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我欲跨越城墙之巅

作者: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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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有人来为你感到羞耻


      小津槙接受德国夫妇的邀请和他们一起来到餐车吃午餐,经过看书的忍足身边时,表情僵硬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德国夫妇适时地向丹麦老伯和忍足作了一视同仁的邀约,之后被两人礼貌地告之胃袋还没到空空如也的时机。于是三人相携越过了丹麦老伯和忍足的座位,小津槙松了一口气,步伐也随之变得轻松了起来。
      忍足突然轻笑出声道:“现在好像有点饿了,不介意的话,大家一起去吧,也好聊天联络联络感情。”
      小津槙在心里骂了忍足千遍不止,不是她自我意识过剩,她明显觉得忍足刚才轻笑后面的部分是视她反应而定的提前预谋。

      事实上,在登车前忍足说毕那番把小津槙老底掀出来的话后,他便迅速作了一个举手投降的姿势,用一种让人不能不承认那是个玩笑的语气说道:“啊啊,表情别这么可怕嘛。我不过是猜测小津小姐必然是一个从小天赋异禀的绝代佳人罢了。”
      “…… ……”
      小津槙没有笨到三番两次地去相信忍足的鬼话,对于忍足方才吐露的“天才”二字,她只觉得有一种童年以来延续到青年时期,至今依然没有泯灭的恐惧感。不过为了维持忍足不知是无意还是精心谋划过的平和气氛,她不得不顺着忍足玩笑的话茬说下去:“原来我在忍足君心里如此高不可攀啊。你倒是说说,我在哪个方面天赋异禀呢?”
      “依我看一定是美学吧。”
      “忍足先生实在是过奖了。”小津槙豪爽地大笑一番后将这个话题轻轻地扭转到了别的地方,并大方地在上火车后把这件事当成笑料留给那伙欧洲人作为一个笑话的话头。

      这队由“精神故乡”互相牵连起来的欧亚混合组表面的气氛自是非常融洽,只是暗里小津槙和忍足侑士两个日本人之间的暗潮汹涌不是那群欧洲人能看出来的。或许资历丰富的丹麦老头能嗅得到一丝蛛丝马迹,但自我如他,谁都不会把这件事放到台面上来讲。
      小津槙对忍足迅速构筑起了一道厚厚的墙壁,暗自在墙壁后面紧张地观察着,看这个明明应该素不相识的男人究竟对自己知道几分几两。

      不过忍足倒是毫不在意小津槙不着痕迹抵制他的态度,依旧如同一个面面俱到的绅士旅伴,赞两声姑娘们穿的衣裳;走到拥挤的车厢交接处,他还会优雅地侧开身子为小津槙和瑞典姑娘挡开一小片余裕的落脚点。一切优雅都似乎来源于他的本能,不见丝毫现代男性做起来的做作。瑞典姑娘对忍足的好感度已经接近爆棚,不止一次地叫小津槙去问忍足是不是贵族,被小津槙心中撇嘴比中指冷笑若干次之后,冷静地告诉她日本的贵族血脉很局限,据她所知忍足应该不属于那一派。

      一群人从普通车厢上到餐车上吃东西,周到的列车侍者为几人排好了相互毗邻却不会互相干扰的座位,其精准的程度让小津槙不由得怀疑起这些看起来不起眼的人里其实隐藏着最终Boss,比方说欧洲铁路的总指挥之类的。
      不过盘子上的美食很快打消了她所有唧唧歪歪的想法。

      素雅的盘子里堆上了一些样式和颜色都相当精致的香料状生菜,鲜红色的鱼肉被层层叠叠地隐藏在菜堆下,盘子边一圈金色的柠檬皮屑超越一切香料的气味,在下午的阳光里慢慢盈盈袅袅地钻进人的鼻孔。

      这种神秘又不失舒适的气氛简直有种身处东方快车的感觉:一列跨越欧洲国界的豪华列车,不同国籍的人因为某种理由聚集到一起,再加上一个严肃的职业外表下隐藏着丰富内涵的列车侍者;简直就是那桩举世闻名凶杀案的翻版。小津槙甚至再次不负责任地将矛头对准了忍足,认为要是这桩凶杀案需要有个总负责人,那一定会是深谙说话艺术的邪教头目忍足侑士。
      虽然在东方人看来新鲜,但其实这种异国背包客的组合在欧洲人世界里相当常见,没人会像小津槙一样神经质,去检测德国人审慎的表情下有种怎样血腥气的杀意,丹麦人沉重的大旅行袋里究竟装了多少行凶工具。

