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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样的复仇方式
程昱是被痛醒的，浑身的骨骼就像是散了架一样。意识到自己趴在床上，干涩的喉咙里发不出一点声音。
“水……”沙哑的声音带着干涩，他应该是发烧了，程昱这样想着。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即使是意识模糊，他也发现自己现在正在幽静的小院里。
“哥哥。”程文博听到动静，立刻从书桌边跑了过来。程昱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了，程文博也守了他一天一夜。
哥哥是为了保护自己才会受伤的，程文博带着李准赶到的时候，李显那群家伙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李准给程昱请了大夫，程昱被打的一身伤，夜里还发起了高热。李准来看过几次，不停地给李知雅道歉。李知雅全程都冷着脸。
在程文博的记忆中，娘亲永远都是和善的，第一次见到娘亲发那么大的脾气。
程文博添了杯茶水递到程昱的唇边，程昱趴在床上艰难想要撑起身子喝水。
“等等，你哥哥受伤了，不能喝茶水。”李知雅脚步匆匆而来，这桃花县盛产竹叶青，这茶不错，却是绿茶并不适合受伤的人喝。
“娘……我渴。”程昱眼皮耷拉着，没有一点精神。
李知雅又心疼又生气，在程昱的肩头拍了一把，“你知道你昏迷了多久吗？你呀，就会给娘亲惹麻烦。”
本来麻木的肩头被李知雅这一巴掌拍的火辣辣的疼，程昱疼的倒吸了一口凉气。
李知雅吸了吸鼻子，指尖拂去眼角的泪珠，拍了拍小儿子的肩膀，“去厨房给你哥哥打水来。”
“好。”程文博转身离去，径直去厨房打水去了。
李知雅坐到床沿，摸了摸程昱的后脑勺，手上的触感告诉她，儿子的后脑勺还是肿的，这些天杀的怎么就能对一个半大的孩子下这么重的手？
“昱儿，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李知雅眼中寒芒一闪，想到之前大夫说的话，若是再晚一步，程昱怕是就会被活活打死了。
程昱喉咙干涩发不出来声音，他自然是不会放过李显那个家伙。李准那人看上去并不是那种不明是非的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侄儿？仅仅是因为没有时间管教吗？
李知雅见他不说话，便知道他是因为发热嗓子干涩，程文博端着水进来。李知雅接过，用帕子蘸取一点水抹到程昱发干的嘴唇上。
程昱抿了抿唇，喉咙变得没有那么干涩了。
“咳咳。”他轻咳一声，“娘亲，我不会放过他的，李显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对文博动手。”
程文博才多大？在程昱看来，程文博就是个小豆丁，是需要被保护的年纪。李显那些家伙对自己怀恨在心不要紧，可对着一个孩子下手就实在是太过分了。
李知雅没想到程昱会这么说，孩子真的是突然长大了。放在从前他绝对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可想好了，李显可是李准的侄儿，这样算是惹上了官家的人。”李知雅试探的说道。
她是商户女，嫁的人再怎么富有，那也只是个商户，哪怕老爷在江南富甲一方，惹到官家的人也是只有夹起尾巴做人的份儿。
程昱听懂了李知雅的话，这个年代就是这样的。而且说到底他和李准也不过是刚刚认识，这个人看上去铁面无私，可一直对自己的侄儿十分的纵容，骨子里是什么样子，谁知道呢？
“孩儿知道娘亲的意思，可是娘亲这样的人，给他一次的纵容，他只会觉得我们好欺负。今天是孩儿挨了这一遭，是孩儿过去识人不清，说到底就是活该。可是，孩儿担心文博。”
少年双眸中含着的热切，让李知雅动容万分。孩子是真的懂事了。而且程昱说的对，小儿子年纪还小，要不是今日程昱拼死相互，怕是就被那群混子打死了。
“哥哥，我不怕他们！”程文博把手中装水的碗往桌上一放，义愤填膺的说道。
程昱失笑着摇了摇头，“这不是你怕不怕的问题，是我和娘亲怕不怕的问题。”
“难道就让这些人逍遥法外吗？大扬朝就没有律法了？”
程昱深吸一口气，“所以我们要努力去考学，有些地方就是这样，有我们看不到的黑暗。我们现在对桃花县的官差并不了解，不过至少现在看得出来，那位县太爷是个明事理的人。”
“你的意思是……”李知雅了然，这孩子是想直接把这件事捅到县太爷那里去。
程昱艰难的撑起身子，程文博见状立刻搀扶着程昱坐了起来。“孩儿昏迷这段时间，李准可有来过？”
“哼，自然是来过。”李知雅想到李家人就一肚子的火，“他倒是好态度，说是给赔偿。”
