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 金色葵

　　（四）
　　笹川京子在东京读完大学以后，便开始愁起了工作的问题。
　　她的本意是跟小春一起在新宿开一家蛋糕店，毕竟她还是很想跟朋友在一起的。如果要她去找工作，再结交新的朋友，还要花上很多适应的时间。但无可奈何的是，三浦春跟一个意大利家族的首领交往上了，起先每天都很有活力地在京子身边转悠，喊着要做一个完美的首领夫人；后来便一下狠心坐着那个家族的私人飞机飞去了意大利，留下了京子一个人。
　　京子还是很能理解小春的心理的。她向来就很善解人意，更何况都是女生，都能明白对于自己喜欢的人想要随时随刻追随的心情。于是，京子便看着小春依依不舍地上了飞机。
　　即使这样相距万里，京子和小春还是天天在网上联络着，无数个分分秒秒叠加起来的友情丝毫没有被距离削弱半分。

　　直至有一天，京子跟小春说起自己想要开蛋糕店的计划，这才改变了京子的生活轨迹。
　　小春跟她说，既然已经读完大学了，就让她订一张机票，飞来意大利。她们俩人就又能天天形影不离了，然后一起在意大利开家蛋糕店。
　　京子跟自家大哥商量了下，觉得去意大利都互相能照应，便答应了下来。

　　她下了飞机后，已是意大利的傍晚。京子拖着一个大行李箱，叫了一辆出租车，向与自家大哥约定好的地方开去。
　　她下了车，不但没有看见自家大哥，反而看到了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和一个披着与自身体型极其不符的西服的小女孩儿。
　　她打起紫色的雨伞，向那两个人走近了几步。
　　那个男人高挑的背影与她往日记忆中的身影重叠了起来，她张了张嘴，有些意外地喊出了那个名字：“诶……纲君？”
　　然后，她便看见沢田纲吉有些惊讶地快速转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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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沢田纲吉看着京子，不自觉地目光柔和了下来，像是在异国独自生活的孩子猛然间遇到了昔日的伙伴一般。
　　“……”他张了张嘴，愣是没说出来话，任越来越大的雨滴敲打在他略显瘦弱的肩膀上。雨水连成串，从他光泽的发丝上滑落。鬓角早已湿透，雨水渐渐从他下巴流下，回归到地上的水洼中。然而他的心跳并没有像预料之中那样加速跳动，只是觉得突然温暖了起来。

　　“叔叔……”沢田纲吉一动不动地时候，艾丽费力地仰起头，拽了拽他的衣服。雨水同样无情地打湿了艾丽的脸，金色的发丝贴在她白皙的额头上。
　　“啊……啊？”沢田纲吉显得手足无措起来，那一瞬间他好似变回了原先那个“废柴纲”。他转过头，看了一眼因为雨水的敲打而不得不眯起眼却仍旧倔强抬头看着他的小艾丽。随之，将艾丽抱了起来……就像原先抱五岁的一平和蓝波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艾丽比五岁的一平蓝波他们高出不少。
　　与此同时，京子十分默契地把伞举了过来，三个人共同避在紫色的伞中，温暖一下攒聚起来，感染了伞中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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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一丝僵硬仍旧蔓延于伞中——沢田纲吉看见京子后，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什么，变得有些语塞，从而尴尬得不知所措；京子只是微笑地摸了摸艾丽的头，似乎觉得手感很好的样子，便又摸了两下，顺手帮艾丽整理了额前的齐头帘；艾丽看见京子十分友善地帮自己整理头发，就冲京子十分灿烂地笑了笑，她喜欢眼前这个既漂亮又温柔的姐姐。

　　“好久不见了啊，纲君。”京子也同样回以艾丽一个笑容，随之轻声开口道。
　　“嗯……”沢田纲吉点了点头，强迫脑子高速运转起来，寻找着可以说的话题。但无奈的是，他真的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于是，气氛就这样静默了下来。
　　这时，一个粗犷的声音传了过来：“极限的抱歉啊京子！我有点事来晚了……诶？沢田？”
　　“啊，大哥……”沢田纲吉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草一样，冲远处穿着黑西服的男人摆了摆手。
　　那个银发男人大步走了过来，看了眼沢田纲吉抱着的那个小女孩，问道：“这位是？”
　　“大哥，我待会儿跟你说。现在能不能先把我们带回彭格列？”沢田纲吉看了眼蔫蔫的艾丽，估摸着她可能凉到了，不太舒服。
　　“当然没问题了！”被沢田称作大哥的男人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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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车厢内的几个人都没怎么说话。

