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旷野
听到声音，沈曜立刻朝萧暮鸿的方向看来。
刚刚萧暮鸿还能客观地评价沈曜很好看，但此时骤然与沈曜的浓墨一般的眼睛撞上，却让人无法在置身事外，而是被迫直视沈曜容貌中不加掩饰的锋利的攻击性。
萧暮鸿平白怔愣住，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似乎乱了几拍。
沈曜看到他先是睁大了眼，下意识朝他的方向迈了一步，但随即就顿住了脚步，看着他的眼睛微蹙着眉，像是对他的出现感到疑惑。
其实沈曜的神态变化非常细微，可萧暮鸿不知怎的就是能很快辨认出来，而且他觉得到沈曜已经发现他不对劲了。
很快，沈曜的神色全部收敛起来，重新抬步向萧暮鸿走来。
房间中只有军靴踏在地板上有节奏的声音，在这阵沉默中萧暮鸿立刻想起了面前这位可是准反派，立刻努力压下异常心跳带来的紧张感，专心去评估现在的情况。
而沈曜什么都没说，伸手去握萧暮鸿的手腕，动作里带着点理所当然。
萧暮鸿下意识想要阻挡，又用理智压下，只是身体已经不自觉后退半步，扶住了一旁的沙发，同时手腕接触到了沈曜冰凉的指尖。
现在两人离得极近，沈曜只比萧暮鸿稍矮一点，萧暮鸿觉得自己只要稍一低头就能碰到沈曜的鼻尖。萧暮鸿虽然没有看到露水，却闻到了很淡的机甲舱混合着白露湿气的味道。
萧暮鸿没有和人挨得这么近过，过近的距离让他觉得难受。可是现在他却没有感觉到不自在，只是那种异常带来的紧张又浮现上来了。
与沈曜皮肤的冰冷不同，萧暮鸿感觉到一股温热的力量顺着接触的皮肤进入了身体。当察觉到那股力量是朝着精神本源去的时，萧暮鸿立刻想要阻止，自己的精神力却在接触的一瞬间霎时与沈曜融为一体。
萧暮鸿又一次被拉入自己的精神力领域之中，不同的是，这次他是用俯视视角，看着自己那片暗蒙蒙的领域似乎是像照进了光一般，整个亮了起来。
原来他所处的这片地区是一片夜晚的海域，而他之前踏足的地方是海岸，而那片迷雾不见了，取代它的是一片海水。可萧暮鸿隐约觉得，那里也应该是岸。
当一波一波浪潮被推着涌上岸，泛着细碎的银光时，萧暮鸿才想起抬头，看到他精神域的光源。
是一钩皓白的新月。
首都星不是蓝星，夜晚只有闪亮的人造光源，没有这颗独属于蓝星的千古相伴的天然卫星。
萧暮鸿明白这就是精神力融合。如果这是他的领域的话，那他也应该能看到沈曜的精神力领域。
这么想着，萧暮鸿心念一动，眼前就出现了另一个世界。
展现在萧暮鸿眼前的世界是一片巨大的荒原旷野。
这里一轮烈日灼烧大地，莽莽黄沙蔓延在视野中，不见一株植物，唯有枯草在干燥的朔风中翻飞。远处秋山划破秋空，仍旧是一片萧条贫瘠。萧暮鸿举目望去，突然觉得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人了似的。
沈曜的精神域，像是一片肃杀过后死寂的战场。
萧暮鸿在被这种旷野的孤独吞噬之前，回到了现实。
“你的精神力怎么样了？”
这是萧暮鸿听到沈曜对他说的第一句话，依旧是冷淡到毫无起伏的声线，却让萧暮鸿一下感觉自己回到了人世。说这句话时，沈曜微抬起头，为了避免两人碰上，萧暮鸿只能再向后退了一小步。
在沈曜的注视下，萧暮鸿缓缓地说：“我不记得了。”
沈曜蹙起了眉，小岁上前解释：“少将，大机甲师似乎是失忆了。”
萧暮鸿原本正全心放在观察沈曜有没有产生怀疑上，听到小岁的称呼内心一下出了戏，忍不住吐槽原主还挺自恋的。
沈曜可能已从萧暮鸿的举动中有了几分猜测，没有太过惊讶，但看过小岁展示的报告后眉头皱得更紧了：“你的精神力损伤比报告上的要重，到底是怎么伤到的？”
萧暮鸿内心讶异，没想到沈曜可以察觉出来，听到他的问题又无辜地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沈曜接着问：“那你还记得什么？你记得两个月前的事吗？”
萧暮鸿说：“我连机甲研发院都不记得……少将，我也不记得你了，望你海涵。我现在知道的所有事都是别人告诉我的，他们说你是我的丈夫。”
沈曜的动作顿了一下，抬首看向萧暮鸿，看到的却是他眼底藏得很深的警惕。沈曜半晌后才道：“对……医院怎么说？”
萧暮鸿斟酌着说：“医院暂时没有给我答复，只是说有可能慢慢恢复。”
沈曜就这样看着萧暮鸿，那个眼神让萧暮鸿莫名觉得自己理亏。但他要坐实自己是失忆了，便不能露怯，只是也看着沈曜。
打破沉默气氛的是沈曜的终端通讯，沈曜看了一眼界面，向后退了几步去接通讯。
萧暮鸿微微松了一口气，承认这位沈少将举手投足间确实有压迫感。
沈曜通讯时没有避着他，萧暮鸿便听到沈曜听了半晌后回答说：“好，早晨先在办公室等我。”
“明天？”萧暮鸿问。
沈曜捏了捏眉心说：“今早七点。”
萧暮鸿看了一下时间，现在是凌晨三点。军部的人脑子是有问题吗？
不管心里是怎么诋毁军部，萧暮鸿面上也没有表现出来。他敏锐地感觉出沈曜对他的态度和他之前预想的不太一样，就也调整自己的语言方案。