      大家坐在一起亲亲热热地说着话,各种口音混杂下,小津槙随大流地和大家一起讲着英文,或许不那么流利,不那么标准,但好歹在众多西方人可认知的情况下。

      德国的那对夫妇很健谈,他们并不太了解那个远在东方的岛国,当那个国家的名字在众人的谈话中出现时,话题总变成一场倾斜速度飞快的“东方怪事集锦”。从遥远的北国来的瑞典姑娘口音里有嘟噜噜的余韵,说着一个她听来的有关日本人的故事。

      “住在我姨母家里的有一个来留学的日本男孩子,那个男孩子在日本似乎有着相当庞大的家族背景,来到瑞典后学习的是船舶制造学科。就跟电影里的日本男孩子一样,看起来很……恩……禁欲主义。”瑞典姑娘话说到一半不由得顾忌到在一旁状似听得很是开心的忍足,礼貌地加上一句:“和秋刀鱼桑的绅士体贴是完全相反的类型。”
      忍足点头向瑞典姑娘的赞美表示致谢,抬抬手指示意她继续往下。

      “这个日本男孩子和一个女大学生恋爱了。你们知道的,完全不同的人之间反而有着更大的吸引力。”
      大家对她的话表示赞同,若有所思地将目光集中到了黄种人小津槙和忍足身上。

      “我们瑞典人喜欢家庭聚会,恩,各种各样的聚会,聚会上毫无疑问有跳舞这项全世界都应该喜欢的娱乐活动。日本男孩子认识了女大学生后,也入乡随俗地参与了不少各种各样的聚会,不过他老是用一种无法理解和愤怒的眼光看女大学生跳,自己从来不跳。”
      众人逐渐都被她的话吸引住了。

      “因为那个男孩子的朋友告诉他,自己之所以喜欢参加这些异国的聚会是因为跳舞时可以名正言顺地接触西方女孩的大胸脯。”
      大家豁然开朗地微微一笑,用成年人知悉两性世界奥秘的成熟态度对故事中日本男孩的态度表示理解。小津槙也曾在各种电影和文学作品中了解到这种西方人和东方人的差距。

      “那后来呢?他们两个分手了吗?”
      “不,没有。”瑞典姑娘狡黠地笑笑,“这是一个结局非常美好的爱情故事。女大学生谅解了男孩子东方人的保守,男孩子试着去理解这片异乡国土的风土人情。渐渐地,女大学生也少去聚会了,他们结婚了,舞伴变成了彼此。”
      故事讲完了,瑞典姑娘拿起桌上的白葡萄酒呷了口,吐吐舌头道:“这酒劲儿还不小。”

      众人都沉浸在一时半会儿的对爱情故事的感伤中,这么美好两全的结局简直不像是这个世界发生的事情。德国太太建议可以由一个画风唯美的插画家画成一册意境感伤但结局美好的绘本,收到德国雪堡的藏书室里。
      这种故事小津槙一直觉得只有少年时才会信以为真,于是说不上理由的,她在大家杂乱的口音中微微举手示意自己也有故事要讲,“不过是一个悲剧故事。”她事先给众人打好了预防针,这将是一个残忍、不合时宜的悲剧故事。

      接下来小津槙用英语叙述了森鸥外小说《舞姬》的情节。同样是日本男孩子和西方女孩恋爱了,故事的背景转移到了德国,不变的是西方女孩牛奶颜色的白皮肤和淡金色的黄头发以及两者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于是两个人分开了,男孩子本就是国内的精英公派在德国深造,现在离开了原先的驻地去寻找一个更加优渥的职位。女孩子的情况很糟糕,染上了严重的肺病后不治身亡,癫狂时还一直叫着日本男孩的名字。