程昱沉思片刻，“娘亲是如何回他的？”
从李知雅此刻的脸色来看，程昱不难知道李知雅对人家李准的态度怕是并不好。
李知雅听后沉默，程文博插嘴道，“哥哥被李显打的这么惨，娘亲知道了十分震怒。自然没有给李准捕头好脸色。”
“那李准走的时候，可有怨恨？”程昱见李知雅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程昱便只有向弟弟求证。
程文博年纪小，被哥哥问到很快就开始交代，“他脸色不好看，但也不是怨恨。要说怨恨更多的是对李显，他一直在说自己疏于管教。而且看他的状态，像是挨过板子。”
“哦？”看来李准和县太爷也没有官官相护，李准这是代替李显受了过。
程昱想到这里，摇摇晃晃的就要站起来，程文博见他脚步不稳连忙上去搀扶。“哥哥，你要做什么？大夫说了，你要好好休息。”
“我们去探望一下李捕头。”程昱唇角微勾，既然律法治不了这位小霸王，那就用家法吧。
李知雅冷哼一声，“你现在都是什么样子了？还要去上门拜访？”她有些不理解儿子的做法，明明是那李准的侄儿对自己的儿子下了狠手，怎滴还要自家儿子上门拜访？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程昱朝着李知雅挪动了两步，轻轻的拍了拍李知雅的手背，“娘亲莫急，孩儿并不想那李显好过，不难看出李准这人的确是有些溺爱这个侄儿的。可他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我们……”
“程小哥。”程昱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位他想要去拜访的人就出现在小院里。
卸下官服的李准看上去少了几分冷厉，多了几分亲和，玄色的长衫套在身上倒是像个高大的书生。他讨好的看了李知雅一眼，“姐姐。”
李知雅冷冷的扫了李准一眼便移开了目光不去看他。李准顿时有些尴尬，本想着李知雅和自己一个姓氏，之前想和李知雅套个近乎。见识过程昱在公堂上的本事，李准心里明白，这小子没那么简单就会放过侄儿。
他和大哥的感情甚笃，大哥大嫂离世就留下这么一个独苗，李显又刚刚犯了偷窃罪，若是再加上一桩伤人罪，县太爷绝对不会再轻易的放过他了。
屋内的氛围瞬间僵住，程昱艰难的往前挪了挪，程文博见哥哥走的颤颤巍巍的，伸手扶住了他。
程昱安慰一般的拍了拍程文博的手背，侧目朝着李准说道，“李捕头……”
“程小哥别这么叫我。”李准抬起手打断程昱的话，他有些羞愧的说道，“我现在脱了官服，便不算是个捕头。”
程昱的面色有些苍白，耳朵尖却似滴血一般的红，他咳嗽两声，“那我就叫你一声李叔了。”
“嗯。”
李准的愧疚的视线总是会不经意间落到李知雅的身上，程昱不着痕迹的挡在两人中，面朝着李准说道，“我不知道李叔为什么会这么纵容李显，可不难看出来，李叔是个念旧情的人，想来是因为李叔的兄长吧？”
“唉。”李准长舒一口气，眼眸朝下点了点头，“是，我这人爹妈死的早，是我兄长把我一点点带大的。可惜……兄长福薄，前两天和嫂嫂都是因病去世。说出来也不怕被笑话，我今年三十有二，也没讨个媳妇。家里疏于对李显的管教了。”
程昱摇了摇头，这并不是重点，是否成亲，家里是否有主母并不是教育孩子失败的理由。“李叔可有听过一句话？”
李准抬起头，直视程昱的双眸，等待着程昱的后半句。
“溺子等于杀子。”程昱的笑容消失，这也是他想告诉李知雅的，原主的一生不就是受到李知雅的溺爱吗？可李知雅并不是一个只会一味娇惯孩子的娘亲，她会劝孩子读书。
也怪原主不争气，才最后落得原书中那样的下场。
果然，程昱这句话把李知雅的视线也拉了过来，她怎么也想不到程昱的口中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原来自己过去所做的，那些看上去对程昱好的，其实是在害他？
李准沉默了半晌，上下打量一番这位清瘦的少年，朝着程昱躬身作揖道，“程小哥，请赐教。”
“赐教不敢当，只是提醒罢了。”程昱有些支撑不住，颤颤巍巍的走到案边坐下。“三岁孩童都知道，子不教，父子过。李显是您的半个儿子，您却成天忙于差事疏于管教，想来李显找您要钱的时候，您都是很大方吧。”
李准办案多年，一下子就明白了程昱的话，“你的意思是断了他的钱财？”
“不仅仅是这样，李叔可以带他四处去看看。正巧，我和弟弟也要四处去看看。”
程文博有些不解，“看什么？”
程昱沉眸，语气很轻，却掷地有声，“看看这世间的百姓是怎么生活的？为什么我们要考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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