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死而生

　　今天是十一月七号，萩原研二殉职的日子。渡边音见提前做好的准备也是时候派上用场了。
　　他对于这几个人的死亡画面，看了足足一个多月。他们的死，伟大而又悲切。最后五个人仅剩下一个人时，恰似命运的戏耍。
　　炸弹爆炸时的画面也一直停留在了他的脑海里，死亡原来是这种感受吗？渡边音见无法动弹，感受到一瞬的绝望后意识全无。然后继续死亡，不断的轮回。
　　像是沉溺在温热的液体中，他无法挣脱这种束缚。
　　明明还有人在等待，却又无法赴约的感觉；明明炸弹近在咫尺，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明明面对死亡，却只能接受的感觉。
　　在这无数次的死亡中，他只要看到萩原研二就会感到痛苦。明明只是陌生人，渡边音见却在当事人不知情的情况下见证了他无数次的死亡。一遍又一遍，没有间隙的带着遗憾死去。
　　巨大的悲伤淹没了他，他明明不在其中。可炸弹掀起的热浪却让他不禁想到一个人，春也是这样死去的吗？一个人孤零零的从世界消失。
　　是的，就是消失。在渡边音见与神明交易后，所有人都开始遗忘他，遗忘他的死亡。
　　——
　　浅野别墅区
　　半长发的警官坐在壁炉边，叼着一根烟。动作有点漫不经心，对着已经停止定时的炸弹等待着居民疏散。
　　“这栋公寓的居民，已经全都避难去了。”一个警官将从对讲机里得到的信息全都说给面前的人。
　　“了解。”萩原研二收好烟。“那我们就可以慢慢来了。”

　　——
　　阴暗狭窄的小巷子里，各种木箱酒瓶随意地摆放。风带起腐烂的气味，大概是什么野猫野狗的尸体吧。突然，一阵沉重的呼吸声传来，在静谧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突兀。
　　“该死的条子，非要跟着我！”
　　男人咬牙切齿的说着，本来平凡的脸却因为表情变得阴狠毒辣，他从一个酒箱下面拿出一个遥控器。
　　“等他走到那个地方，我就可以…”
　　男人在心里想着。身后却冷不丁传来一个人的声音。
　　“我是渡边音见，你涉嫌贩卖炸弹。现已决定将你抓捕。”渡边音见冷冷地说道。
　　他瑟缩着，身上没有一点锻炼过的痕迹。因奔跑过后而剧烈呼吸着，眼神里带着一丝恐惧，还有疯狂。
　　就是这个人，为了自己的私心而卑鄙地杀死了两个警察。渡边音见不敢想象为什么只是这样一个人也可以让萩原研二牺牲。
　　男人转身快走了几步，靠近了一个巨大的木箱。脸上带着扭曲的笑容，得意地开口道。
　　“你知道我手里是什么吗？”
　　渡边音见垂下头，没有说话。
　　可男人好似并不在意他的回答，仍自顾自地说着。
　　“是炸弹开关哦！”
　　“只要我按下这个按钮，你的同伴就会‘砰’地一声，炸得灰都不剩。”
　　男人看见渡边音见低着头，以为他害怕了，脸上的笑容更甚。
　　“怎么样？和我谈个条件。你放我走，我不按下按钮。”
　　“好，我答应你。”
　　男人有些鄙夷地看着他，原来警察也不过如此啊。
　　“那你就快点出去…呃啊！”
　　话还没说完，渡边音见夺下遥控器。转身抄起一根钢管，钢管带着破空声挥下。男人的眼里布满了恐惧和愤怒。
　　可预想中的疼痛没有传来，钢管仅仅停留在半空中。渡边音见歪着头，一字一顿地说：“我不会杀了你的，你应该接受法律的审判。”
　　“我会想办法让你被关一辈子的。”
　　男人倒在地上，面露惊恐的看着渡边音见。这个条子刚刚是真的想杀了他的。