　　到了彭格列，沢田纲吉把艾丽交给了一个负责他们日常的阿姨。
　　阿姨帮着艾丽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一身干净的白色连衣裙，又细心地给她找来一个淡粉色的小外套套在了连衣裙外。
　　艾丽光着小脚丫在那个阿姨的住所里，跑了好几圈，边跑边笑。
　　阿姨一把将乱跑的艾丽搂在了怀里，抱起那个娇小的身体，捏了捏她的鼻子。
　　怀里的小女孩儿嘎嘎地笑着，两只小手乱扑腾着，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之后，便用带点鼻音的声音说道：“阿姨的房间好温暖！”
　　“你怎么感觉到的？”那个阿姨用纯正的意大利口音回到，单手抱着小女孩，另外一只手收拾着被艾丽弄乱的沙发。
　　“我闻到的！”艾丽用白嫩的小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甚是骄傲地挺起了胸脯。
　　“……胡说！”阿姨看见艾丽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忍俊不禁地刮了下艾丽的小鼻子。
　　“艾丽才没有呢……艾丽是说实话的哦。”艾丽挣脱开阿姨的双臂，趴在已经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沙发上，一连打了好几个滚。
　　“你个小东西，又把沙发弄乱了！”阿姨开玩笑地抬起手臂，作出要打她屁股的架势。
　　艾丽自然知道阿姨是开玩笑的，便冲她做了好几个鬼脸。

　　正当房间里的气氛十分热闹的时候，不合时宜的敲门声徒然响起。
　　阿姨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艾丽仍旧趴在沙发上，晃动着两条白白嫩嫩的小腿。她觉得，这是她十四年来，过得最开心的一个生日了。

　　“艾丽好了么？”温和的嗓音让艾丽一下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艾丽冲门口的沢田纲吉挥了挥手，大声说道：“哥哥我已经弄好了！”

　　沢田纲吉捋了捋自己刚用吹风机吹完却还没有全干的头发，冲艾丽笑了笑，然后倚在门口说道：“走吧，我送你回去。”
　　再怎么说，也是他把艾比亚家族的大小姐给弄出来的。好歹也得给人家送回去……况且，他刚刚给艾比亚的首领打了个电话说，艾丽在彭格列，他会马上给艾丽送回去。不过出乎意料地，对方竟然没有生气，反而给他的感觉好像有点开心……？

　　他望向艾丽，艾丽十分不乐意地鼓着腮帮子，拽着阿姨的袖子，满脸的恋恋不舍。
　　“艾丽，阿姨欢迎你以后再来哦。”阿姨安抚着小女孩。
　　小女孩听到这句话，才勉勉强强地点了头。跟着沢田纲吉走出了彭格列，上了车。

　　在车上，艾丽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的雨滴倾斜地在车窗上留下痕迹。
　　沢田纲吉则是脑海中不断地浮现着一个人的笑容。他努力地想要分辨出那个笑容的主人，但是无论如何都分辨不出。失眠带来的头疼感再次清晰起来。

　　猛地，艾丽抬起了头，望向边开车边走思的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注意到旁边小女孩儿的目光，笑着揉乱了她的头发，开口问道：“怎么了？”
　　“叔叔，你答应给我的小猫咪呢……”艾丽瘪着嘴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啊。”沢田纲吉太阳穴猛地跳了一下，他终于想起自己在会客厅的角落里想不起的那件重要的事是什么了——就是答应送给艾丽小猫咪的事自己还没办成。
　　“我家猫……也许大概可能或者……难产了……”沢田纲吉抽搐了下嘴角，说着蹩脚的谎话。
　　“啊……？那你家猫猫没事吧？”艾丽毫不犹豫地就相信了。这也致使沢田纲吉的罪恶感越来越浓厚。
　　“它没事……大概过几天就能给你小猫咪了。”沢田纲吉心里暗自叫苦，表面上还不得不装作很认真的样子。
　　“好吧，那叔叔咱俩拉钩钩。”艾丽缩起腿，半蹲在副驾驶座上。
　　她伸出自己的小拇指，举到沢田纲吉的面前。
　　沢田纲吉十万个不愿意……万一他“偷”不来猫，岂不是又骗了人家小姑娘一把？他不想再给自己加罪孽了……他一点也不想死后下地狱。
　　但是艾丽却执着的举着手，满脸的认真。

