圆场道:“李律师,人家小姑娘不是你当事人,不用盘问得这么仔细。不好好开车,小心徐衍卸你胳膊。”
“卸胳膊?”陆妧偏头看向徐衍,他就这么坐在那里看着窗外,周身散发着一股书卷气,完全不像是“那种”人。
周思璇故意打趣道:“徐衍不光会卸胳膊还能卸腿,小妧小心点。”
“行了,别逗她了。”徐衍轻声对身侧的陆妧说:“我是骨外科医生。”
“噢。”陆妧点点头,不再参与他们的话题。可又忍不住脑补,徐衍这张脸要是打起架来,好像也挺带劲的。
路灯沿着海岸线亮起,像是坠入人间的星河。彩色方块似的房子踩着山脉的足迹,拔地而起。
海边的屋子大多改成了商铺,开起了餐厅、酒吧、甜品店和小旅馆,热闹非凡。
跟在陆妧他们后面的车,下来一对夫妻,女人小腹微微隆起似乎怀孕了,男人跟在她身边悉心照顾。
刚才在车上听周思璇说,薛弛和方如菡高中就在一起了,一直到大学毕业、工作,结婚。陆妧看到这一幕感觉自己突然鼻尖一酸,很羡慕这样的感情。
徐衍的话将她拉回现实:“走吧。”
浩浩荡荡一行人,进了一家餐吧。门口招牌是蓝紫色的灯管拼出的“MUSIC BAR”异常乍眼。
率先钻入耳朵的是吉他弹唱的声音,是首情歌,忽而低吟忽而澎湃,宛转悠扬。
灯光开得很暗,中间是吧台灯红酒绿,背景墙是酒架,外面一圈桌子间隔稍远。
头顶一排暖光吊灯缀着圈绿草,悬挂在玻璃天花板上,穿破黑夜,散出微弱的光芒,或许都没有汽车尾灯这么亮,却让人莫名心安。
陆妧选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对面是程荀和邹蕴,而徐衍顺势坐在了她左手边。由于是四人桌,李泽邈把旁边的桌子并了过来,凑了个八人长桌。
程荀点完菜,又要了几瓶酒:“高中毕业都十年了,大家好不容易又重新聚到一起,今晚我请,都喝起来,不醉不归啊。”
李泽邈举着酒杯,附和道:“工作以后真是很久没这么放松了,得亏老程找到这么个度假胜地。来,为我们程老板干一个。”
“行啊程老板,这算是事业有成了,爱情丰收估计还要努努力。”周思璇嘴上这么说,眼神却在邹蕴和程荀见来回踱步。
陆妧听出了其中深意,格外注意起邹蕴。她是典型的东方美人,温婉大气。穿着丝缎质地的蓝灰色衬衫,下面一条白色西裤,配上她的一头及肩短发显得更加利落。
“干了。”邹蕴不动神色地笑了笑。
“我明天上班,只能以茶代酒了。”徐衍举起水杯象征碰了一下。
程荀:“老徐可是咱几个里头最能喝的,竟然不喝酒了。”
薛弛也笑说:“我也声明,我不喝啊。还是照顾我家小菡要紧。”
最后变成了程荀,邹蕴,李泽邈,周思璇他们四个凑一桌喝酒,而其余四个人则在旁边享受音乐和晚餐。
薛廷很细心,知道陆妧谁都不熟,怕她闷特地让方如菡跟她坐到了一起。程荀则换到了她对面。
方如菡:“小妧什么时候毕业?”
陆妧:“我马上大四实习了,如菡姐。”
“有男朋友了吗?”
陆妧有些不好意思:“还没有。”
“姐给你介绍个吧,年纪大点介意吗?”方如菡眼神示意薛廷,又看了看徐衍。
薛廷立刻收到信号:“是啊,也就大个六七岁吧。像老徐这样的,年纪大点会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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