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光·梦

　　学期过得很快，但暑假过得更快。

　　一转眼，就又是一个新的学期。

　　班主任终于考上了编制，离开了他们学校；原来的数学老师被调到了一年级；而小牛老师也开始专心致志只带一个班。

　　于是，就这样，他们二班，被所有“主科”老师“抛弃”了。

　　又是一次老师的大换血。

　　班主任还是语文老师，姓宋，儿子今年上高三，因为前一年谈了个恋爱，成绩下降，导致现在天天操心着儿子的成绩；数学老师换了个更厉害的，副校长，平时也很忙，所以为了防止给学生上不了课，配了个助教；英语老师倒是个清闲的，男老师，二十八九岁，长得白白净净的，听说很是得校长看重。

　　开学两个月了，她才总算是把所有老师的性格摸清楚。

　　转变最大的是姓李的助教老师。

　　犹记得李老师给他们上的第一节课，除了讲课外还说了两点：一，“敲黑板”的意思是老师提醒你看重点；二，作为六年级的学生，要学会认真学习，要会学习。

　　讲到第二点时，她对着全班同学说：“咱们都六年级了，也该学会学习了。”

　　“咱班的王卓就很会学习，你们看，她成绩是不是很好？她就算是因为会学习才这么优秀的。”

　　她不知道一个新老师是怎么知道王卓很优秀的，但大概能猜到。

　　她听着老师表扬她，心里很不是滋味——明明她才是班级第一，年纪第一，为什么听老师的话，好像王卓才是最优秀的那个一样。

　　不过，她一直相信实力至上。

　　所以，通过两个月的不懈坚持，通过她的所有作业、测试成绩，她成功改变了李老师的看法，把她口中的“优秀同学”王卓变成了自己。每周都能听见老师表扬那么几句，也能看到几次王卓嫉妒的眼神。

　　但她并不介意她是怎么想的。

　　毕竟现在的她，并不是再那么把她当朋友了。

　　******

　　那天周五，放学后他们父母商量着一起去买月饼。后来月饼是买好了，但因为她家的汽车还要加点油，王卓他们就先回去了。因为同住一个小区，所以当时她和她作了约定：“五点半到广场上一起玩啊。”

　　“好。”

　　五点二十，她就到广场上了。本来她妈妈是想让她写作业的，但想着孩子都当着家长们的面约定好了，不能放人家鸽子，所以就放她下来了。

　　等了二十五分钟，还是没人来这里。

　　她给王卓打了个电话。

　　“金涵？哦，我的这一门作业还没写完，马上就好，你等等我啊。”

　　“好。”

　　又半个小时过去了，她又打了个电话。

　　“金涵？哦，我妈妈说要把英语作业写完了之后才能下去。”

　　不是说写完一科就下来吗？怎么又换了一科。

　　又是半个小时。

　　“喂？金涵？哦，我今天不下去了，我妈妈说太晚了。”

　　不下来都不能主动打个电话说一声？非要她主动打电话了才说是吗？

　　所以，她没放别人鸽子，别人钓着她放了将近一个半小时的鸽子，让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等了这么长时间，是吗？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先前已经有好多次了，要不是“忘了”就是“突然有事”，但她都没觉得什么。

　　这绝对是最过分的一次。

　　从那以后，她就不喜欢她了。

　　甚至讨厌她。

　　******

　　回到正题，数学老师是被她摸透了，但她摸不透英语老师。

　　上课从来不拿书，不讲课，不要求做笔记。一问就是“小学这点东西就没什么好学的，相信大家也都会了，我就不讲了”。然后接下来的就是一堂接着一堂的“自我介绍”课。

　　什么自己有多怀旧啊，手里有好多绝版了的儿童剧资源啊，现在那些儿童剧资源多值钱多抢手啊，大学的时候多么多么厉害啊，王卓的妈妈是他的老师啊，上学期他和王卓一起主持了六一晚会啊······

　　有的时候还突然把王卓点起来，表扬一下她上学期主持得多好，练习多努力，中间换表演服时多慌张，普通话多标准，什么嘴里长了个溃疡老师说要换主持人但她还是坚持下来了······还和她对六一时的主持词。王卓答不上来，他就再说几句话把场子圆过去。

