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理岁岁(穿越)

作者:恬意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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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悲剧


      元宵佳节,长市灯如昼,火树银花,姹紫又嫣红。

      用完家宴后,周老爷带着老三,老四,老五三个女儿出了门。

      马车行至繁华地段,熙来攘往的人群和小贩,将路堵的水泄不通。

      一行人便只好下车步行,四处溜达。

      路两边的各式铺子玩意让五丫头目接不暇,她拽着周老爷玩的乐乎,没一会大家就走散开来了。

      周妤亦伴着三姐,两人支开了贴身侍女,漫不经心随意走着。

      自那日得知了三姐心事,周妤亦心里似压了块石头,轻松不起来。

      街上结伴的人儿脸上皆是笑意盈盈,只她与三姐并肩而行,愁云惨雾,显得那么的格格不入。

      两人尽挑僻静的小路走,过弯拐岔竟走到了枫翎书院门口,这可真是过于巧合了!

      周妤亦急忙迈大了步子,想带着三姐离开这个徒惹伤怀之地。

      可三姑娘却停下脚步,顿了顿神,抓头复杂的望向她。

      周妤亦正疑惑之时,枫翎书院里走出一男子。

      那人也不上前,只呆站在铜门前,垂手而立。黑夜里面容模糊,却觉挺拔消瘦,与站在光影里的人相比,增添了些许落寞与孤独。

      三姐朝他看了一眼,泪珠不禁滑落。

      原来绝非偶然,路线是三姐的刻意为之!周妤亦当下就明白了这书生是谁!

      她没设想过这种场景,只是理智让她清醒的内心暗念着,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周妤亦看看两人,长吁一口气,轻轻劝道:“姐姐,见了不如不见。两个人只会更难舍难分,饱受煎熬。”

      一贯温柔和顺的周嫣亦,此刻却早已拿好了主意:“此生也不知能否再见了,总该好好道个别,免得余生后悔。这是最后一面!”

      听了这话,周妤亦自是无法再狠下心,去棒打这对苦命的鸳鸯。

      便默不作声,紧跟着两人进了书院。

      元宵假日,书院里安静得很。只有无声的书几椅子和一顿苦命的恋人,以及坐在角落里双手撑着脑袋的电灯泡她自己。

      周妤亦还刻意挑了,离这二人最远的书桌位置坐下,最后一面了,多给她俩些空间吧。

      灯火悠悠间,听不清二人言辞,只见三姐频频拭泪,那书生则一脸焦急,动容处也涌着眼泪。

      这种画面,周妤亦大致也能猜到,定是恋人间依依不舍,你侬我侬之言。

      她不忍再看,低头侧目。身前的书桌上,正放着一学生的文章。她无聊扫了几眼,只见几处都被先生用笔圈起修改。

      她无聊的一页一页翻至最后,只见文末写着“怀之改”三个字。

      怀之?这个名字很是耳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正神游之际,只听见那书生声音高亢起来:“不如我们一起跑!天下之大,总有容身之处!好过日夜苦受折磨!我当真放不下!”

      周妤亦听见此话,浑身吓出了冷汗!私奔?万万不可!糊涂至极!她急忙凑齐耳朵,细听三姐答复。

      三姐早已泣不成声,断断续续的应着:“怎么能如此!不可!子厚,我们不可!”

      那书生继续劝她:“嫣儿,我真的放不下你!我一想到你我即将分离,我就疼的日夜难捱!倘若不跑,你真嫁到那边关塞外,我们便是见一面也难!!以后就生生断了联系吗?”

      三姐听此,也不回话,又泪眼婆娑了起来。

      周妤亦担心三姐性子最是柔软,听他一番恳切言辞后,生怕她作出糊涂决定,便急着上前厉声制止:“当然要断了联系!!三姐那时已嫁作人妇,你若还与她藕断丝连,那时人们只会骂她不守妇道!毁了她名声,她日后可怎么生活!!说不得还要伤及性命,有些污糟蛮夷之地还要浸猪笼!你这是爱她,还是杀她?”

      三姐和书生被她猛的吓了一跳,听了一番话后又都惊愕不已。没想到,小小年纪的丫头,竟会说出如此严厉之语。

      但她这可不是胡诌!她为什么往日要装作乖巧文静,就是因为这个吃人的封建古代!古代的迂腐落后,总是以活生生的残忍来维护。她可看过太多古人为了维持女子贞洁,作出的狠毒事例了。不要妄想以几人弱小之力,挑战整个时代!

