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穷郡王创业计

　　众人：？？？

　　谢安也没卖关子，直接说道：“世子爷让你们来做什么的，大家都知道了吧？”

　　看众人点头，又道：“开工前，我们先学习一下安全守则，以后就按这个守则来做事。我要求的是必须按守则执行，若是有人不按我的规矩来，那就按照王府的规矩拖出去打他二十大板！”

　　二十大板~

　　四个字掷地有声，众人看着一脸严肃的谢安，只觉得五郎君不愧是豫王的儿子，小小年纪颇具威严。并不敢因他年纪小就欺他，纷纷答：“是”

　　谢安很满意，继续说道：“这第一点就是分工，这里每道工序三个人，选好以后站到属于自己的工位上。每个人只管做属于自己范畴的事，可以互相看，但不能随意离开你的位置”
　　“违者，打！”

　　“这第二点就是这第二道工序浸煮中，石灰具有强烈的腐蚀性，在这道工序的人必须使用手套。”说完二顺捧着一副皮革手套出来，这是用羊皮缝制而成的，里头还用了油纸做衬。

　　“石灰浸遇水会烧灼皮肤，若是不小心溅到了皮肤或眼睛，切记不要用水洗，这里有几瓶豆油，可用豆油清洗，随后找一平去请大夫。”谢安继续说，又示意大家看向一平手中托盘中的几个小竹筒。

　　“这第三点…”说到这里，谢安停顿了片刻，“第三点就是上工之前，必须每天洗澡，衣服一日一换。”

　　谢安说前两点都没有人说话，说完第三点顿时哀嚎一片。平时都是吃完饭嘴都不抹的糙汉子，睡觉脚都不洗的，突然要求他们每天像个娘们一样洗澡这哪个受得了咯！

　　几十个汉子互相推搡着，小声嘀咕互相使着眼色，最后目光一致落在了先头说话的络腮胡子身上。

　　没办法，络腮胡子只得站出来。他抱拳对谢安说道：“五…五郎君，这别的大家伙儿都能做到，就是这…这…让咱们洗澡…我们做不到！”

　　七尺高的汉子，说话粗声粗气的，长满络腮胡子的脸上满是羞赧：“洗澡那是娘们做的，咱大老爷…爷们…用不着！”
　　一群汉子也跟着附和“就是，就是”
　　被人当众反驳，谢安没有生气，只是淡淡地问“你们不洗？”

　　“不洗！咱们不洗！“

　　“不洗！俺们不洗”

　　“就是，洗澡那是娘们才做的”

　　反对的人越来越多，声音越来越大，几十个汉子粗大嗓门嚷嚷着，听着让人嘈杂厌烦得很。

　　谢安忍不住皱眉，摸了摸受罪的耳朵，没想到还没开工就因洗澡激起群愤了。他也没做别的，随口道：“一平，去请世子爷！”

　　嘎…

　　“世子爷”三个字一出口，众人像被掐住脖子的野鸭，瞬间收声。

　　呃…这…

　　谢安也是没想到是世子爷威力这么大，这些人刚还嘎嘎不停地像五百个鸭子，瞬间安静如鸡。他在心里不由地想谢世子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

　　还是那个络腮胡子，挠挠头，期期艾艾地向谢安讨饶：“五…五郎君，咱们洗！马上就洗！您看…”

　　边说边用眼神瞟一边站着的一平，生怕他走了。说完还用脚使劲踢了其他几个。

　　众人反应过来，连连点头“是…是，咱马上就洗！”

　　“你叫什么名字？”谢安指着那个络腮胡子问。

　　“属下洛奇”络腮胡子答道。

　　没想到这人长得狂野名字取得还挺文雅“你是他们的头？”

　　“回五郎君的话，属下是”洛奇回道。

　　“那以后就由你来监督他们洗澡的事了”谢安道。

　　“啊？啊！”洛奇虎躯一震。

　　“行了，既然愿意洗了那就开工吧”谢安没再多话，看了看天色，日头上来了，等下更热。

　　每道工序三人，分下来，这还余了两个。谢安看了看架在湖边的水车，湖水不是流水，水车不能自己动，干脆让他们去推着水车转，这样就都有工作了，谁也不吃亏。

　　谢世子让人送过来的涡轮是特意按照谢安的图纸打造的，由铁片制作成螺旋状刀片焊接在铁柱上，再把铁柱放在做了两个并排凹槽的木架上，木架两端用木头做了手柄，只要像磨盘一样转动手柄涡轮就能转动起来。

　　谢安让两人分别现在两端，同时转动手柄，再让一人搬起树枝往上面放，说是树枝其实也有碗口大小了。

　　这一放，别人没感觉，一平和洛奇却是立刻察觉到不一样。这一放下去小点的枝丫立马就折断切碎了，大点的木头虽说短时间没有明显变化，但转个几轮下来上面的树皮刮得干干净净。木头不用手一直拿着使劲往下按，往上头一放，木头就在上边滚动，涡轮的刀片一层一层地削下去，半盏茶时间一节碗口粗的木头就便成碎木了。当然再大些的木头是不行的，太重了无法承重涡轮容易坏。最主要是谢安不希望因为这个过分地砍伐树木。

