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夏

　　2003年的高考，火了一个叫葛军的神人。那时候网络还不发达，不知道怎么就口口相传，葛军出了那年的数学卷子。

　　高考结束后的第一天，班主任兼数学老师秦昂就把这套卷子发给了同学们。

　　“两年后就是该你们考试了，感兴趣的可以自己做做这套卷子看能拿多少分。”

　　迟之遇拿到这套卷子就开始摩拳擦掌，课间休息也不出去了，一有空就做两题。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课，他做完了赶快去找老师改。

　　秦昂没想到自己随口说的竟然有学生当真了，现在大家高中知识才学了一小半，肯定做不了综合卷的。

　　“行，我来改改？这么有信心？”秦昂看着迟之遇的卷子，越看越心惊。148分，扣掉的两分是最后一道压轴题的格式问题。

　　秦昂一脸不可思议：“你提前预习过？”虽然春城中学的很多学生都会请家教提前补课，但是仅限于了解知识，把这么难的高考题几乎做到满分，还是没有的。

　　迟之遇也毫不隐瞒：“我在县城高中没有副科，从高一开始就只上主科了，所以时间比较多，我自己预习了一下。”

　　迟之遇说的轻巧，秦昂却知道这背后的不容易：“你有兴趣参加竞赛吗？”

　　迟之遇坚定地摇了摇头：“我对竞赛不感兴趣。”迟之遇之前了解过云省的竞赛水平，这么多年没有出过一个国家队选手，教学实力可见一斑。

　　秦昂摇头叹了一声可惜：“哦，对了以后记得压轴题不能直接用洛必塔法则，要么简单证明，要么构造函数做。”

　　迟之遇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迟之遇刚刚准备离开就看到许末夏走进了办公室。

　　“秦老师，数学随堂练收齐了。”许末夏从迟之遇身边经过，眼神并没有在他身上停留半秒。

　　迟之遇也保持默契，没有打招呼，很显然许小姐并不想认他这个熟人。走出办公室，还能闻到空气里残留着的茉莉花香，浓郁退却，余韵幽长，这在这种极为闷热的六月是尤其难得的。

　　晚上回到家里，许末夏从书包里拿出来了今年的高考试题。秦昂让大家感兴趣的可以尝试一下，许末夏作为数学课代表，向来爱和自己较劲。

　　迟之遇吃完晚饭就回到了书房，他现在得到了电脑这样一个宝贝东西，他要尽快发挥最大的经济价值。

　　许末夏吃完饭从七点半一直做到九点半，勉强把这套试题翻了页。

　　迟之遇感觉口渴从楼上下来拿水，看到许末夏还坐在桌子前一动不动，也是心生佩服——确实是个努力的姑娘，就是努力没有用对方向。

　　许末夏专心地在解第一道大题，这道10分的大题一般都是简单的解三角函数或者数列，对于高一的学生也不算难。偏偏今年的题目有些意外，设置了一个小陷阱，数列的递推公式并没有那么容易得到。

　　“需要帮忙吗？”迟之遇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许末夏的身后。

　　“嗯。”许末夏从来都是一个实用主义的人，今天在班上听数学秦老师表扬了隔壁班的迟之遇几乎做的全对，她也想挑战一下自己，没想到人和人之间确实有差距。

　　“这几道题暂时先不用做，超纲了，你前面的基础部分答得挺好的。”迟之遇俯身拿起笔批改许末夏的卷子。

　　“嗯。”许末夏的声音没有了刚刚的淡定，围绕着她的是一股浓烈的独属于青年男孩的味道。迟之遇应该刚刚洗过澡，清洗的皂角味儿混合着衬衫暴晒过后的独特阳光味儿。

　　“这一题，说以数列为坐标的点P都落在函数上，其实只是多了一层障眼法，你直接把等式写出来就行。”迟之遇把笔又递给了许末夏，让她自己尝试着写过程。

　　许末夏跟随着迟之遇的指导，很快就把第一问做了出来。

　　“真的唉！真的做了出来！”许末夏兴奋地转过头来想向迟之遇分享她的开心，未料迟之遇正以俯身的姿势看她做题。她茂密的头发扫过迟之遇的脖颈，唇瓣好巧不巧地擦过迟之遇的下巴。

　　许末夏好像被人点了穴一样愣在原地，而迟之遇则像触电一样弹开。空气像被施下了凝结的咒语，两个人之间像是被一根悬若蝉翼的丝线连接在一起，屏住了呼吸。

　　许末夏的抱歉挂在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下了，倒不如保持沉默，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想起来作业还没做完。”迟之遇逃似得走上了楼梯。

　　许末夏松了一口气，再看眼前的试卷却怎么都入不了脑，便干脆收拾好书包准备洗漱睡觉。

　　迟之遇关上房门才敢大口喘气，他第一次和女孩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或许是许末夏身上的气味太吸引人让他竟然就忘记了保持距离。

