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而复始

　　周衔枕着手臂看着从阳台窗户映进来光斑。他睡不着，这沙发也实在不舒服，他的腿只能蜷缩着。他知道时旋肯定也没有睡着，她不可能真的放心有个陌生男人在外面，门后应该抵了各种东西，这种时候他最好不要有动静。
　　他想到婚后的一个晚上，他迷迷糊糊醒来摸到旁边是空的，起身去书房找她。她还在看文件。他从背后拥住她：“睡吧，很晚了。”
　　“嗯，快了，还有一点就看完了。”
　　他亲了亲她的发顶：“你知道你老公银行卡密码的吧。”
　　“知道，所以我决定这个案子结束买一个大蛋糕犒劳自己。”
　　他笑着说好，然后准备离开。
　　“老公，”她突然扭头叫住他，“我很喜欢我的工作。”
　　她当时的坚定神情和今天的冷淡语气在他脑里不停交替，一时间不知道这个时旋是不是他认识的时旋。

　　早上闹铃响起，时旋先看了看门后的“装备”，确定没问题后收拾好，然后打开房门。周衔也醒了，老老实实坐在沙发上。尽管知道他在，时旋还是觉得有些怪异。
　　“早。有水吗？”周衔没看见水瓶或者热水壶。
　　“我一般都是从律所偷水回来。”时旋拿出一个大水壶，找了个杯子给周衔倒水。
　　梳洗完毕，时旋领着周衔去小区外面的馒头店买了三个馒头，给了周衔两个。
　　周衔看着她揪下一片馒头塞进嘴里：“你一般就吃一个馒头？”
　　“你现在欠我六百五十一块钱。”时旋已经过了会因为拮据而窘迫的时候，她觉得活着本身就挺不容易了。

　　时旋领着周衔买了身衣服，领着周衔坐公交车，领着周衔去派出所。周衔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好像和以前逛超市一样，他在后面推车，她拿起东西扭头问他要不要。
　　办好临时身份证，时旋准备带着周衔找工作。“你是干什么的？”
　　“程序员。”周衔准备给她炫耀一下自己的漂亮履历，却见时旋垂下眼抿了抿嘴。
　　接着周衔就见到了世上最朴素的找工作办法。
　　“你好，请问你们饭店缺服务员吗，这是我表哥。”
　　“打扰一下，你们张贴了告示，现在还要人吗？”
　　在时旋准备走进第三家店时，周衔拉住了她：“就这么找？”
　　“不然呢，你没学历，也没手机，只能找点杂活啊。”
　　周衔无语反驳，他真没想到自己会在三十多岁的时候一无所有。
　　最终时旋在一家快递站给周衔找到了临时工作——搬货，十八块钱一小时，日结。时旋谎称周衔手机丢了，让老板把工资转给她。
　　谈好下午开始干活，时旋带着周衔去吃午饭。
　　周衔问她：“你今天不上班吗？”
　　“今天律所去团建了。”
　　“为什么不去？”看样子她并非临时决定不去。
　　周衔关心的语气让时旋觉得自己像个小孩。
　　“你不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讲话，”时旋严肃地看着周衔，“我不是你妻子。”
　　周衔话到嘴边滚了又滚，最后轻声问她：“你想知道你以后的样子吗？”
　　“不想。”时旋搅了搅面，这家面真不好吃。

　　吃完面周衔去干活，时旋走回家。她不想坐公交车，就慢慢走。
　　以后？以后能是什么样子。要么继续在律所熬，要么换个地方熬，还能怎么样。而且她不觉得自己会结婚，她太清楚不幸的婚姻能造成多大的伤害，更不觉得她会和周衔结婚。从可以搜到的信息看，周衔属于中学里的三好学生、大学里的风云人物，他们两个怎么看都不是一类人。就算周衔真的是从以后回来的，那也肯定是哪里出了差错，他搞错了。
　　她不想知道，一点也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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