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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04
家楼下，男人沉默地摘掉头盔，将摩托锁好，蓬蓬卷卷的头发被压得有些塌，让他看起来更像只闷闷不乐的卷毛熊了。
你上前挽住他的胳膊，晃了晃，“怎么啦哥？生气啦？”
他斜睨了你一眼，任由你拉着，却没搭腔。
“什么嘛，我都还没有气你凶我呢！‘别胡闹！’”
你嘟起嘴，把他刚才的语气模仿的惟妙惟肖，补充：“可凶可凶了！”
高启强扶额，不敢再冷着小心眼的妹妹，只语重心长道：“茳茳，哥哥是希望你有时候也能学会保护好自己…”
毕竟他不能无时无刻都守在你身边。惦记你的人已经够够多的了，还是能少招一个算一个吧。
“可是。”
他见妹妹的小下巴扬了扬，脆生生道：“这又不能怪我呀~”
卷毛熊哽住。是啊。玫瑰开得漂亮，是玫瑰的错吗？
不。
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只甘愿驻足欣赏。
总有人，为数不少的，会无视花朵是否会因此枯败，也要想方设法将它从枝头摘下。
高启强摸摸妹妹的头，不再多言，领着你往家走。
不想刚拐了个弯，就碰上两个蹲守的家伙。
“阿茳！你回来了啊！”
唐小虎蹭一下站起，热情地迎了上来，也没忘记招呼你的亲大哥：“阿强哥！辛苦了啊！都说就让我去接阿茳就好了嘛！”
被人喊哥的高启强黑着脸，敷衍的点点头。
“阿强。”
隐在阴影后的男人突然开口，他走出来，拍了拍高启强的肩膀，“下午我跟你说的那事儿，再好好考虑一下吧。”
唐小龙瞥了眼自己正献殷勤的蠢弟弟，恨铁不成钢。视线飞速的略过了你，将声音压得更低：
“都是给人当哥的，你应该很明白。”
高启强垂下的拳头紧了紧。
“……是啊，都是当大哥的。”
他短暂的笑了一下，“阿龙，小妹还有作业要写，我们就先回去了。”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那兄弟俩，牵过妹妹的手就上楼回家。
你靠在厨房边上，看你大哥将围裙一戴，麻利地开始忙前忙后，有些好奇地问道：“哥，刚唐小龙和你说什么呢？”
“没什么，就市场里面的事儿。”
他神色如常的切菜，还一边取笑你：“小馋猫饿了吧？袋子里有苹果，先垫一垫，晚饭很快就好。”
“……我才没那么饿咧。”
你说的实话，即使小时候家里很是艰难过一段日子，你也从来没有挨过饿。
先不说你两个哥哥就算自己吃糠咽菜也会让你跟姐姐吃饱。就说周围吧，也从来都不缺一些热衷于投喂你的人。
后来还是你哥他们再三强调陌生人给的东西绝对不能接，你这才收敛了许多。
不过可爱的同学们当然不能被算作是陌生人的，对吧？
你拨开一颗水果夹心的软糖放进嘴里，如是想。
你已经忘了先前自己随口问及的话题，毕竟你的注意力一向很容易被转移，用你二哥的话来说就是：对许多事根本都不会过心。
只是后面他还接得有一句：“——这样也好。茳茳，你只需要在意自己和我们就够了。”
因此你也没有发觉，当你转身后，你大哥逐渐抹平的嘴角。
高启强想到唐小龙所说的‘建议’，握刀的手都不由重了几分，土豆被他切成小块，有一些滚落到了水槽。
……那小子居然敢……居然敢说让他把小妹许到他家……
当然唐小龙的原话不是这样。
时间回到下午，嘈杂的旧厂街菜市场。唐家兄弟和几个跟班小弟手戴袖章，吆五喝六，跟摊主们四处问好。
高启强杀好了鱼，递给客人，“两块六，收您两块五啊。”
“阿强哥！”
唐小虎领着人先来他这边儿转悠了一圈，关心道：“今天生意咋样？没人给你找事儿吧？”
“是小虎啊。”他摆摆手，“那哪能，大伙儿都挺好。”
他顿了下，似是想到了什么，“就是听说年后市场有些新的调整？”
“啊？啊对对是这样。”
