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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人
荻氏警惕的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彩礼合该是我们的，刚才也同你说了，你阿兄要科举，都要钱。”
“他科举关我什么事？”窈一童怒极反笑，指着门，“滚出去！”
这十里八村的谁不知道，弃家的大儿子有疯病，发病起来就打人，他上一任媳妇就是被打跑的。
这荻氏是想将他往火坑里推。
荻氏见窈一童油盐不进，冷下脸道，“这事你爹也答应了，由不得你不嫁，三日后弃家便会来娶你过门，你最好给我老实点！”
窈成钰无奈的看着窈一童，“那弃家是个好人家，配你足以。”
窈一童气的直接起身将他们推出去。
门砰的一声关上，荻氏瞧见左邻右舍在偷看，理了理鬓角的碎发，得体的笑道，“童哥儿不懂事，让你们见笑了。”
于景蓄站在人群里，攥紧手，眼神阴沉。
门内，窈夭贝扑进窈一童怀里，正要哭就被窈一童捂住嘴，“别哭，我不会嫁入弃家的。”
窈夭贝眼睛一眨，泪珠子挂在睫毛上要掉不掉，一双水灵灵的眼直勾勾的盯着窈一童。
窈一童皱着眉，长叹道，问：“你觉得屠木匠如何？”
屠玟决看着他时眼神又凶又野，他想忽视都难。
余国重孝道，窈万呈将他们送给老阿婆时并未写什么书面协议，若是窈万呈以孝压他，他怕是不嫁也得嫁。
为今之计，便是在三天内先将自己嫁出去。
窈万呈和荻氏都好脸面，心知这事不厚道，便不敢传出去，怕起什么幺蛾子。
这对他而言反倒是件好事，若是他在这三天内先跟屠玟决成亲，在旁人看来便是名正言顺。
想到屠玟决昨晚说的话，他扶上侧脸。
这脸不遮也罢。
他将野笋煮了，简单的填饱肚子后便提着野山鸡大大方方的往屠玟决家里走。
路上遇到人，他也没藏着掖着，直言说要去找屠玟决。
路人神色微变，眼里有猜测也有暧昧。
来到木屋前，隔着栏栅，他看到屠玟决坐在院子里撸起袖子锯木头，他不知忙了多久，胳膊上冒着细密的汗珠。
窈一童看的眼热，他别过头，扯着领子扇了扇风，感觉脸上温度降下来后才推开院门走进去。
屠玟决听到声响，抬头看他时一眼就看到他手里提着的野山鸡，他不自觉挺直脊背，放下手中的木锯，“做什么？”
窈一童提着野山鸡的手紧了紧，沉默片刻道，“来送东西。”
“拿回去。”屠玟决拿起木锯继续干活。
“我来时没避着人。”窈一童走向他，强装镇定，“你确定要我回去？”
屠玟决浑身一僵，似是被按了暂停键般停下，空气似乎都跟着静止了片刻，紧接着屠玟决抬起头，放下木锯，起身一步步逼近他，眼神似是吃人般盯的他头皮发麻。
他抬脚想往后一退，屠玟决像是怕他跑一般快步上前朝他伸出手。
他以为自己会被屠玟决抓住，心跳都漏了一拍。
屠玟决却将手硬生生往下一挪，抓住了那被荷叶包住的野山鸡。
“你想好了？”明明是疑问的语句，屠玟决却明摆着不容他逃离和退缩。
他有些紧张，“我继姆要在三天后把我嫁给一个疯子，你怎么想？”
屠玟决笑了。
他咬着牙，微微弯腰凑到窈一童耳边，“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你觉得我能怎么想？”
窈一童心口骤缩。
屠玟决的目光扫过他通红的耳垂，用力的舔了舔上颚，将野山鸡提到手里。
“在这等我。”
窈一童没应，傻愣愣的站着。
没一会，屠玟决走出来，“去找里正写婚书。”
婚书一般由男方的父亲书写，但屠玟决无父无母，找里正写婚书名正言顺。
更重要的是，若是日后窈家来闹，有这婚书，窈家也得忌惮两分。
窈一童红着脸，“哦。”
路上，村里人见他们并肩走在一起，眼神微变，离远些就开始窃窃私语。
里正听闻他们的来意后，虽很讶异，但仔细一想也觉得两人般配。
他问他们，“打算何时成亲？”
屠玟决答：“明日。”
里正略一思索，“明日倒是个好日子，只是会不会快了些？”
“不快。”屠玟决放下野山鸡，抓住窈一童的手，“刚刚好。”
窈一童感觉屠玟决的手心滚烫，想抽抽不出来。
“成。”里正收了野山鸡，看向窈一童，“你爹爹那边？”
窈一童脸色一冷，“里正，我前几天快病死了，他们都未曾来看我一眼。”
里正叹气，“也罢。”
他提笔写下婚书，问：“彩礼几何？”
屠玟决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子，“十两。”
他一顿，又将腰上的钱袋子摘下来，“还有三两碎银子。”
窈一童顿时猜到他当时进去拿什么了。