      周妤亦这才察觉心急,缓了缓脸色,也不敢直视她俩,低头说到:“三姐姐,你读书最多!就连我都听过话本子里的王宝钏,为了薛平贵,与丞相父亲三击掌。本以为能与爱郎同甘共苦,可结果呢?那傻女人挖野菜度日时,她心爱的男人早已另娶她人,儿女富贵!可惜自己苦守寒窑十八年,只换来了东宫皇后十八天!值得吗?那卓文君被司马相如琴音打动,一曲凤求凰后,可有好日子?那首白头吟不都是女子的血泪么!三姐,切莫昏头!”

      那书生被她的话语臊的面红,却也不动怒,只及其诚恳道:“姑娘,这世上有那薄凉之人不假!可我若有负嫣儿,当五雷轰顶!万劫不复!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之诚,天地可鉴!”

      虽说这男子可能真的用情至深,但她始终非常不支持两人私奔,在封建的古代礼法下,他无疑是断了科举之路,无钱无权无地,即便真的夫妻恩爱,可日子必得贫寒辛苦,真的能有情饮水暖吗?

      周妤亦还欲开口,三姐倒先止住了她。她凝望着书生,眼里多了一丝没有过的坚毅:“子厚,我不会跟你走的。”

      书生诧异掺着悲伤,喃喃问道:“嫣儿是不信我?”

      三姐摇了摇头,始终笑看着书生:“你苦读多年,若为了我撇下一切,不值得!我虽是女子,可我一直想若我为男子,也必要读出一番成就!今日若跑了,你不光荒废了学业,我们此生该如何度日?终究活在礼法的谴责下,旁人的谴责下,自己内心的谴责下。今后我们的后代又哪来的前途可言?难道也要他们活在这种指指点点里,我不忍,也不愿!感情不应该是自私盲目的!子厚,我了解你,你也了解我。倘若我们从此活在黑暗里,都不会快乐!我们活在礼制之下,与其做逃兵,不如尽你全力改变它,造福他人!”

      三姐柔弱的外表下,是果敢坚韧的心。周妤亦由衷升起对姐姐的赞叹和钦佩。比起那些盲目为爱冲昏头脑的女子,三姐真的很了不起。

      书生与三姐四目相对,两人皆是缄默,可彼此眼里早已是浓浓爱意。有不舍,有伤悲,就是毫无怨怼。

      那一刻周妤亦看得分明,原来男女心意相通时,是无需解释,只望向彼此已心意相通。

      书生释然的笑了,笑中含泪,然后退两步,恭恭敬敬的俯身向三姐作揖,口中念道:“子厚祝姑娘余生美满!无烦忧,多喜乐。得此知己,此生足也!”

      良久,他都没有起身。在他颤然抖动的身形下,周妤亦看见有滚滚热泪落下。

      三姐怅然的盯着他,一动不动。片刻后苦笑着回礼,佯装潇洒的转身离开了。

      周妤亦无奈的叹道!哎! 她同情的看了眼书生,急忙拔腿去追三姐了。

      书院廊后,一男子侧身静立,听完了整出对话。

      他本从书院后门而入,欲取些物品,遇此情景,也不忍打扰。

      *
      那夜回去后,周家三姑娘就病倒了,一连缠绵了病榻数日。

      众人都以为她是染了风寒,忙请来大夫开出方子,免得耽误了婚事。

      只有妤亦知道,世上再好的药方,都治不了心病。三姐若无其事的躯壳下,心默默淌着血。

      四下无人时,看着三姐枯黄的面容,周妤亦实在不忍说道:“三姐,若实在舍不得,我们一起去求父亲,跪几天几夜,父亲说不定会同意退婚的!”

      三姐虚弱的斜靠在床头,闭眼摇了摇头。

      周妤亦拉着三姐的手,心酸的鼓舞道:“也许父母会同意呢!我真的不能看姐姐再这样消沉下去!”

      三姐看着她,露出欣慰一笑:“那日在书院,听你说出那些话,我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妤儿,男女真情,当真可贵!可无论它再难得再美好,都不能为了情爱,与家人反目生出嫌隙!姐姐希望你能永远这般清醒!我不会去求父亲的。一来,当年二姐也不喜自己的亲事,任凭李姨娘与父亲感情深厚,哭闹了几日,不也还是嫁了么?我又怎么能不自量力的去逼迫父母呢;二来,你我自幼没了生母,可嫡母从未薄待分毫,我心里很是感激。我不能报答一二就罢了,若还未她增添苦恼,惹得父母生出口角,就太不该了;三来,子厚善良又有才学,将来必定是个好官,若父亲查出我和他......他本来就很不易了,我不能困住他,误了他,毁了他!”

