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前兆

　　迟归阳最后清点了一遍人数，当时一起来的都是从全区各地特种部队中抽调来的，他和江世盛，洛天岷曾经一起出过任务，对他们是相熟的，其他人也都是精英，只是他们的日常任务交集少。

　　他们是第一批派出的特种救援作战队，是本次特别救援行动的先驱小队，在进入贡城市前，他把医疗团队留在两城交接点上，就是担心会有危险，这是迟归阳的个人决定，自从接到任务起，他就有一种莫名奇怪的感觉，可能是他在战场上搏命厮杀的经历让他对可能面临的危险有一种超乎常人的预判。

　　接任务当天，上级任命他为队长，他带着28名特种精锐到达贡城时，上级对任务的下达其实是不明确的。

　　“迟归阳，现任命你为特调救援队队长，由你带领28名特种兵和30名医护救援人员前往救援。尽可能多的救援普通百姓市民，注意安全，望你能平安归来。”

　　迟归阳脑中回忆上级所说过的话，当时没有觉得异常，但来到贡城，经历了匪夷所思的一天后，迟归阳反复回想两天来经历的一切，出征前上级交代的话以及在贡城的经历的一切，如今才发觉其实一切都不对劲！

　　就贡城市目前的情况来说，中央和军部是一定知情的，像这种大规模袭击和病变，绝对不是区区28个特种兵和30个医生可以应对的。

　　当日上级的话也确实值得商榷，“望你们平安归来”这句话乍听起来没有任何问题，但一般在面对重大特殊任务时，上级会要求队长在作战中机动指挥，最大程度的减少人员伤亡，还有就是叮嘱队长平安且一个不差的把人带回来，这是命令也是激励，上级重视每一个特种兵，因为培养一个合格的战士，所消耗的时间和心血是难以想象的，国家很珍惜战士们，但这一次上级的态度，细细想来，的确不对劲。

　　他不久前向上级汇报人员伤亡情况和贡城市的情况时，上级没有任何特殊反应，像是早就知道会如此。

　　迟归阳点完人数，他留了六个人和医护队在一起，所以进城的只有22人，他分了五支，分散救援，后来由李久洋和白鸿带队把救援的市民先带出城，结果市民中有几十人突然病变，开始无差别攻击。

　　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直接要了十几个特种兵的命！李久洋给他打救援电话时，他听明白情况后，下达的指令是可以先行击毙那部分发疯的人，他到时发现李久洋等人也确实是这样做的，但终究是寡不敌众。

　　他们赶到时，李久洋的腿已经被几个疯子啃食殆尽，白鸿也已毙命，战友们都倒下了，地上到处是妇女儿童血腥的尸体，救援来133个市民，有八成都死在了这里，其他的不知散落逃去了何处……

　　他命令大家清理这里，这一次，他们不再犹豫，把木仓口对准了所有失去理智的疯子，在这其中，还损失了两名特种兵。因为他们从不曾把木仓口对准自己的市民，也因着他们开木仓前的迟疑和犹豫，最终送了命。在这两人之后，所有特种兵都放开了，这些人已经没了人性，不能称之为人，更不是他们要保护的普通百姓，普通市民。

　　加上刚才被白鸿咬死的李福林，一共牺牲了13人，还剩9人！

　　迟归阳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悲伤和怒火，他和众人一起参与到清理这个血腥战场的行动中，把尸体堆在一起，100多具尸体几乎成了一座尸山，他们把死去战友的肩带和名牌取下来，尸身损坏的太严重，他们一时半会儿也无法撤回，救援行动没有结束，不久或有新的救援小队过来。

　　清理干净的时候，天已经完全漆黑。迟归阳和洛天岷往尸山上浇了汽油，一点星火上去，火光砰一声燃起来，直接照亮了夜空。

　　迟归阳和其他几人对着火光行军礼，有几个战士哭红了眼，江世盛最是感性，一天哭过了几回，迟归阳没有落泪，他是队长，是指挥官，不管什么时候，他都不可以倒下。

　　洛天岷性格粗犷，虽然悲痛但也哭不出来，只是神情带着寒霜阴厉，不住叹息。

　　“都过来我们开个会，重新布属一下。”迟归阳带着人远离了火光。

　　“我知道大家现在都很低落，但我们还有任务，悲伤难过暂且放一边儿，听我把下面的话说完。”迟归阳靠在一块大石头上，其他战士纷纷收敛情绪，席地而坐，看着迟归阳。

　　江世盛还在摸眼泪，但看得出来人已经平静下来，迟归阳一一看过每一张脸，把他们都记在心里，他们每一个人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优秀战士。

