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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枝
“抱歉。”
“什么?”萧柏术狐疑的看着易木棠,他道什么歉啊?
“……多谢世子告知此事,只是世子若是为了瞧人,也不必今日便来寻——”
萧柏术“确实,我从辰时等到现在都日上三竿,要是只为了传个消息,看个人多傻啊。”
萧柏术又哼了声“我是为你这新官上任的案子来的——陛下让你着手调查林天一案。”
易木棠怔住,这案子他有所耳闻,原以为这差事会落在大理寺卿手上,竟是交给他这个新出茅庐的探花郎。
易木棠“世子有何见解?”
“你不问为什么是你吗?”萧柏术有些惊讶,难道他早就知道?
易木棠道“不论是何缘由,陛下旨意已下,易某身为臣子理当为君分忧。”
萧柏术“既如此我就直接了当些,我希望公子查明真相后,不论这谶言所指何人,也不要过分探究。”
“世子的好意易某心领了,我还是想等亲自看过卷宗以后再做决定。”
倒不是易木棠不信萧柏术的话,如今林天一案牵扯众多,矛头直指后宫的嫔妃,若只是无权无势的也就罢了,真涉及到有权势的娘娘,少不得一番伤筋动骨,必须慎重。
萧柏术稍显纳闷,也知不可插手过多,反遭忌讳。
“那我便静候佳音了。”
待易木棠回到府里已经是一刻钟后,明黄的圣旨搁在匣子中,易木棠没急着去看,在书架上拿下个青瓷瓶,撩起袍子坐在桌前,从袖子里取出一枝桃花。
桃花瓣上尚有露珠,枝干残余的水汽洇湿袖袍里侧,易木棠抹了抹湿了的地方,轻微皱了下眉,把桃花枝放在瓶子里才起身去换衣服。
换衣服的间隙易木棠不免在想着那枝搁在桌上的桃花枝。
那只折枝的手骨节分明,肤白细长,手的主人一双凤眸弯着看他,眼里的深情不见得有几分真,饶是如此,也会被那双眼迷上一瞬。
“也不知是福是祸。”易木棠喃喃道。
翌日易木棠进宫拜谢皇帝,便要前往大理寺报道。
大理寺丞官职虽然不大,但好歹是正六品,又有皇帝特批的口谕审理林天一案,可谓是风头无两。
此时易木棠正面对着案上堆了座小山似的卷宗沉默,这些卷宗是方才大理寺卿亲自带人送过来的,里面包括林天一案的卷宗。
易木棠不善交际,生涩的客套几句,大理寺卿便急匆匆离开,说是另有要案在身,临走拨了几个人跟在他身边,被他客气的请出了屋里,到外面守着去了。
易木棠不打算动用大理寺卿留下的这几个人,因着案子虽移交大理寺,差事却是越过大理寺的众人,落到他手里,皇帝也明里暗里表示必须彻查到底。
他想到那位世子殿下提醒过的不可过分探究,心想这哪里是他能控制的。
将案上的卷宗一一收好做了简单的归纳,天色就已暗沉的像是要下倾盆大雨的模样。早一刻钟前易府的随从就来问过易木棠何时回府里去,他让人进来挑了灯芯添油,打发随从回去跟他父亲母亲说今夜歇在大理寺。
林天一案若只是普通的凶杀案,不必惊动天子和朝野上下,乃至后宫诸位妃嫔。天子要查的也不是林天的暴毙,而是借由林天的死闹得沸沸扬扬的这句谶言。
二月的雨并不比四五月来的频繁密集,但胜在足够冷。到了半夜雨淅淅沥沥下着,外间新添的灯油落下一小片阴影,摇摇晃晃的照在手执灯盏的人身上。
易木棠早已困倦的伏在案,卷宗随着他的动作往地面滑去,岌岌可危的贴着桌沿。
这个时间本不该有人来的。但萧柏术还是打点了守卫只身前来,披着雪白的狐裘,一手拿灯盏,一手推开了半掩的房门。
太子府的眼线一直盯着大理寺。
新上任的大理寺卿对案子十分上心这个消息第一时刻传到了太子那里,转手太子又差人把消息递给了他。他的身份实在不适合白日里大摇大摆往大理寺来,当然半夜来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
他来的目的是为了给易木棠指条明路。
内室的灯很暗,萧柏术吹熄了油尽灯枯的那盏灯,换上了他手里这一盏。
萧柏术进来的动静不小,没有刻意遮掩,以至于易木棠被灯的骤然变亮驱赶大半的睡意。
“你——”
易木棠眯着眼睛瞧站在柱子那儿放灯的人,狐裘遮了他的脸,但那身形气质却掩盖不了。
等他转过身,果然是前日才见过的萧柏术。
“我来是送消息的。”萧柏术解了狐裘搭在臂弯,眸光冷冽,唇色红艳。
“太子府的暗探查到林天死前见过淑妃宫里的宫女绿珞,可惜晚了一步,绿珞昨日辰时被发现溺死在掖庭的湖里。除此之外,宫里传来消息,今早淑妃被御花园不知哪里来的野猫伤了,受惊昏厥,太医诊治后测出了喜脉。奇怪的是,陛下将此事瞒了下来,勒令任何人都不能出入芙蓉宫。”
“太子府的消息如此灵通?”易木棠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砸了个懵,也惊诧这快夜半三更了,还独自来送消息的萧柏术是何用意。
萧柏术用一种“你说废话”的眼神看着易木棠。
“卷宗呢?”
昏黄的灯光被冷风吹的晃动,萧柏术往案前走了两步。
易木棠像是忽然回过神来一样,尴尬的看着被自己翻乱的卷宗。
“你要看?”
“不许我看?”
说话间萧柏术已随手拿起桌上的卷宗,翻开来看。
易木棠揉揉发麻的小腿,站了起来,“那尸首呢?”
“本来要拖出去埋了,让太子截下来,现在停在义庄。”
萧柏术翻到末页,轻轻咦了一声。
易木棠问“怎么了?”
“大理寺的仵作还没验尸啊。”萧柏术把手里的卷宗放下,又拿起另一份。
“没有。我打算明日一早亲自去看看。”
“易公子初来乍到,大理寺遣来的人怕是用不惯。”萧柏术的目光从卷宗移到了易木棠的脸上,漫不经心的笑了笑“不如我向你推荐几个人?有他们在,你查案子行事方便些。”
“是谁?”
“瞿梁,工部尚书瞿朗知家的庶子,如今是锦衣卫最年轻的百户。林亓是大理寺的仵作里面验尸最好的,还有个叫张浈,礼部尚书家的独子,他表姐是皇后的的庶妹。”
“有这三个人,往后在宫里宫外办事都不怕有不长眼的人拦你的路。”
萧柏术把卷宗放下,屋外的雨声渐小,风拂过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土腥味。
“时候不早了,若没有其他事要问,我就先回了。”
易木棠绕过案桌“世子是一个人来的吗?我送你。”
“走吧。”萧柏术瞥了一眼还没有换回灯芯的灯盏。
还不等他说些什么,易木棠已经从善如流的拿起来灯盏,先一步推开门,再返回屋子挑上灯芯。
离开大理寺的路上,两人沉默不语。守在后门的小斯等候多时,眼见自家世子出来了,连忙撑着伞上前搀扶,至于后面跟着的个掌灯人,完全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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