      故事讲完后众人皆唏嘘,七嘴八舌一番之后,对日本文学稍有研究的德国先生作了类似于宴会陈词人的总结,认为日本男孩的逃避还有诸如战争、社会、所受思想教育等等众多的原因。
      小津槙和瑞典姑娘持为爱献身的观点,“质问”德国先生道:“爱她为什么不留在她身边?”
      而丹麦老伯和德国先生以男士一贯自以为了解全部的态度,反复地重申现实原因作为辩论根据。
      德国太太则许是因为丈夫在场的关系,只安静地笑着见众人不知不觉间争得脸红脖子粗,始终维持着自己中立的战地。
      而剩下的另一个——忍足,则态度和意味皆不明,事实上向来不少话的忍足不应该在这场争论中保持沉默,绅士如他,就算不发表意见也起码应该站起来用圆滑的腔调将两方人马抚慰得服服帖帖。这样也比较符合忍足这个人的性格。可是当小津槙静下心来斜眼悄悄地看了看忍足后,却发现对方漂亮的眼睛不知何时离了这场令人啼笑皆非的东西方争论,早飘到了不知名的远方了。这对向来礼数周全的忍足来说非常少见和不合理,小津槙心里留了厚厚的一沓疑惑,但也丝毫没打算要去向他本人求证。即使是在学生时代,小津槙也不是那种为了一道解不开的数学题睡不着觉的类型。

      当小津槙回过头来重新投入话题时,大家也已在不知不觉间鸣金收兵了,丹麦老伯气质儒雅地啜饮起了饭后的咖啡,不小心弄湿了他引以为傲的胡子。大家换了话题,丹麦老伯和德国先生十分投契地聊起了胡子的保养问题,而瑞典胡娘和德国太太也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聊起了时尚杂志,气氛重新回归一片祥和安宁,仿佛刚刚那阵暴风雨般急促的争论是小津槙的幻觉一般。
      直到德国夫妇的小宝贝儿子用德语嚷着快放自己去睡午觉,大家这才彻底结束了这场历时稍微有点长的午餐。忍足这时也好像回复了知觉,态度一贯优雅地为女士们让路,和男士们开始闲话起一些小津槙不甚明了的政治问题。

      忍足的抉择没错,一路由巴黎驶来窗外的确是一片接着一片的美景,让人有错觉是不是一路上都在播放着世界名画所做就的幻灯片。车厢里甚至听得到远方花田在微风中沙沙摇晃的声音,让小津槙一度怀疑这究竟是一场美好的梦境还是过于美好之后会带来灾难的真相。

      德国的小孩子午睡醒了,坐在座位上哼着一首德国童谣,蜡笔刷刷地涂着他昨天完成了的线稿图画。似乎是一座颜色灰暗的城堡和一个类似于《绿野仙踪》铁皮人形象的机器人,心脏的部分被小男孩想象力丰富得涂成一枚闪闪发光的红色爱心状,整幅画形象精准,用色又不失儿童特有的大胆。
      小津槙不止一次地在心里对小男孩的艺术细胞下定义,即便不是这孩子的父母也偏心地认定这孩子将来一定能成大器。

      检票的法国老头走过来看了一眼票和他的画,和蔼地笑着说:“多好的画。”
      小孩子仰起头用新学的法文跟他道谢,然后嘴里哼起一首类似于诗歌的德语童谣。

      “当孩子还是孩子时,
      他总爱问,
      为什么我只是我,
      而不是你?
      阳光下的生命,
      难道不是梦吗?

      当孩子还是孩子时,
      他只看到苹果和面包,
      他以为那就是他最大的快乐,
      长大后,
      快乐越来越少了,
      只有在工作之后才有快乐的片刻;

      当孩子只是孩子时,
      糖果就是糖果,
      就是这样,
      在核桃树下,
      他张开手,非常激动,
      他总是等待着;
      朝一棵树扔一根树枝,
      就像扔火箭一样…

      小津槙觉得这首童谣很熟悉,明明能带入音符的韵律唱着唱着又变成小孩子动人的呢喃,偏偏自己的语言细胞已几近退化,于是央着德国夫妇中的太太细细地用英语重新念了一遍给她听。

      很美的词句,不过似乎不适合一个孩子来唱,或许这个德国男孩骨子里便具备艺术家才能拥有的致命的忧郁和清醒。小津槙喝了一口水后道别瑞典姑娘起身去位于车厢尽头的洗手间,走到半路便认出那扇玻璃门背后黑色上衣的身影是忍足没错,他似乎又在打着一通重要的电话。

      小津槙本想避开忍足,但想来又觉得凭什么是她要避让他,这本就不是一个谁举报谁,谁就得利的问题;更不是一个谁揭谁老底,谁就很兴奋的问题,充其量顶多一场实力相当的你来我往,小津槙缺的不过是一个先机。

