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的基建日常

　　”所以，我们要干些什么？“

　　以莫里安为首的孩子们聚在教堂里。莫里安并不是孩子里面最瘦弱的那个，他已经饱餐一顿，魔王殿下没有食言，他也决定遵守承诺。

　　教堂里很温暖，圣像的位置装了一张黑板，讲桌上是一些孩子们看不懂的书籍。他们没有接受过学前教育，在冰封的世界里生活，温饱是超越精神力量的绝对欲望来源。

　　更小的孩子们非常惶恐，面黄肌瘦挤在教堂长椅上，肌肉在温暖的空气里还在颤抖。

　　他们身边站着和他们同样表情迷茫的威尔：”别看我，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

　　他避开莫里安的实现，恼火地抓了一把头发。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手指总是痒痒的，总想把羽毛笔抽出来，舔舔笔尖记录一些什么。

　　失业的感觉很不好受，威尔忽然生出一些危机感。

　　”吱呀——“这时候，教堂的马赛克玻璃门被推开。

　　魔王殿下卸下了笨重的盔甲，一身舒适的黑色长袍，手里拿着羊皮卷，一双眉毛皱紧，看起来还在困扰些什么。

　　风雪卷着低温吹进祈祷室，快要刮到魔王殿下的金色长发时，大门垮查一声，不太开心地关上了。

　　教堂里连大带小一共23个人，默默看着魔王脚步沉稳走向黑板。

　　据历史记录，魔王殿下原本是看守禁地的守卫，因为打开了禁地中的黑魔法封印，被惩罚以魔龙形象在冰封的派斯格禁地永生。他原来的名字叫——亚度尼斯·路，是天神的儿子。

　　传说的版本已经迭代了千万年，其内容是否真实已经不可考。不过有件事情，是极北区域所有臣民都知晓的：

　　魔王脾气很坏，就是因为他无法离开禁地。威尔不仅猜测，这两天魔王怪异的举动都是因为他找到了新的乐子——折磨他们。

　　但威尔还是不敢用亚度尼斯直呼魔王。”殿下。“

　　路由走向讲台，看到木桌后面有一块石头展台。看起来之前应该是在这里展览什么东西，后来又被挪走了，高度只比讲台矮一点点，刚好够他坐下来。

　　他放下手里的魔法书，本来是想从圣殿里搜刮一些对研究有利的书籍，有用的书没找到，却在一块黑色的箱子底部找到了这本写满咒语的魔法书。

　　害得他都迟到了。

　　”站着干什么，坐下。“路由指了指站在走廊里手足无措的威尔。“我知道，要求孩子参与到现在的工作中非常不近人情。但是没办法，我们的人太少了，我需要充分调动现在的人力。”

　　威尔差点觉得自己聋了，他居然说，我们？

　　上帝开眼了，无情的魔王混蛋了这么多年，今天突然有了人情味。

　　不可思议。

　　威尔身上穿着厚厚的防寒服，坐下来的时候压得长椅吱呀吱呀的响。

　　魔王的眼神扫过来的时候，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扯开嘴皮笑了。

　　“那么言归正传吧，”路由忽略掉空气里飘飘忽忽的异响，从讲桌上一堆书本中翻出来一本他勉强能看得懂的举到空中，“今天大家就从这本开始吧。”

　　他翻开书本，“你们有两天时间，研究出让格罗特他们能够更快收集到更多资源的方案。”

　　别说这群目不识丁的孩子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就连威尔都有些蒙。

　　“所以，工程师的工作就是......这个？”威尔回头，扫视一圈教堂里的孩子们，疑惑挤满一整张脸。

　　莫里安还记得自己的承诺，他举起右手，理了理身上褴衫的衣服，“我需要做什么？魔王殿下。”

　　路由不太喜欢这个称呼，他摇头，“叫我的名字就好，我叫路由。”

　　“好的......路......殿下。”莫里安被威尔瞪了一眼，被迫改口。

　　只是一个称谓，路由到并不是特别在意，他挥挥手，“随便吧。说正经的，今天聚集在这里的所有人，我是说你们所有人。”

　　路由眼神威严，看向每一个瘦骨嶙峋的小孩子，“你们就是当前整片冰雪之地里面的中坚力量，你们表现得如何，会直接影响到我们的生死。我是说，你们的生死。”

　　“我倒是想和你们一起死，但是我做不到。”他小声呢喃一句，语速快得像是在念咒语。

　　孩子们太小了，还意识不到什么叫做生死攸关，更无法想象自己能有多重要。但莫里安和几个年纪稍大些的孩子们从这句话中收到了鼓舞。

　　他们正被魔王殿下需要，这让他们心里由衷感到开心。

　　“好！我会努力的，路......殿下！”孩子们异口同声。

　　“等等.,.....”威尔的抗议被压下去。

　　我还没同意呢，他想。

　　但路由并没有给他接受现实的时间，一本厚厚的红皮书被扔到他怀里，“威尔，你是所有王臣中最聪明也是学识最多的人，你要带着这群孩子好好长大。你是民族的希望。”

