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默曲

　　他的光芒如同钻石般璀璨，即便此刻他安静地蜷缩在角落的时候。可他同时也如同钻石一般深埋在低低之下——冰冷，无法让人接近的，就算有人能接近他，那也只是暂时的假象。
　　客厅中没有一盏灯被打开，黑暗中他的气息深沉地让人无法忽视。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白色的衬衫领口散落了两颗纽扣，静静地坐在客厅中，细细地品味着手中的伏特加。
　　透明的玻璃杯中银白色的冰块早已融化成扁平的碎冰，交合着黄色的酒精，发出奇异的色彩。
　　客厅里走进一个白色的人影，小小的，瘦瘦的……那个人影有节奏地向他走来，又从他身旁经过，就好像没有留意到他的存在，但那身淡淡的花香味让他一下子变得兴奋。
　　晏泽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之大就好像一个溺水的人在抓浮木一样，胸口的起伏开始加快。梓默一个踉跄，被迫停顿了一下。
　　“……”
　　满含醉意的视线随着梓默冰冷的注视而开始变得清晰，更清晰……
　　“我怎么忘记了，你根本都不是这个家里的人……从来都不是……”，晏泽喃喃地低语，话中的冰冷满是敌意，想刺痛她……却没有成功。
　　“对！你说的没错，我并不是这个家里的人，我只是一个孤儿，总有一天我会回到我该回的地方！”
　　她的冷漠，她的语调，仿佛她是在叙述一个和自己无关的人，平静地听不到感情，就像傀儡娃娃，被另一个人控制着自己的言行举止。
　　“你……”他的手指冰凉，而他手中所触碰到的肌肤比他更冷，甚至他能赶到这肌肤的主人连心都是冷的，“你真是个冷血动物！”
　　听到这话她反倒露出一些轻笑，轻轻地举起另外一只手，用力地把他的手挥落。晏泽没有料到梓默会有这举动，被挥去的手再一次企图去捉住却，梓默却早已抬起手，手腕上红色的手指印刺入了他的眼中。
　　“如果这算是一种恭维，那么我已经收到了！我没有时间陪着无聊的大少爷喝酒！”
　　梓默感到很累，今天郭子达和卓绯的话让她突然感到要把钢琴弹奏得有感情是那么困难的一件事！更没有时间来应付晏泽的冷嘲热讽。
　　“站住！”
　　如果刚才的晏泽是有些醉意的，此刻站起来的他早已经把酒意一扫而空。
　　他的吼声只让乔梓默脚只停留在原地一秒，随即毫无留恋地踏上二楼的台阶。
　　“你想去维也纳留学？”
　　“……”
　　她回头，看了一样有晏泽，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对于晏泽知道她想去维也纳留学感到吃惊。她有些不明白晏泽，一个那么讨厌，甚至可以说是憎恨自己的人，为什么却表现地那么关心自己，一举一动都那么清楚！
　　“哈！”他怪笑了一声，脸上的笑也跟着开始邪恶，犹如撒旦在等待人类掉入地狱之门，享受着乔梓默的痛苦，即便她没有流露出来那表情，但他知道，他明白，他感觉到了她的吃惊。她可以不关心他的事，可总不能不去关心自己的事吧！
　　“被我猜到了？”
　　轻佻地绕到乔梓默的身前，认真地品味着她的眼神中细微的变化。
　　晏泽看着她的眼睛，她的鼻子，她的嘴，生生地要把她脸上所有部位的表情一一映入自己的蓝宝石般的眼睛里，这种轻而易举能控制别人命运的感觉真好——无比的好！
　　此刻的晏泽是平日里根本无法想象的，他冰冷地让人无法靠近，但此刻他却疯狂地让很害怕面对！
　　可他自己的命运呢？他突然想到父亲刚才的话，脸上的笑意慢慢地褪色……
　　“你信不信，我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的！”，一个字一个字，晏泽低下头伏在梓默的耳边轻轻地低语，如同在安抚一个孩子般温柔地倾诉。
　　“哈哈……”
　　晏泽慢慢地走上台阶，一路走，一路笑，笑声中充满着撕心裂肺和隐隐让人心痛的绝望。
　　那样挺直的背脊，却凄凉地让人感到寂寞！
　　客厅中没有灯……
　　是晏泽特意让下人关的……
　　可现在这里的黑暗却留给了梓默一个人，她孤独地站在阶梯前，面前的阶梯一格、一格，回旋直上，可太黑了，看不到尽头。
　　那是几岁……
　　她第一次踏进这个家，晏泽牵着她的手，带她回家……
　　可没过几天晏泽就把她从二楼推了下去……
　　她幼小的身体一路滚，一路跌，最后撞到了大厅的柱子上，她使劲地张开眼睛，拼命地想从晏泽的眼里看到愧疚……或者惊慌……她想知道他不是故意的，只是一时生气，但她眼中却只能看到晏泽眼底深深地厌恶和恨意……
　　他高高在上，不发一言……
　　“小姐，小姐……”
　　“姚妈？”
　　姚妈的声音把梓默的思绪唤了回来。
　　“小姐，你别怪少爷！少爷他刚和老爷大吵了一架！”