　　迟归阳坚定地看着众人，缓缓开口道：“贡城市的情况，我们如今是最了解的。这里的市民百姓因为某种原因产生了病变，病变的结果是行为失控暴走，无差别杀人，同时，我们已知被病变人咬伤或者沾上其血液□□也是会传染的，这就像是一种特殊的病毒，会增强人的攻击性的病毒，所以下一步我们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保持高度警惕，我下午已经把贡城市的情况反映给上级，上级让我们留守在这里，我们是先锋队，从此刻起，发现病变人就立即就地击杀，找到活人就护送他们平安离开，这就是我们的任务。”

　　迟归阳停下来，正色道：“我们是大区培养出来的精锐战士，我们肩上背负的是守护大区安全的重任，这是军人的职责。今天的情况，我们都是此生仅见，害怕是正常的，但我们绝不能退缩，我们要冲在最前面，因为我们的身前有普通市民，身后还有更多的兄弟战友，还会有下一波援军友军过来，我们就是他们的先锋，别忘了当初加入军队时，发过的誓言，冲锋陷阵，何惧生死！”

　　“何惧生死！”

　　“何惧生死！”

　　“为弟兄们开路！”

　　“冲锋！”

　　……

　　战友们群情激愤，斗志点燃，他们身躯已经许了大家，便就是早将生死置之度外。

　　洛天岷笑着叹了口气，问：“迟队，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迟归阳回头看了看他，洛天岷正对着他笑，那是被激起斗志的一种笑，迟归阳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说：“大伙都是好样的！今晚咱们先休整一番，明早天亮再出发，还是分小组。我，洛天岷和江世盛带三队，每队三人，今晚都多吃点东西，保存好体力！这里并不安全，三个组轮流值夜。明早，我去西边那里的几所学校，天岷带着人往南去商业圈，老江往东去市中心方向，我们兵分三路，有情况及时通信。”

　　“ 我还要强调一遍，提高警惕，保护好自己，遇到病变人当场击杀，一木仓爆头不要手软，但要确保一定是病变人，救到活人，要小心观察他们的眼睛和言行，病变人的眼睛全白或者瞳孔极小，还会疯言疯语，面目狰狞可怖，一定要留心。”

　　“如果遇到大批病变人，兵力不敌，不要死战，尽快撤离，切记不要恋战。”

　　迟归阳停下来低头思索，江世盛严肃道：“迟队，我们要重新分配一下物资，我建议明早把所有的物资整合均分，武器、弹药还有食物药。”

　　“对，我也正有此意。”迟归阳点头道。

　　开完会，简单吃过饭，一组开始值夜，迟归扬带着两个从榕城的雷暴特种兵部队调来的战士。

　　一个叫杨天杰，另一个叫明峰，杨天杰今年23岁，17岁开始参军，最擅长近距离攻击和短程射击，明峰今年24岁，也是17入伍，和杨天杰正好互补，他最擅长狙击和远程布控，两人也是黄金搭档。

　　“迟队，你……害怕吗？”杨天杰是个性热的，爱说爱笑。

　　迟归阳拨了拨火堆，转向他，勾唇浅笑道：“讲真的，这样的情况从没见过，怕是有的……”

　　杨天杰笑了笑，说：“迟队，可你看着一点都不怕，真的，我还以为你真的不害怕，原来你和我们一样啊。”

　　他这话里并没他半分嘲笑，只是正常聊天的语气，迟归阳难得感慨道：“怎么会不怕？说到底，不管是病变还是疯了，他们曾经都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杀人怎么会不可怕？”

　　明峰性冷，不太爱说话，看得出来和杨天杰这个话唠相比，他更喜欢安静坐着，听别人讲话。

　　杨天杰大着胆子问迟归扬：“迟队，你也怕杀人啊？”

　　“杀人本就是违反法和常理的，军人有时候不得不把木仓口对准敌人和犯罪分子，这是为了保卫更多人的利益，我们杀人的立场不一样，是为了保家卫国和人民的生命安全，这样想来，也就没有怕与不怕之分。”