      短短几步的踌躇间,忍足已换了个角度,恰好整个口形都暴露在了玻璃对面,小津槙无良地揣测了一下忍足的口型,发现那是一句及其暧昧的“你终于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
      然后又是几步,小津槙已经走至了车厢末尾的洗手间处,挑挑眉冲忍足笑笑,对方也相当绅士地冲她点点头,然后很快地选择将身影隐到了另一边木门圈起来的吸烟处,不知道是对女士的礼貌避让还是不想让小津槙听到那段电话的内容。不过无论忍足想的是哪个,她小津槙都没兴趣。

      她解决完民生问题,走出来站到洗漱台前洗手正衣,嘴上开始唱或者说是哼哼那段德国小男孩刚刚挂在嘴边的童谣。浅蓝色盛开无数鲜花的洋装不小心沾上了水,她低头去擦,不意间抑住了喉咙的声音,歌声一下子低下去了,只听得见几处高音的音符。
      有个声音帮小津槙把后面的那段复又唱响出声,而且是非常地道的德语腔调,让小津槙不禁抬头从镜子里看向身后那个实在有了太多秘密的男人。
      忍足哼完一段,停在了“朝一棵树扔一根树枝,就像扔火箭一样。”的部分,接着笑意盈盈地轻轻嘟起嘴把刚才唱过的部分重新用口哨吹出曲调。

      小津槙震惊了,觉得是不是时候该有道雷劈下来把忍足完美的地方给劈掉一点作数,不然这家伙肯定要因为天妒英才而英年早逝了。不过腹傍的同时她还是笑着回头对他鼓鼓掌,“Bravo.”
      忍足绅士地一鞠躬。

      “小津小姐喜欢文德斯的电影吗?”
      “只不过看过罢了,谈不上喜欢。”

      忍足开始亲亲热热地跟小津槙聊起了这一公路片巨头,并告诉小津槙她刚刚哼的那首童谣曾经出现在《柏林苍穹下》这部电影的开头,由一支羽毛笔将全文写下来,所以自己才会相对比较熟悉。两人一路从洗手间走回自己的位子上,那一瞬间小津槙有错觉忍足突然之间的亲近是不是在掩饰些什么,或者他们两个之间那些她以为破坏了大家平衡的事件纯粹是她的一场错觉,早上忍足那句引发她怀疑的话完全是一个真正无伤大雅的玩笑。

      忍足城府太深,小津槙已经懒得去猜测了,大家还是亲亲厚厚地就当对方是自己人生路上偶然萍水相逢的旅伴,不需要过几个年头就可以忘个干干净净,挥一挥衣袖也就什么都不是了。

      本以为男人都喜欢梅尔吉普森那样的个人英雄主义电影,因为那令他们血脉喷张,响应他们体内最原始的掠夺欲。一个男人赤手空拳建立一个世界的电影总是会被很多人追捧的,很多人会觉得开头那个赤手空拳、一无所有的人是自己。
      而忍足对电影的兴趣却出乎小津槙意料之外的文雅,本以为或许这又能是一处话题,不过两人随口交谈了一些后便发现兴趣不甚相同。两人看过的电影或许能圈成一个交集,但此交集在两人心中所属的范畴却是各不相同的。小津槙想夸的,或许忍足接下来的潜台词是贬的,反之亦然,随便聊了两句也就发现了对方的话不投机。小津槙早早地闭了嘴,神态自然地凝视窗外匆匆掠过的景色,也没有什么话题戛然而止不得继续的尴尬,一切都遵循事物自然发展的原则,意料之中,没有任何情理之外的插曲。

      正当小津槙松了口气之时,忍足又随手抛出一个重磅炸弹。

      “我记得小津小姐的德语应该很不错啊。”
      “?”
      “那个时候在德国,小津小姐是如此流利地演讲了那么长一篇开幕致辞。”
      “!”
      “作为一个天才。”

      说真的,小津槙除了在母国日本留下了一堆烂摊子,现下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异乡,也已经快给眼前这个叫忍足侑士的男人搞疯掉了。那种时近时远、时真时假、时是时非的人她真的不想再接触另外一个了,况且眼前的这个大有长江后浪推前浪,一山更比一山高之势。小津槙又一次察觉到了情况十万火急,要是有个对讲机她该学着像电影里炸黑了脸的勇士对着话筒死命嘶吼,“请求支援!请求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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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该有人来为你感到羞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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