他看见沈曜丝毫没有理会还有几个小时能休息这件事，反而大有要继续盘问他的架势，便赶紧抓住机会提议：“那少将要不要去休息？我明天也要去机甲研发部。”
但沈曜还是接着问他：“你现在觉得哪里不舒服？”
萧暮鸿摇头，只能先拉沈曜坐下来，依旧没有放弃结束话题：“于副院长说出事的机器的报告已经出来了，让我明天去确认。”
沈曜垂下眼思索着，萧暮鸿觉得沈曜好像还没彻底接受自己“失忆”这件事。
沈曜抿了抿唇，终于说：“那我明天下午和你一起去看看那些机器……可能会很晚，你等等我。”
萧暮鸿点头：“好，我现在什么都不懂，少将愿意帮我我就放心了。”
萧暮鸿觉得自己都失忆了，那表现得单纯友善一点总能解释的通，就是混蛋也有年少无知的时候不是？
他继续提醒道：“不过以后可能还有好多要麻烦少将的，急一时好像也没用，少将还有事的话今天早点休息吧。”萧暮鸿觉得现在自己就差打开沈曜的房门请沈曜进去了。
突然间，萧暮鸿感觉到一阵头晕，感觉是精神力被拉扯过一般。
很快，又是一阵力量输进来，而自己精神力里的动荡瞬间散去，像是怕被发现一般。萧暮鸿睁眼，发现沈曜正扶着他的肩膀，发现他没事就收回手，顺着说：“那就去休息吧。”
萧暮鸿又犹豫了一下，对沈曜说：“少将，祝贺你凯旋。”
说完这句话后，萧暮鸿感觉到沈曜漆黑的眸子再次凝在了他身上，很久后才说：“谢谢。”
萧暮鸿往房间走了几步又转头，看到沈曜依旧坐在原地，低声交代小岁什么，大概还是要联系医院。
萧暮鸿顿了顿，最后还是继续迈步进房间了。
回到房间后，萧暮鸿又搜索了一下精神力融合的概念，他之前只草草扫过一眼，觉得不会用到就先没有细看，却没想到这么快就亲身经历了。
“精神力融合，匹配度50％以上的AO可以使用，能提高双方的精神力，有信息素交融效果更优……”
信息素交融？萧暮鸿突然想起来，他还不知道自己的信息素是什么呢。
萧暮鸿在后侧颈摸了摸，摸到了自己的抑制贴，撕下来后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怎么释放信息素。
信息素弥散在空气中，萧暮鸿嗅了嗅，一开始只是一种清爽，仔细辨别了片刻才闻到轻微的暖而辛辣的味道。
像是刚挖出来还鲜嫩的姜。
书里每一章都要描写一遍阿迪森的信息素是燃烧的雪茄味，让萧暮鸿总觉得自己在吸赛博二手烟，夏又空的信息素是水蜜桃，书中还零零散散地描写过其他几个配角的信息素，至于沈曜就没有提到过了……
萧暮鸿正回想着，突然皱了皱眉。
阿迪森。萧暮鸿在心里一默念，果然，他的信息素突然变得十分辛辣呛人起来，像是平时最常见的老姜。
萧暮鸿又把其他几个人的名字默念了一遍，信息素的辛辣味就变得淡了一些，等他念到沈曜，信息素回归了一开始的样子，只留下一点姜独特而没有侵略性的味道。
萧暮鸿眨了眨眼，切身领悟到了“姜还是老的辣”这句俗语。
萧暮鸿越发感觉信息素神奇，继续想：这个信息素究竟是怎么产生的，气味原有的功效还会有用吗？如果有人的信息素是一氧化碳，是不是就可以杀人于无形？他本人会不会有抗体呢？
可能是这个想法含有危险字眼，萧暮鸿的信息素又变得老辣起来。萧暮鸿闻着周边的味道脑内总是浮现吃肉时突然吃到片伪装得极好的姜的愉快回忆，只能先把抑制贴贴上挡住味道再去寻找答案。
萧暮鸿在星网又搜索了一番，遗憾的是没找到有这种离谱信息素的先例，但是查到了信息素变化的原因。
“有些Alpha可以控制自己的信息素，用信息素富有侵略性的一面表达厌恶或挑衅，用无害愉悦的一面表露好感或爱慕……”
萧暮鸿的脑袋上缓缓打出个问号，厌恶是没错，好感这个词用得是不是过了？他和沈曜才刚见面。同时萧暮鸿也想起了自己刚才身体的异样。
不过萧暮鸿很快找到了理由：他刚穿越过来，还不能很好的控制自己的信息素。至于身体的异样，萧暮鸿将之归因于想骗人却遇到不太好骗的受害者的心虚紧张。
这么说服自己后，萧暮鸿不再去纠结，想起精神力融合可以提高双方的精神力，他就又进入了自己的领域中。
果然，领域是初见时的昏暗，面前的迷雾还存在，自己刚才在精神力融合时看到的是一个假象。而且现在萧暮鸿精神域里的月亮变得十分黯淡，几乎淹没在繁星之中，这也是萧暮鸿之前没有发现它的原因。
萧暮鸿再次把意念集中到那本书上，直接翻动到上次看到的地方，书页后果然凝结出了更多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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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旷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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