　　无奈之下，他只好也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勾上艾丽的。
　　艾丽一下就漾起了笑容，不深不浅的小酒窝映入沢田纲吉的眼眸深处。沢田纲吉愣了下，那笑容……似乎和刚刚不断在他脑海中浮现的笑容一模一样。
　　……他应该很清醒，他一点也没喝多。他只是喝了几口红酒而已……沢田纲吉心里不断地安慰着自己。莫非是刚刚被雨滴砸傻了？——啊呸。沢田纲吉立即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可是与艾丽相互勾住的皮肤处，清清楚楚地涌来阵阵暖意，像电流般酥酥麻麻地淌入他的心房……
　　他旁边的小女孩儿又将笑容的弧度加大了几分，嘴里念念有词着：“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艾丽边说还边勾着沢田纲吉的小拇指晃悠着，一副十分认真的样子。

　　沢田纲吉见她念叨完毕，便立马把手从她那里收了回来。
　　随即，他便打开了车内的空调，调整了一下空调的扇叶，以免让冷风吹到艾丽，从而全部吹向自己……是的，他觉得自己有点热。而且那种热中，还夹杂了一点点躁动。
　　大概，是意大利今年的夏天气温太高了吧……他心里想到。

　　“哥哥你脸好红啊，就像猴屁股……”艾丽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的望向沢田纲吉。
　　沢田纲吉红着脸没好气地说道：“小女孩儿不许说猴屁股这种词。”
　　“好吧……可是叔叔你脸怎么那么红？”艾丽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沢田纲吉用自己稍凉的手覆上发烫的额头，他除了十分头疼艾丽来回变换的叔叔和哥哥这两个称呼以外，另外还很郁闷于艾丽总是在不适当的时候充当好奇好学好问的乖宝宝。

　　“叔叔！”艾丽加大了声音的响度，眨巴着大眼睛，像是下定决心一定要问出个答案来：“……你是不是发烧了，叔叔？”

　　沢田纲吉顿时感觉自己脸颊上的温度骤然上升。原来，这丫头片子对他自己脸红刨根问底的原因是担心自己淋雨后发烧了么？
　　那时，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嘴角轻轻勾起了一个很小的弧度。
　　然后他转过头，打算告诉艾丽自己没事……结果，却在看了艾丽一眼以后，就立即将头转了回来。
　　艾丽半蹲在副驾驶座上，看着沢田纲吉的动作，很不知所以然……

　　半响，艾丽才听到旁边的沢田纲吉压低了声音说道：“艾丽……你内裤……”
　　艾丽蹙起眉头，疑惑地反问回去：“我内裤……？”
　　“咳……你蹲着……你内裤……露出来了……”沢田右手攥成拳头，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
　　艾丽像是大脑Shutdown了一般，十分缓慢地看向自己的裙子。然后脸一下蹿红，五官皱到了一起，就像一个加大版的胡萝卜馅包子。她红着脸手舞足蹈得就差从座位上跳起来了。
　　“艾丽……艾丽你冷静……我什么也没看见！”正在开车的沢田纲吉同样红着脸，边开车，边试图用话语让艾丽冷静下来。
　　谁想艾丽一咬牙，然后说出了一句惊天地泣鬼神的话——“请叔叔你对我负责！”
　　……………………

　　沢田纲吉立即踩下了刹车，生怕自己因为对方的话被噎到而出车祸。
　　然后他浑身无力地趴在了驾驶盘上，有气无力地说道：“艾丽……你前些天到底看了什么电影啊。小女孩儿不要乱学电影里的人说话……”
　　“我看了《爱情故事》、《乱世佳人》、《人鬼情未了》、《当哈利遇见莎莉》……”艾丽像是数来宝般，一一报到。
　　“STOP！”沢田纲吉觉得自己彻底败了，于是便十分头疼地打断了艾丽的话。
　　然后一脚踩下油门，汽车在空旷的街道上扬长而去。
　　然而，车厢内小女孩软糯的声音却没有因为车子突如其来的发动而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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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
　　把艾丽安全地送回了艾比亚，看着艾丽拽着白色裙摆，蹦蹦跳跳地上了台阶，进了艾比亚大门。沢田纲吉才一个人开着车回了彭格列。
　　他在回去的路上突然觉得，如果身边一直有这样一个小女孩儿陪伴，还挺不错的……但他立马就在脑海中枪毙了这个想法——
　　“我可能真的被雨砸傻了……回去找夏马尔看看吧……”沢田纲吉不禁用右手拍上自己余温未散的前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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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轮皎洁的弯月挂在夜空中，发出微亮。
　　有种不知名的情愫在某些人心中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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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教 金色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