唐小虎左右看看，凑近了说：“年后啊，管理费和租金不变。就是我们那个卫生费要涨一涨……不过我也都跟我哥说了，阿强哥你们的不用涨！”
高启强笑了笑，“可我听他们说，那个档铺也要打乱了再排一次？”
“是有这回事~还有个老板找来说就看上你这店了呢，非要给我哥送什么等离子，哎哟就那很大很薄的彩电！阿茳肯定会喜欢！啊不是、咳、、”
唐小虎觑了阿茳她大哥一眼，继续小声道：“…反正阿强哥你放心，我也跟我——嘶——靠！？谁敢打我头！？”
唐小虎捂着后脑勺一个猛虎回首，就见他哥瞪着一双铜铃眼，登时哑火。
“哥你打我干嘛呀……”
“那边有人在乱停车没看见啊？！你们还不赶紧过去！”
“好的哥！收到哥！“
唐小龙支走弟弟，这才望向面前的人，“阿强，现在不忙吧？方便唠会儿？”
“不忙不忙。”高启强在池子里掬了捧水洗手，挂上他招牌的笑，将人给引进鱼摊里边。
“阿龙你坐？有什么你说就是。”
“市场有调整的事都知道了吧？”
“知道，大家都在传嘛。”
“对嘛！现在的工作很不好做啊！”
唐小龙靠在椅背上晃了下头，“你这个摊位啊，位置好，这几年又没变过，不少人都跟我提过意见。”
“这……”高启强踌躇，“主要我这些设备全部都焊死在这里了，要搬起来很麻烦的…”
“我懂我懂！再说就凭咱两家的关系，也不用多说不是？”
“阿龙啊多谢——”
“对了小茳的生日快到了吧？”
唐小龙却打断了他的道谢，感慨道：“你说这弟弟妹妹长得多快？你家最小的都十八了！明年也会送她去读大学吧？”
“呃，是，当然得送。”听到突然提起了妹妹，高启强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
“那学费…？害，我没别的意思。”
面相凶悍的男人状似关心，“就想着要是不够的话我这也能凑凑。”
高启强自然谢绝了。
“别那么见外嘛！小虎对小茳有多好你也是知道的！”
唐小龙的视线扫过高启强衣服上的补丁，停顿了两秒，最后直勾勾盯着他的眼睛说道：
“这么多年我也一直是把小茳当自家人看的。我不是个大善人，但弟弟把家里好的用的一股脑全往外搬，我也从来都没说过他什么。”
眼见着对方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唐小龙努力忽视掉内心想到你的异样，依然把打过腹稿的话给说了出来：
“阿强，我只有这一个弟弟。”
“小茳要去上大学，没问题！我们都支持！学费生活费不用你来操心！…你的摊位也不会有任何变动！但我就一个要求，你能不能…让她先给我弟一个准话？”
准话？什么准话？
高启强面色铁青。
青天白日的，搁这儿发什么梦呢？
他勉强维持住冷静，才让这场谈话结束于不欢而散，而不是大打出手。
呵。
不就是个电视吗。他同样可以送。
他的妹妹？
想。都。别。想。
*
对于长兄的拳拳爱护你自是一概不知。这几天的日常区别也不过就是接送你的人变成大哥了而已。
等到周末，大哥去出摊，你就窝在家里看你的漫画。
外面的铁门响了响，你看得正乐，并没有注意到。
直到屋子的大门被人用钥匙打开，你这才抬头，还有些疑惑今天怎么收摊这么早…？
“！”
——进来的人拉着行李箱，格子衬衫，毛呢外套。秀气文质的脸上尤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态。
却在见到你后，自眼底迸发出澎湃的情潮。
一双镜片后的桃花眼眸光潋滟，高启盛抬手，仔细掸了掸胸前的衣裳，褪下往日里惯常的伪装，挺直脊背，朝你大大的张开双臂，等着他的玫瑰自投罗网。
他说：“我回来了，茳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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