　　杨天杰眼睛发光，若有所思的看着迟归阳，突然开口道：“迟队，我其实早就听说过你的事迹了，你就是我的偶像，真的，现在见到你，发现你果然是太有魅力了，人长的帅不说，指挥作战也是这个……” 说着对着迟归阳竖起大拇指。

　　明峰却深深看了杨天杰一眼，杨天杰若有所觉，一回头就看到明峰冷淡的眼神，不由心虚，可嘴上却说着倔强的话：“看什么看！迟队就是有魅力啊，谁像你一样，跟个木头一样，无趣死了。”

　　明峰直直盯着他，只是眸光越来越冷。

　　杨天杰心中警铃大作，不会真生气了吧！错了错了，不该逗他的，明峰这人他最是了解，两人认识已经三年，这人不仅人闷，而且还是个大醋缸！

　　杨天杰对着明峰眨眨眼，低声问：“你……不是真生气，对吧？”

　　明峰突然转过视线不在看他，杨天杰突然一把抱住他的胳膊，还摇来晃去，像是撒娇一般说：“别生气嘛，我逗你的，你也很帅，别生气别生气，我再也不这么说了，行不？”

　　明峰被摇地无语，回头看他一眼，正对上杨天杰水灵灵的大眼睛，眼中不经意间流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的喜悦，但脸还是板着的。

　　迟归阳看着两人打打闹闹，只道这两人关系是真好，又是在性格和技术上互补的黄金搭档，真是俩大宝贝！

　　…
　　林渊随手拿起老式电话机，一把砸在那个“警察”脑袋上，那人只是往后退两步，这点攻击对他丝毫没有影响。

　　“我要杀了你，你长的这么好看，我要把你的皮拨下来，我要你的脸皮……” 那人说着，嘴角不受控制流下几丝粘腻的口水。

　　林渊后退几步，喉结滚动，抓起手边的警棍就往他脑袋上招呼，那人还在疯言疯语，不断逼近，林渊一咬牙，猛地闭上眼，一棍两棍……他也数不清自己打了多少棍，直到他睁眼的时候，才发现那人的脑袋已经被他打歪了。

　　林渊身上全是粘腻的血痕，他呼吸粗重，一把推开那个警察的尸体，警棍上粘粘腻腻的都是血肉，林渊扔下警棍，飞速往厕所方向跑去。

　　呃——

　　林渊对着洗手池干呕许久，胃里翻江倒海，脑海里一幕幕都是血腥，直到胃里的酸水全部吐干净，林渊才伸手打开水龙头。

　　冰凉的水穿过指尖，任由冷水冲刷着，许久他才回神。

　　冷静点，林渊，他们已经死了！早就死了！他们不是人，是疯子！是死而复活的活死人，你不能死在他们手上！

　　林渊深吸一口气，洗了把脸，把身上的血迹简单清理干净，狠狠拍了拍自己的脸。

　　他现在要回家一趟！

　　碎了半边的镜子里透着林渊清明坚定的眼神，整理好所有情绪，继续出发。

　　他不能死在这里，林舒女士现在失联了，他必须回家看看，他要活着，他要和母亲一起好好活着！

　　林渊从警局出发前，先搜罗了武器和食物，还借了一辆警车，没错，就是借，他取走的所有东西全部都打了借条，这个借条还不是写在纸上的那种，而是用油漆刷上了警局的一面玻璃墙，上面不仅写了自己的名字，还大气的把身份证号也附带上了。

　　有了警车加持，回家的速度就快了很多，街上基本不会有活人，林渊一路飙车，还是飙警车，在这样的大背景下竟然还觉得挺自在的。

　　林渊下车的时候腰上别了把匕首，当然是向警察叔叔借来的，别问为什么不借木仓，问就是不会，林渊一个普通人，哪里有机会摸木仓玩？就算是家大业大也不能干违法的事情，自己作死吧！

　　林渊在自家房门前停下，深吸了一口气，才推开门。

　　屋子里东西摆放整齐，就像他走时一样，不同的是这个屋子好像已经很久没有人回来过了，林渊随意抬手一模，手指尖多了一层薄灰。

　　林渊下意识拧紧了眉头，母亲难道一直没有回家？

　　至少有一个多月没有回来过了，他们家偶尔也会请家政过来进行卫生打扫，但大多数时间都是林舒自己收拾，她平时工作在实验室，压力大，对她来说回家收拾收拾房子其实很解压，而且林舒工作的地方离家并不远，就在市中心商业区林氏药企，车程大约十几分钟，没道理林舒一个多月都不回家。