　　让人用耙子将不要的树皮耙出去，再把底下碎木装起来放涡轮上，重复两次，这碎木就成大块木屑了。

　　接着谢安让人用簸箕装着这些木屑放到了一个大铁桶中，这个铁桶有点像一个带着烟囱的小炉子，上边进料，侧边是活动的小门，打开就可以出料。铁桶里边装了一个小型铁制木人桩，上边装了三层回旋镖一样的宽刀片，底部和顶部还装了齿轮，这样只要像磨盘一样推动手柄，里头的碎木屑就可以进一步磨成木粉。

　　这样一来，就不用再推着笨重的石碾子来回走了，省了不少人力和时间，造纸的效率也会大大提升。

　　做完这一步，接下来就是浸煮了。

　　谢安之前让人挖的坑就是用来干这个的，现在有了谢世子送来的石锅他也就暂时不用那个了，横竖现在处于实验阶段不需要那么大的量。

　　石锅里头加水，再放入石灰慢慢搅匀。然后快速地放入木粉搅拌，搅拌的过程中石锅底下还得点燃柴火，沸腾之后再加入冷水直到再次沸腾，这样木粉已经彻底煮烂成木浆，然后倒入水池中。

　　水池内已经放置了两层纱网，上层的是粗纱，用来过滤石子粗木等杂质的。下面那层是细纱，用来清洗木浆的。

　　木浆清洗干净控干水就得进去打浆了。

　　用来打浆的工具有点类似浴桶里头放了一个大型茶筅，只不过是手摇式可转动的。把控好水的木浆倒入其中，水车推动起来水流通过竹管进去桶里，加入足够多的水后开始摇动手柄，让浆水逐渐均匀，然后再加入胡桃藤搓出来的胶汁。

　　等到有一定的粘稠度了，谢安再让人加入了松树根煎煮成的水，这样会让纸张更加柔软。

　　打浆之后，将浆糊倒入水池之中均匀搅散开，就要开始抄造了。

　　抄造就是用竹帘在料池中荡动，让木浆均匀地覆盖在竹帘上。帘子一层一层垒一起，照旧用木碾子碾过一道将多余的水分给压出来。

　　等纸张成型之后就将把它慢慢揭起来放入晾晒棚，这个过程要掌握点技巧不然纸张就容易撕烂。

　　这个简易晾晒棚有点像帐篷，下头放火盆，中间架一个小风车，四周的竹竿用来晾纸。转动风车，扇叶将热风在里头进行流动过烘干，这样最后成型的纸比贴墙上烤干要软许多。

　　现在是初夏，气温本就偏高，再加上火盆的烘烤，这群汉子忙活了一天一夜，终于赶在第二日下午，第一批纸做好了。

　　在场众人几乎难以置信，这就成了？如果不是自己亲手制作，他们都不敢信这短短两天之内这纸就出来了！不都说造纸要等好几个月呢？

　　谢安面色平静接过二顺呈上来的纸。这纸没有切割，做得有点大，展开能把他身体给盖住。白而不透，稍微有点厚，应该是抄纸过厚导致，用手摸了摸，指腹传来柔软的触感，随手抓握了一下，轻易就揉成一团，看来柔软性是够了。

　　轻轻一扯，一张纸就一分为二了。啧…看来韧性还差了点，谢安有些可惜，不过他倒也满足了。让二顺拿了几张纸，其余的谢安让在场的人都分了：“这是厕纸，用来如厕的，你们用刀裁剪下分了吧”

　　正准备走又想起来：“辛苦诸位了，稍后我让二顺安排人送饭食过去”

　　说完就匆匆带着二顺走了。

　　等他走后，洛奇等人将手上的东西一扔，都凑了过去。嘴里啧啧称奇：“这就是纸？嘿嘿…老子亲手造出来的纸就是好！”

　　有人大着胆子上手摸了几下：“嘿！老大，这纸是软的！像绢布一般软呃…”

　　旁边的人快速将他的手打了下去：“去…去去…摸坏了可咋办”

　　还有人笑话他：“麻六，你还能知道绢布什么样？”

　　叫麻六的不服气：“我怎么不知道？我姐出嫁的时候我爹可是陪嫁了二尺的！”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洛奇喝道。他也上手摸了摸，真他娘的软啊，他还没见过这么软的纸呢。

　　见其他人又要嚷嚷，他一眼瞪过去：“喊啥喊！五郎君不都说了让我们分分么！”

　　“这叫什么纸来着？厕纸…对对…说是如厕用的纸”

　　“嘿嘿…如今我可出息了，擦个腚还用上纸了…”