　　她最烦别人炫耀，也最讨厌别人一直提那个和她擦肩而过的主持。

　　主持个六一晚会有什么好炫耀的？会背个主持词有什么好说的？显得自己的记忆力多好似的。

　　她并不觉得他说的这些有什么意义。他大学时候再厉害，不也只是上的扬安这小地方的大学？再厉害毕业后不也只是来当了一个小学老师？再说了，这些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不过班里的同学好像都很崇拜他的样子。

　　真是奇怪。

　　******

　　都十月了，班里的那些人还开风扇。

　　不仅开，还开到四五档。

　　她体寒，怕冷，还正正好坐到了风力最大的地方。

　　每天都被风扇吹得头疼。

　　她怎么跟坐到开关旁边的同学说呢？说了别人又嫌她事多。

　　风扇开关在倒数第四排靠窗的墙上，那里坐着的男生姓秦，又高又胖，还白，男生们都叫他“老肥”，和她的座位只隔了一条走道和一个人（座位是按身高排的）。

　　他对男生还都挺温和，但对女生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她觉得自己找他也无济于事。

　　那天下课，她是在受不了了，就到他桌前轻拍了拍他的桌子：“秦毅，能不能麻烦你把风扇关小点？”

　　他瞥了一眼她：“为什么？我热。”

　　“我冷。”

　　“他们都没说冷。”

　　她说不下去了。

　　这种情况，她早就料到了，却一直不知道能怎么反驳。

　　算了，再忍忍，忍上两三周真入了冬，他就没理由再开风扇了。

　　她想着，回到了座位上。

　　她不知道，她和他的对话，全被秦毅后面的那个男生听到了。

　　是王若衡。

　　他个子并不很高，估计也就比她高个两三厘米？反正比秦毅低了不是一星半点，到现在她还没弄明白他是怎么说服班主任把他安排到这个位置的。

　　“老肥老肥，”他推了推前面白白胖胖的男生，“把风扇关小点儿。”

　　“为什么？”

　　“冷，吹得头疼。”

　　秦毅向后白了他一眼。

　　大白天的睁着眼说什么瞎话？要不是他们这个位置偏，吹不到风，他用得着把风力开到五档吗？头哪门子的疼？

　　还是把风扇关小了点，调到了二挡。

　　毕竟是班长，万一不听话他告诉了班主任大秋天开风扇的事，他就惨了。

　　后来，不愿意和他产生太多交集的她还是因为风扇这事儿，和他产生了交集。

　　每次都是“王若衡，能不能拜托（你）让风扇调小点？”，和一声微沙的“好”。

　　再后来，她上课都不敢往窗户外面看了。

　　其实这本来是她的一个习惯，就是上课眼酸或者觉得会了之后，无意识地习惯性向外看。

　　但是，因为某个管风扇的男生就坐在窗户边，就导致了某人产生了些什么误解。

　　现在，她每往窗户外面看一次，王若衡就会推推前面的人“老肥老肥，把风扇调小点！”。

　　她真的是无意的。

　　她也尽力在改自己的这个习惯了。

　　她不想影响到他学习。

　　但每次他再敲前桌凳子的时候，她还是会在意。

　　毕竟被人一直关注着的感觉，真的很好。

　　他其实也没有不认真听课，她喜欢上数学课时回答问题，他就也学，每次都是让老师在全班“唯二”举起的手中选择。

　　他好像很喜欢她看他回答问题时的目光，可能是因为那种目光比较专注吧。

　　她发现他变得很积极，对任何事情都很认真，成绩也从班级二三十一路突飞猛进，一直到了前五。

　　她课间总是能在走廊和他打照面，那时她总会微微冲他笑笑，他则是会有些紧张地理一理自己的衣领。

　　奇怪的习惯，不过挺可爱的。

　　说不定哪天，他就能和她一起学习、探讨问题，甚至争班级第一了。

　　当然，她虽然觉得他人不错，但是也只是把他当成了普通朋友和学习对象，毕竟他进步的速度太快了。

　　不是她没注意到什么，她只是怕自己是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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