或许是太急，他甚至来不及将银子放在一起。
里正手一顿，“十三两？！”
就算是村里顶好的人家，彩礼也不过十两银子。
“你这可是把全部身家都拿来下聘了，不反悔？”
屠玟决没有丝毫停顿，“绝不反悔。”
里正笑了，“好。”
婚书到手，屠玟决将窈一童送回去后就去请煤人下聘。
媒人道出的彩礼只有三两，村里人一听，眼神微讶。
毕竟这窈一童已经是个老哥儿了，村里适龄哥儿的彩礼都未必有三两。
听闻明日成亲，村里人都觉得奇怪，只觉得太赶了。
于婶是个嘴碎的，当即问：“哎哟，我还从未听说过有谁今日订亲明日就成亲的，怕不是要赶什么‘好时候’吧？”
他这话说的阴阳怪气，旁人听了，心里头难免多了几分猜想。
窈一童大大方方道，“我都这岁数了，可不得赶时间吗？毕竟三两银子的彩礼不少，我怕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从里正家出来后，屠玟决就先把十两银子给他。
他有些意外，屠玟决看着很糙，实则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心细。
若是其它男子，舍得出十三两的彩礼定是恨不得昭告全天下，屠玟决想的却是怕这十三两给他招惹来麻烦。
于婶一噎，窈一童的话说的太实在，她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于景蓄抓着窈夭贝的手，面色发沉。
他心知阿兄着急成亲定跟荻氏有关。
窈夭贝睁着一双大眼睛，有些紧张。
他希望这亲能成，总比让阿兄嫁进弃家那火坑好。
于婶心里正不痛快，见自家养的于景蓄胳膊肘往外拐跟窈夭贝如此亲近，没忍住刺道，“贝哥儿，你阿兄嫁出去，日后就没人管你咯。”
窈夭贝咬着下唇，垂着头没说话。
他不想离开阿兄，可他更不想看到阿兄过的不好。
于景蓄心口一紧，“不会的，阿兄不会不管你的。”
于婶闻言，抬手拍向于景蓄的脑门，于景蓄将窈夭贝往旁边推，自己却不躲不闪，打算硬生生扛下这一巴掌。
他已经习惯了。
一道身影挡在他面前，他瞳孔骤然放大。
“啪。”巴掌声落下，窈一童抬手挡下于婶这一巴掌。
窈一童生的白嫩，于婶这一巴掌力道却不小，于婶愣了下，眼神轻蔑并无悔过之意。
他正想说窈一童多管闲事，突然感觉眼前一暗，屠玟决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窈一童泛红的手背，脸色难看的吓人。
于婶心里头发怵，解释道，“是他自己过来的，我可没打他！”
窈一童疼的眼角泛起泪花，他硬是忍着泪，“于婶你哪里听来的话，我跟阿屠说好了，成亲后，我还住这，贝儿才五岁，我怎么可能扔下他不管？”
屠玟决被阿屠两个字取悦，脸色微缓，并没有发出异议。
他知道自己是趁人之危，其它的事他不敢太心急。
于婶震惊。
哪有哥儿嫁出去后还住在娘家、管着娘家阿弟的？
这屠玟决竟也忍得了？
窈夭贝擦掉眼角的泪花，抓着窈一童的手，轻轻的呼着他的手背，声音哽咽，“呼呼，痛痛飞，阿兄不疼。”
于景蓄红着眼，眼神愧疚又慌张。
于婶自讨了个没趣，怂眉耷脸的走了。
屠玟决动作很快，他掏空钱袋子里仅剩不多的银钱，托人将成亲该买的东西都买了。
成亲当天，窈一童看着门上的红带子，心里头没什么实感。
一天的时间，屠玟决将该安排的，能安排的都安排上了。
尽管时间紧迫，屠玟决却在尽心尽力的操办婚事。
“阿兄……”窈夭贝从门外探出头，一根红色的发带垂落，他微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的走出来。
窈一童眼睛一亮。
窈夭贝身上穿着喜庆的红色夹袄，鲜艳的颜色衬得他气色极好。
他捏着衣裳下摆，小声的问：“阿兄，好看吗？”
窈一童笑道，“好看。”
窈夭贝顿时弯起眉眼，开心的笑说：“我去找阿蓄。”
屠玟决知道他重视这两个孩子，买东西时特意买了两件一模一样的夹袄。
将夹袄送给于景蓄时，屠玟决当着于婶的面说：“这是借给你的，我随时会跟你要回来。”
于婶的脸刹那间沉了下来，待屠玟决走后，才骂道：“抠抠搜搜的死样，难怪只能娶到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哥儿。”
于景蓄珍惜的抱着厚重的夹袄，“阿兄不是老哥儿。”
“你！”于婶想打他，他一溜烟跑的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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