　　梓默疑惑地看着姚妈，这个家里唯一和她不生疏的人，也是唯一让她感到这个家还有点温暖的人就只有姚妈了！
　　“老爷硬要让少爷和古家的大小姐订婚，少爷不肯，就和老爷大吵起来……”
　　订婚？晏泽要订婚了？
　　乔梓默的脸瞬间苍白，她咬了一下毫无血色的唇边，看上去随时随地会倒下。她的手紧紧攥着墨绿色的裙摆，冰凉的双手中出现了几滴汗珠。
　　就连晏泽都逃不过被晏楠彬摆布的命运，就连晏氏未来的继承人还是避免不了。难怪晏泽刚才会那样反常！今天是晏泽，那明天呢？会不会明天就轮到自己了！
　　晏楠彬对子的儿子尚且如此无情，那么身为养女的她呢？
　　“小姐……小姐……”
　　她上一步一步地走上台阶，头脑里一片空白，双脚只是下意识地走着。突然她听了下来，抬头看着楼梯口的那个房间，那是晏泽的屋子，必须去维也纳，她必须立刻想办法逃离这里。
　　“你想去维也纳留学……”
　　“被我猜到了……”
　　“你信不信，我不会让你如愿以偿的……”
　　刚才晏泽说的话，她不会忘记，就算她有办法获得维也纳留学的机会，就算她获得了全额的奖学金不再依靠晏家的供养，可晏泽会让她有这个机会吗？
　　她轻轻地走到晏泽的门前，举起手想敲门，却犹豫了，如果她和晏泽合作一下会不会现在的情况就能改变了？但晏泽能听她的吗？
　　举起的手捏成拳头垂放了下来，不行！晏泽是那样的讨厌自己，如果能让她痛苦晏泽绝对会是最高兴的那一个，凭什么要帮她呢？
　　她想转身离开，可脚就想生了根一样不愿移动。
　　不行她一定要试一试，如果他们合作了，那么她会永远摆脱晏家的控制，她抿了抿嘴，抬手敲了门。
　　“笃笃笃……”
　　轻轻的敲门声没有回应……
　　也许晏泽是故意装作没听到敲门声了，也许她也并不想进去。
　　“笃笃笃……”
　　她手中的力度加重了几分，也下定了决心。
　　门内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梓默握住了门把，几年来第一次推开了门晏泽的房门，她只踏出一步，就发现房内昏暗，只开了一盏黄色的小灯。而晏泽卧趟在足足能容纳三个人的床上，房间里充斥着浓郁的酒精。她不知道他喝了多少酒，但却知道他还是清醒的！
　　如果一个人会喝那么多酒至少是希望自己喝醉的，可刚才晏泽的眼神却是清晰无比的，那么他并没有如愿喝醉！
　　“姚妈，我不想吃饭……”
　　他的声音因为脸埋在被子里而显得不那么冰冷，甚至有了几分孩子气。
　　“……”
　　梓默看到了墙上的画像，那是一个女人的画像，画像里的女人和晏泽有着七分的相似，不难明白晏泽为什么会长的那么出色，除了遗传了晏楠彬的优点之外，他还遗传了画像之中那个人的气质，那么优雅，那么高贵……还有温柔，那是晏泽没有遗传到的！
　　“姚妈……出去吧，我真的……”
　　他看到了她，他的吃惊并没有掩饰住……
　　他瞪大了双眼，宝石般的眼睛里满是惊讶，慢慢地连同他的连都变得有些微红，这是他私人的空间，从来就没有任何人在未经他的允许随意闯入。
　　有几秒钟的时间他忘了如何发怒，只是发愣地看着梓默，就好像在看一个怪物！
　　“我……有话要和你谈谈，我……”
　　“滚！立刻给我滚出去！”
　　梓默的话唤回了晏泽的意志，他如狂狮一般大声咆哮，手指向问外，平日里的冷静瓦为虚无，此刻的怒吼只是在掩饰他的不安。甚至他站了起来，冲向梓默，伸手想推她出去。
　　可当他站到梓默面前时候他发觉她的脸上毫无血色，双唇惨白，不像平时他看到的那种面无表情的苍白，无比脆弱……她真的被吓到了……被晏泽想推她出去的举动吓到了！
　　晏泽一下子想到了什么，立刻把手缩了回去。他知道他和梓默在想着同一件事！
　　她的额角渗出了细细的汗珠，双肩的抖动是她刻意掩饰都无法隐藏的颤抖。
　　年幼的晏泽把她从楼梯上推了下来……
　　她满身是血，楼梯的另一头晏泽高高在上地站在那里……
　　没有人来关心她，佣人们都只在乎少爷是否受伤了……
　　没有人注意到她，她虚弱的闭上了眼睛，以为会就这样死掉……
　　“出去！”晏泽不愿去看她此时脸上的表情，但语气依旧僵硬。
　　“我有事想和你谈！”
　　双肩仍旧有着微微的起伏，却还是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语气，尽量让它听上去平稳一些，她不想再回忆起那样恐怖的童年。
　　“说吧！”
　　“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晏泽一下子转过头脸色也是一片苍白，他双眼直直地看着梓默，想要看穿她，却也不发一言，没有拒绝她。
　　要做交易？！
　　交易……
　　突然，他目光一凌，他们两的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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