　　——
　　“你还在上面摩蹭什么东西啊！”
　　“快点把那玩意解体就行了！”
　　松田阵平催促道。
　　“拜托，不要大呼小叫的可不可以啊？”
　　“定时器已经停住了。”
　　萩原研二有些无奈的笑着说。
　　“你那边解决了吗？”
　　“嗯，我打开以后，才发现那只是个很简单的装置。像那种炸弹啊…”
　　“只需要三分钟的时间就够了，对吧？”萩原研二接道。
　　……
　　“你现在应该有穿着防护衣吧。”松田阵平说。
　　“那个玩意热死了，我才不想穿呢。”
　　“你这个家伙，你不想活了啊。”
　　“我要真死了，你可要替我报仇哦。”萩原研二有些认真地说道。
　　“我生气喽。”松田阵平说。
　　“跟你开个玩笑而已，我怎么可能出这种纰漏。”
　　“不管怎么样，你把它拆除之后就快点下来。这次还是一样，先到老地方等你哦。”
　　“好耶，有你这么迷人的诱惑，我全身的动力就全来了。”萩原研二笑得温柔。
　　突然计时器重新开始跳动。
　　“什么!”
　　“怎么了，你说话啊。”
　　看着仅剩三秒的炸弹，萩原研二转头大声喊道。
　　“注意，大家快逃，快点跑啊！”
　　“定时器又开始跳了。”
　　“研二，喂，研二！”松田阵平紧紧攥着手机，紧张地看着萩原研二所在的楼层。
　　萩原研二背着炸弹往反方向跑去，嘀嗒嘀嗒的声音听得让人心慌。
　　“不该和小阵平说那些话的。”萩原研二最后有些后悔地想。“他肯定会为自己报仇的。”
　　但是预料中的爆炸却并没有发生，炸弹停在了最后一秒。

　　——
　　“你想干什么！”
　　渡边音见压制住眼前的人，怒不可遏地说着。
　　“你们都会死的，你们要为他陪葬！”
　　被压制住的男人面容扭曲，阴狠地诅咒着。
　　他刚刚在渡边音见靠近时按下了按钮。
　　“还有三秒钟哦…”
　　渡边音见朝他的头狠狠砸了一下，在他感到眩晕的瞬间快速夺过遥控器按下开关。
　　渡边音见的速度很快，不到三秒钟就做完了一系列动作。
　　看着眼前昏死的男人，渡边音见没有继续打他。只是站在旁边等待其他人。
　　没一会儿，搜查一课的其他警察也来了。他们看着面前倒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男人，又看了一眼没入职多久的后辈。
　　这个年轻的极具压迫感的后辈正冷冷地盯着地上的男人，仿佛下一秒就要杀了他。
　　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冷了几度，几位警官上前将男人逮捕。
　　有人站着渡边音见的前面，挡住了男人。
　　等男人被押上警车，他不甘地看着渡边音见，又很快地移开了视线。
　　渡边音见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刚刚那一下砸的很重。他的手有些破皮了，伤口随着动作裂开。
　　渡边音见本来不该失误的，可是在那一瞬间，他却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从而给了男人按下按钮的机会。
　　“因为这是造成萩原研二死亡的事件，所以必须发生吗？”
　　“这是因为萩原研二必须去死吗？”
　　“…凭什么啊？”
　　自从渡边音见改变了剧情的发展，在他按下按钮的那一刻，感到一阵剧痛，像是将脑子放到绞肉机里面旋转，浑身的骨头像是一起被打断一样痛。
　　渡边音见的面色一下子就苍白了不少。
　　“你没事吧？渡边君。”
　　安藤佐美温柔地看着渡边音见，脸上带着关切。其实他们也没有认识多久，不过渡边音见给她的感觉，就像是家里的白猫一样。表面清冷，不允许靠近，但实际上却会很温柔地守着她。
　　“…没事的，安藤警官。这里应该不需要我了，我有事先走了。谢谢…”
　　渡边音见淡淡地回答着她。最后一句顿了顿，念得格外轻。随后快步离开了这里。
　　渡边音见不需要别人的关心，他不需要别人的帮助，他一个人就可以做到的。无论是幼时的手工课作业，繁琐精美的菜肴，还是现在的救济任务。一切都无法阻挡渡边音见，他会走到最后的，一定会的。
　　走出巷子，渡边音见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有些狼狈的坐在地上，靠着墙拨通了伊达航的电话。
　　“是渡边吧。”伊达航的声音透过手机传了过来。
　　“嗯…”渡边音见有些无力。
　　“我们这边状况不错，居民成功疏散…你没事吧？”伊达航明显感觉到了不对劲，问了一句。
　　“我没事，萩原研二…不，这次事件有人受伤吗？”此时渡边音见的意识已经不太清明，只记得问出最想知道的消息。
　　电话另一头，伊达航很清晰地听见了自家同期的名字。他有些好奇，渡边和萩原很熟吗？但想到渡边音见现在的状态，他还是压下心中的疑惑。认真地回答道。
　　“萩原他没事，虽然炸弹重新读秒了。但是在最后一秒停下来了，其他人也没有受伤。”
　　“是吗？真是…太好了…”他成功了！渡边音见放松下来，大脑里紧绷着的弦也随之断了。无穷无尽的疼痛袭卷了他。
　　渡边音见无力地靠着墙，手紧紧攥着口袋。里面是那个笑脸金属片。他不能忘记八本木春，他需要八本木春活着。
　　——
　　对面很久没有回应，伊达航有些担忧。虽然渡边音见和他同岁，但无论是从外表或者是生活能力看，渡边音见都是需要照顾的那一个。于是他决定去找渡边音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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