　　下巴上还残留着黏糊糊的感觉，他用大拇指捻了一下，鬼使神差地放到鼻尖，是带着甜香的蜂蜜的味道。他想起来许末夏亮晶晶的嘴唇，这应该是她的唇釉。

　　迟之遇用冷水洗了一把脸，想把脑袋里的旖旎心思全部赶走，但是脑海里还是忍不住浮现刚刚的画面。

　　“啪。”迟之遇给了自己响亮的一巴掌，这才算让心稍微静了下来。

　　第二天早上，迟之遇选择了整个餐桌上离许末夏最远的位置，匆忙吃完早饭便借口班里有事，自己搭公交车去学校了。

　　很快就迎来了高一年级的期末考试，这场考试将决定以后整个高三生涯的分班情况，也将进行文理分科。

　　考场按照成绩顺序排列，迟之遇因为没有考试记录所以被安排到了最后一个考场。和他同一考场的基本都是靠着家里关系进来的少爷小姐们，送到这里也只是为了在出国之前有个可以管教他们的地方。

　　最后一个考场就连监考老师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多数人写了个名字就趴桌子上睡觉了。收卷的铃声响起，擦擦嘴角的口水，还觉得没有睡够。

　　两天的考试下来，同学们都像是被扒掉了一层皮。好在考完试就直接放假了，等成绩批改出来再回学校领成绩单和暑假作业。

　　“你们听说了吗？年级第一易主了，不是周时亦了。”

　　“竟然有人能够撼动周时亦的宝座，不知道是何方神圣。”

　　许末夏走进教室，闺蜜葛琪儿神神秘秘找到她：“你知道吗？是谁超过了周时亦那个讨厌鬼。”

　　“不感兴趣。”许末夏语气淡淡，她确实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

　　“是你的那个小跟班，这也是春中历史上第一次普奥考了年级第一。”葛琪儿说的眉飞色舞，与有荣焉，仿佛拿到年级第一的是她自己。

　　“谁？迟之遇？他不是我的跟班儿。”短短一句话，许末夏的思路一波三折，先是感慨迟之遇确实聪明，后又意识到“跟班”这个外号着实不妥。

　　“哎呦，你骗别人可以，可骗不了我，你每天晚上那么晚走，好几次我都看到你们上了一辆车。不过这有什么，有这么帅的大学霸可以辅导你功课，大家羡慕都来不及。”葛琪儿一脸羡慕。

　　过一会儿班主任走了进来：“班长，把暑假练习册给大家分一下，学习委员给大家发一下成绩条。”

　　班主任是一个背有点佝偻的老头儿，说话带着点乡音，平时对同学要求也很严格：“我也不想多说了，你们自己考的成绩对不对得起自己的努力自己心里有数儿啊。”

　　许末夏看到发到自己手里的成绩条，终于松了一口气，她这段时间的努力是有回报的。语文125，数学112，英语145，物理76，化学78，生物74。靠着拔尖的双语她终于摆脱了班级倒数的位置，跻身到了年级前100了。

　　“下面我要发的是分科意向表，回去好好和家长谈谈，然后一个星期后我们要开一次分班家长会，这将决定大家的命运，大家要慎重对待。”

　　许末夏实际上在理综科目上学习的有些困难，而配上如此强势的双语，即将成立的文科特奥班班主任多次找她谈，希望她可以选择文科。而许末夏自己则是坚定了想要成为一名优秀的调香师，所以选择理科打好理化基础格外重要。

　　许末夏有些纠结如何和父亲说这个事情，不过仔细想了想又释然了，父亲那么忙，从来都不管签了什么东西，想必这次选科也不会有意见。

　　晚上饭桌上，许安国例行关心孩子们的成绩：“今天去学校拿成绩，小迟考的怎么样？”

　　许末夏刚刚亮起来的眼睛倏地又暗了下来，她就知道父亲不会关心她的成绩。

　　“许伯伯，考得还行，应该能分进特奥班。”迟之遇的回答留了很大的尺度，并没有说自己考了状元。

　　“好，继续加油，别辜负你爸的期待。致远这小子有你一半听话我就放心了。”许安国敲打了一下许致远，但是依然没有问许末夏。

　　许末夏低下头来扒着碗里的饭，许致远看不下去了。

　　“爸，虽然我不争气，但是姐姐争气啊，姐姐这次考了前一百呢。”许致远连忙帮自家姐姐邀功，气得自家亲妈脸色铁青，哪有这样吃里扒外的家伙。

　　许安国看着许末夏的眼神难得有了两分情绪，他没想到一向安安静静的女儿成绩竟然不丢人：“嗯，不错，明天让你妈带你去商场买几套新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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