　　林渊不得不考虑最坏的可能，他硬着头皮上了二楼，推开母亲的房间，里面同样干净整齐，没有任何打斗毁坏痕迹。

　　他母亲林舒是极度聪明的女性，他都可以从这些病变人手里活下来，林舒也必然不可能会被这些病变人抓住，那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母亲自己走了，这一点可能性极低，因为母亲说过自己不会离开贡城市，毕竟事业家人都在这里，她又是药物科学狂人，一般没事就在研究所或者实验室泡着，说不定此刻母亲在林氏药企！

　　如果母亲不在药企的话，那就只有一种可能——被绑架了。

　　不管是哪一种，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要保重自己，接下来要先去一趟林氏药企。

　　林渊叹了口气，从母亲的卧房里出来，关上门，在经过自己的卧室时，突然停住脚步，他卧室的门开了个小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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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轮值夜的人已经睡着了，洛天岷靠在石头上，嘴里吊着颗小草苗，抬头看着寂静的夜空，第二轮值夜就很安静了。

　　跟他一起值夜的是两个榕城来的特种兵——卫赫和欧阳甄，他们两个跟杨天杰和明峰不同，都喜欢安静，他们各做各自的事，洛天岷抬头看星星，卫赫在检查自己的木仓，欧阳甄在擦自己匕首上沾的血迹。

　　“你们俩是搭档？”洛天岷依旧看着星星，突然问了句。

　　卫赫放下木仓，看着洛天岷，简单回了句：“是。”

　　洛天岷这时候才收回目光，看着眼前两人，诧异道，“你们平时怎么相处的？别拘谨，看看人家杨天杰和明峰，打打闹闹嘻嘻哈哈的闹了三个小时，你们在家不这样吧？”

　　欧阳甄腼腆一笑，却道：“原来您也一直没睡着啊！”

　　这话一出，洛天岷突然傻眼了，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我也没睡着，”欧阳甄继续道：“就是睡不着，以前见过的血腥暴力场面挺多的，但今天……”他想不到好的形容词。

　　“匪夷所思是吧！”洛天岷突然接了句。

　　欧阳甄点点头：“真是匪夷所思，我从来没想过会面对这场面，就是觉得好像…人突然一下就退化了…疯狂野蛮，只有shou性，再不见人性……”

　　洛天岷沉默的摇摇头，卫赫看着他，平静道：“我们是特种兵，就是用来面对这些的，不管情况多么复杂多么匪夷所思，不管是跟人战斗还是跟野兽，本质没差，我们是一面盾。”

　　洛天岷因为这话抬头看着卫赫，他不能说这话对或者不对，但就是觉得这孩子被洗脑的厉害，倒是挺有趣的，笑了笑说：“你说的也不错，但你记住特种兵也是人，这世上总有些事情我们也无法办到，我不是打击你，只是希望你明白，特种兵是战士，但我们是有血有肉的战士，不是作战工具或者什么武器，我们的能力和本事决定了我们比一般人多了一份责任，但是特种兵的命也是命，我们是别人的盾，更是自己的盾。”

　　洛天岷喝了口水，眼睛微眯，似乎听到一阵细微的声音，他猛地起身，卫赫和欧阳甄也感到了异常，他们手中握紧刀木仓，警惕的看着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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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渊上前推开门，他的房间跟他离开时一样，过去的二十多年他吊儿郎当的过日子，房间里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留念的珍贵的东西，他环视一圈，本打算离开，却在出门前余光扫到了一星刺眼的光，是反射光。

　　他沿着光反射的方向，找到一个小盒子，这个盒子通体漆黑，林渊拿起来仔细端详一番，并不记得自己买过这个东西。

　　打算打开看看，这个盒子外面没有锁，也没有钥匙眼的位置，怎么打开呢？用力掰了几下，果不其然打不开。

　　反射光？它的光从哪里来？

　　林渊把盒子拿到眼睛跟前，果然看到上面有一道极淡的荧光，没等细看就听到一声机械音——

　　“虹膜扫描成功，虹膜识别成功，已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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