　　众人说着就准备上前分了这些纸，视线里突然出现一双手。

　　“一…一平管事…你这是？”

　　一平面无表情地看他们一眼，两手迅速收起几张张纸折好：“这是给世子爷的”

　　听到这话众人都不敢拦着“您请…您请…”

　　一平走后，众人看着杆子上孤零零的三张纸：“…”

　　麻六苦着脸，一脸肉疼地说：“老大，这一平管事又拿走好几张，这里就剩下三张了，我们真的多人咋分？”

　　洛奇瞪着一双虎眼骂道：“这不还有三张吗？拿刀来！裁小不就够用了！”

　　这边谢安先是回了卧房，让人将纸用剪子剪成成人手掌大小的样子，自己留下二分之一，剩下的让丫鬟送去了豫王妃处。然后随便吃了点东西就洗洗睡了。

　　谢世子正要用膳，下人报一平过来了“让他过来”

　　“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可是五郎君有事交待？”谢世子随意道。

　　“世子您请看…”

　　一平将手里的托盘呈上，上头放的就是今天谢安做出的纸。

　　“哦？这是五郎君造的纸？”谢世子笑了，拿起来看“咦？这是…”

　　这一拿就发现了不对，触感甚是柔软，这纸看上去也和别的纸有些不同，看着就比别的纸软和。他手指稍微用了点力…唔…破了个洞。

　　看着手上这份与众不同的纸，这下他相信谢安是真的把纸造出来了。“五郎君可有取名？”

　　“回世子，五郎君说这是厕纸，如厕用的”一平答道。

　　“如…如厕？”谢世子先是讶异，不过很快就畅笑起来：“哈哈哈~厕纸…厕纸好哇！妙极，妙极！”

　　说完带着这几张厕纸去了豫王书房。

　　谢世子带去的不只是这几张纸，还有上次故意从谢安手中扣下来的施工图纸。

　　豫王见了谢世子呈上去的厕纸，搁下了手里的邸报，惊讶地问“这是什么纸？怎的如此绵软？”

　　这纸触手绵软温润，不似普通纸冷硬，不知是用何种方法制成，摸在皮肤上一点也不刮手。想到这里，他眼里精光一闪，这种纸的问世对豫王带来的好处可能是无法估计的也将是源源不断的。

　　“父王，这叫厕纸，如厕用的”谢世子回答。

　　“厕纸？哦哦…厕纸…厕纸好哇！好！”豫王拍着谢世子的肩膀笑道。豫王起初没想到这纸竟是做这用处的，不过很快就接受了，一点没觉着这物腌臜不雅。

　　“这是何人所创？日产几何？”豫王接着又问。

　　听得豫王问何人所创，谢世子忍不住笑了，表情古怪地说：“您猜？”

　　哦？豫王看长子在故作玄虚的样子也来了兴致，“你府上新招的匠人还是门客？”

　　谢世子笑而不语。

　　“都不是？”这下有点出乎豫王意料了。思索片刻后，他似乎想到了别的什么事，皱着眉问：“你把恭王的芦水溪端了？”

　　芦水溪是在宁朝都城上京二十里外的一条溪流，依山势而下，曲曲而下数十里，周遭绿树成荫，水清澈滑腻，透着柔感，造出的纸洁白无瑕。先帝在时将整条溪经过的地方都赏赐给了最疼爱的儿子恭王。宁朝如今名气最大的芦金笺就是恭王的封地出产的，恭王也是宁朝数得上的富贵王爷。不过他是今上一母同胞的兄弟，倒也没人敢打他的主意。

　　谢世子连连摆手：“父王，你也太看得起我，我哪惹得起恭王”

　　“那你这纸是何人所制？”豫王说完就是一瞪眼：“臭小子，跟你老子还绕圈子，还不快说！”

　　得…谢世子无奈，只得老实回道：“是小五”

　　“谁？”豫王没听清。

　　“是谢安…咱家五郎君”谢世子说。

　　“你说谁？”豫王拍着桌子怒了：“你寻你老子开心呢？”

　　谢世子无奈，见豫王不信，于是将那日谢安来找他要人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还说他已经派人查过了，谢安没有接触过任何陌生人，言下之意就是这事是谢安单凭自个儿想出来的主意。

　　“这么说这事还真是他自己的主意？”豫王有些难以置信。见谢世子点头，惊讶道：“这小子今年才五岁半吧！”

　　“这小子是不是聪明过头了？”豫王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父子两相视无语。

　　家中小儿聪慧是好事，就是过于聪慧了猛地还让人觉得有些突兀，让人一下子难以接受自家歹竹出了枝好笋…啊呸…

　　半响，豫王才道：“明儿你去给这小子寻个先生。”这是要培养谢安的意思了。

　　等谢世子应下，豫王才叹道：“也罢…聪慧些也好，后头的路才好走…”

　　谢世子脸上的笑也慢慢隐了去，正色答：“是”眼中似乎蕴含一丝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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