　　威尔的眼睛不争气地亮了。

　　魔王殿下说，自己是民族的希望。他心中窃喜，语气带上自己没有意识到的兴奋，“当然，我当然会做到的。”

　　“那么交给你了，两天之内，给我一份能够让格罗特不需要花费太多力气，也能够获得资源的方案。我在圣殿随时恭候你的好消息。”

　　派完最后一份任务之后，路由在羊皮卷上已经完成的部分画上了对勾。

　　圣殿忽然清冷下来，上午奴仆来回热闹的氛围不再。

　　这时候，正适合一些独立的思考工作。路由重新掏出魔法书。

　　魔法书上的语言并不是派斯格的当地通用语言，但编码似乎有迹可循，至少他能勉强判断这是一本魔法书。

　　不仅仅是因为书里有一些插画，最重要的还是这本书脊背上烫金脱落之后血色的文字。

　　首先这就不是一本能够在民众中普及的书籍，却出现在他卧室箱子的最底下。

　　应该是个好东西。

　　他摸着纸卷的边缘，轻轻翻开这本魔法书。

　　大门紧闭的圣殿在书本翻开的瞬间掠起一阵无名风，路由眨了眨眼，总觉得什么东西从书里溢了出来。

　　好在魔法书图文并茂，生怕拿到书的人读不懂一样。

　　第一页就是非常强悍的魔法：遁地。

　　他比对着书上图案示意的姿势，右手拇指按到中指内侧第二骨节的皮肤，食指对准圣殿天顶正对的地面。

　　那里今天黛安娜出门前重新拖过一次，在阳光下锃亮无比。

　　这个兰花指的动作做出来的时候，路由意识到，自己应该还需要一支魔杖。准备起身去找时又觉得不对，自己现在的身份是魔王又不是巫师，就应该不用魔杖也能施展出这套魔法才对。

　　光有动作还是不行，似乎还需要念一些咒语。路由尝试用念力完成这项练习，但是抱憾失败了。

　　奇怪了，上午的时候他明明还修好了圣殿碎掉的玻璃窗。

　　路由重新扣上魔法书，回到寝室里又开始翻找。

　　他的寝室很大，在圣殿高塔的顶部，整间房间并不朝阳，但好在空气还算干燥。但他还是有些嫌弃这件阳光无法招进来的房间，总觉得有一股发霉的味道。

　　他记得刚刚是在床边的箱子里找到的这本书......路由摸到床边，没能在一地狼藉中找到想要的东西。

　　魔王的床很硬，床具都平整干净，干起来应该是长期不在寝室睡觉。

　　想想也算合理，如果是他自己拥有一座城堡，他也会想睡哪儿就睡哪儿。

　　路由沿着墙边一路摸索，没能摸到书架，倒是摸到了架在墙上的火把台。

　　太传统了。路由一边想一边打了个响指，他的手指肌肉有点僵硬。响指没能响起来，但是指尖蹭过，点燃了墙上的火把。

　　寝室被微弱的火光点亮。

　　路由终于找到了书架的方位。他蹭了蹭指腹。

　　即便接受了自己是魔王的设定，但是这种被开金手指的感觉依旧是一种全新的感受。心理作用使然，让他觉得指腹像是被火苗挠过。

　　路由从书架上的角落里找到了一本非常厚的字典，扛着下了楼。

　　——

　　圣殿外面比圣殿里面根本不是同一片世界。

　　戴安娜女仆服饰内穿了很厚的防寒服，但脸颊依旧被风刮得像有刀刃在脸上划过。

　　“魔王殿下不是说不用穿这身衣服吗？你为什么还穿在身上？”大卫抡着铁勺，指着她身上的女仆服装。

　　“我想穿着这身衣服。”黛安娜带着厚厚的手套，把圣殿门口堆好的砖头搬来压住公共食堂的大型帐篷。“来到圣殿之后的人生对我来讲很重要。这身衣服就是我的身份，脱下来的话，我会难过。”

　　大卫顶着明显小了一号的厨师帽，看了黛安娜很久，一句话也没说。

　　多亏了有奴仆们帮忙，食堂的帐篷搭起来比他们想象中要更快一些。黛安娜搬出一块展示板，用烧过的木炭在上面画下今晚的晚餐：

　　奶油鸽子汤。

　　魔王殿下没有按预期带回生肉，他们目前的食材只有蔬菜和死鸽子。

　　好在冰天雪地里食材保存很方便，肉类并没有因此变质。否则，他们今晚连肉都吃不上。

　　也不知道年轻子民们能不能带回食物。他们出发的时候虽然换了舒适的衣服，精神头却让人非常担心。明天他们能吃上什么食物，就寄托在这群年轻人身上了。

　　大卫架起炉灶用打火石准备点火。

　　两块火石强力碰撞出火花，咔嚓一声，黛安娜感觉地面抖了抖。

　　接着是一声巨响：

　　砰——

　　圣殿的外墙伴随这声巨响，落下年久的陈灰。

　　大卫慌忙松开手里的打火石，指着还没燃烧的木材否认：“不是我，我还没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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