      这番处境下,三姐还能如此顾及他人,周妤亦眼眶就红了。三姐就是这样的善良!她本可以为自己去抗争,可她把这世上的很多人,看得都比自己重要!为了他们,她甘愿去沦为一个牺牲品,去顺从去屈服!

      三姐忙哄,憔悴的她依旧轻声细语:“乖妤儿,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三姐嫁得好,今后你便也有了靠山!日后你不光有父亲母亲,还有我!我们都是你的依仗和底气!姐姐希望你今后,也能轻松快乐!哪怕赵家现今无人在朝中,日后看在将军的面上,总不会有人小瞧了你们!”

      得知三姐还有为自己的一番打算!想到这个时代里,与她最亲的人即将远嫁,过去点滴涌上心头!不舍难过还有心疼,让她直接扑进了三姐的怀里,嚎啕哭了起来。

      作为快三十岁的现代女性,她很少有这样情绪失控的时候,可三姐击碎了她所有的理性,两人抱着流泪了许久。

      日升月落,日子过得飞快,转眼已是正月二十。周家上下为周三姑娘周嫣亦的出阁忙碌了起来。

      周老爷在政务上一向清廉勤勉,为人又和气谨慎,加上与王府的姻亲关系,来周府的宾客几乎要把门槛踏破。

      周嫣亦病好后尚有些憔悴,但面对众亲友女眷,她无时不笑脸以待,依旧大方得体。

      周大姑娘因快到了临产的日子,作为王府儿媳,她不便随意走动,托人捎了好些贺礼回来给三妹。

      周二姑娘婚后则愈发的老练玲珑,每逢府上做客的女宾,她都能拉扯着招待寒暄。遇到周嫣亦脸生的,她时不时提醒着三妹这个叫婶娘,那个叫侄女的!

      周五姑娘喜欢热闹,看着络绎不绝的宾客,她早寻了几个相熟的小女伴,每日嬉笑逗乐,爬树抓鱼!李姨娘身份低,白天不能在正宴露面,可一到了晚上,就狠狠地训斥老五一顿。老五也不怕,第二日依旧野着。

      周六姑娘除了开席时间被乳母带着外,大多时候不大露面。何姨娘早就请示了夫人,说幼女顽劣,恐惊扰了客人,失了礼数。周夫人嘴上说着无妨,心里却很是满意何姨娘的做法。

      周妤亦很想为三姐姐做些什么,可府里大小早被周夫人打点到位,她只寸步不离的陪着姐姐,偶尔来回跑腿,以尽心意。

      二十二日一早,周夫人就开始命婆子们检点收纳周嫣亦的嫁妆,直至晚膳时分,小厮们才将其装好了马车。

      周妤亦惊心里默默都记着数,整整三十八箱子!

      珠宝绫罗,被褥细软,全都备的妥当!虽没有极其华贵之物,但已是吃穿不愁,细心至极。

      府内做客的官眷贵妇们,无不点头夸赞,笑脸而谈。

      这个夫人仰着头脸啧嘴:“周夫人心善淳良,又最是细心。三姑娘有这么好的嫡母,真是有福气!”

      那个妇人急忙笑着阿谀:“怪不得怡王妃那么中意周大姑娘,有这般能干的母亲,自然是错不了的!”

      用了晚膳后,客人方才陆续离去。

      周妤亦和五妹妹正想围着三姐姐说些体己话,夫人请来的喜婆单独将周嫣亦请了过去。

      一个时辰后,周嫣亦才面露绯红的回来。

      五姑娘好奇的询问:“喜婆都跟三姐姐说了什么?为何还要背着我们?”

      周嫣亦羞的都不大敢抬头,顾左右而言他:“没什么,你们帮我看看,明日我戴那个发钗好看。”

      说罢周嫣亦顺手拿起了两个耳环,一个是赤金红珊瑚耳坠,一个是镂空刻玫瑰式样吊着颗珍珠的耳坠,盲问:“哪个好看?”

      五姑娘摇头直言:“姐姐不是让我们挑发钗吗?怎么拿着耳坠子让我们看?可见心不在这里!已经飞走啦!”

      周嫣亦笑也不是怒也不是,转身去忙别的了。

      看着三姐这个异常反应,周妤亦心里明镜似的。

      定是那喜婆拿出压箱底的物件,教了三姑娘些闺房之道,阴阳之书。

      古人保守含蓄,三姑娘以前哪知道这些,猛的被授了课,可不得又臊又慌。

      三人并着各自的丫头,又为周嫣亦检点收拾好明日所需之物,又多说了许多依依惜别之语,夜深才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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