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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兰辰岁
陛下指着几人介绍:“琼音,来见过平西王和世子。”
琼音一一行礼,平西王笑着点了点头,世子燕毅弘倒是站起来虚扶了她一下,口中喃喃:“公主殿下果然名不虚传,似是仙子下凡。”
这本是冒犯的,可琼音还小,并不在乎这些,坐在高位上的陛下先开口:“哦?看来贤侄对朕的小公主很满意?”
燕毅弘淡淡一笑:“陛下说笑了,一切看公主的意思。”
琼音有些惊讶,她这个父皇脾气暴躁,一不顺心就喊打喊杀的,从来没有人敢像世子这样跟他说话,并且陛下听了也不生气,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样子。
屋里没人再开口说话,毅弦从座椅上跳下来,拉着琼音的手引她坐下,声音依旧悦耳:“公主妹妹,坐我旁边来。”
皇上笑了几声,打趣到:“哈哈哈,毅弦,朕就放心了。”
琼音听这话更加一头雾水,适时门外又走进来一个人,曹公公掀开帘子,尖着嗓子说:“陛下,太子殿下到了。”
这是琼音第二次见她的太子哥哥,以前就听给冷宫送饭的嬷嬷嚼舌根说,宫里出生的皇子公主们都没有活过三岁的,只有太子平安长大,可从娘胎里带着病根,一直靠药罐子续命。琼音是个意外,她母妃进冷宫时还没发现自己怀有身孕,甚至她出生一年后宫人还不知道冷宫这个小公主的存在。而在她出生之后,许是皇上多年沉溺于声色犬马,败了身子,后宫再没有喜事。
太子岩华行礼的时候声音很低,还有些颤抖,似乎很虚弱的样子,皇上面色不悦:“岩华,朕月余不见你,你怎么还是这个样子?”
太子更加诚惶诚恐,轻轻咳嗽一声回到:“儿臣愚钝,惹父皇不悦了。”
皇上挥挥袖子,一个小太监上前将太子扶到椅子上,又取来皮裘盖住他的腿。
平西王见状开口:“太子殿下要保重身体啊。”
太子岩华面色苍白,低声说:“多谢王爷挂念。”
燕毅弘又问:“太子殿下可是有什么陈年旧疾,我们西北有一名医,据说包治百病,太子殿下若不介意,我可以派人将那名医找来给殿下瞧瞧。”
岩华微微仰头才能直视燕毅弘的眼睛,“是娘胎里带的病,这些年泡在药罐子里也治不好,不劳烦世子费心了。”
琼音觉得此时的岩华和她上次见的很不一样,那时的不凡气质荡然无存,此时只是一个久病不治的普通少年。
毅弦也闲不住:“太子殿下别灰心,那神医可谓是药到病除,我……”
话还没说完,平西王清清嗓子,毅弦不再出声了,皇上终于开口:“毅弦,你和琼音出去玩吧。”
毅弦便听话地拉着琼音退了出来。
毅弦拉着琼音躲过一众宫人,二人来到了御花园的暖阁里,这里时时预备着接驾,因此总是烧着上好的炭,毅弦很没有形象的躺在地上,“好暖和啊,我在外面要冻死了。”
琼音坐在他身旁,“为什么不多穿些衣服呢?”
毅弦长叹一口气:“我爹一大早把我从被窝里拉出来,我来不及换件厚衣服就被带进宫来了。”
琼音拿了些糕点来给他吃,毅弦却拉住了琼音的手,问:“我刚才就想问了,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琼音把手缩回来:“我小时候在冷宫待着,那里的冬天没有炭也没有棉衣,后来就一直手脚冰凉。”
毅弦又把琼音的手拉回来,他的手掌像个小火炉一样烤着她:“那以后我给公主妹妹暖手吧。”
琼音红了脸,悄声转移话题:“你昨天来了吗?”
毅弦一只手包着琼音的手,另一只手抓糕点吃:“来了啊,我跟在我哥哥身后,就跪在云龙浮雕那边。”
琼音昨天跟在贵妃身边,陪着皇上接受朝拜,她遥遥看向跪在殿前拜年的臣子们,可找了半天,最后眼睛都干涩了也没看到自己熟悉的那个小身影,“可是我没看到你。”她有些失落地说。
毅弦笑了,“可能我哥哥把我挡住了,你看他那大身板,我俩打架的时候他能一脚把我从榻上踹到门外去。”
琼音也被逗乐了,她咯咯笑着问:“原来有哥哥这么好玩啊?”
毅弦坐了起来,“太子殿下喜静,也许不会跟你玩,你要是想知道有哥哥是什么感觉可以和我们玩,我哥可会玩了,他有时候闹腾地我嫂嫂会拿大扫帚打他,满院子追着他打。”
琼音听得神往,似乎都能想象到那个院子里一家人其乐融融闹着笑着的样子了,可想到自己如今孤苦伶仃,难免心生感伤,“好,如果有机会,我想去看看平常人家的生活。”
毅弦又告诉她:“我每年过年的时候都来汴梁住几天,我觉得汴梁没有西北好玩。”
琼音的眼睛亮了起来:“西北是什么样的生活?”
毅弦说起西北就来劲了,“有一大片戈壁,可以尽情的跑马,西北的美食很多,想吃什么都有,我一个人经常杀一只牛犊来烤……”
琼音和毅弦在暖阁躲到中午,实在饿了才离开,一出门就被小喜抓住了:“二位小祖宗,这是躲到哪去了,宫里都找疯了。”
二人相视一笑,由小喜带着到前殿去了。
来到前殿时平西王和世子正要告退,琼音坐在父皇身旁,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平西王说初五就要回封地了,琼音抬起头看向毅弦,彼时他正躲在自己哥哥身后冲她眨眼睛。
琼音从来没有在长辈说话时插过话,这次却再也忍不住了,她怯生生地问皇上:“父皇,他们什么时候再来?”
皇上还没来得及说话,燕毅弘朗声笑了起来,“公主殿下若是舍不得,跟我们回去也可以啊。”
就在琼音不知所措时,平西王打破沉默,拍了燕毅弘的后脑勺一下,严肃地说:“好好跟公主殿下说话。”
虽然是在解围,可琼音听着他话里有话的意思。
燕家人走后,皇上紧皱眉头,岩华伸出纤细苍白的手给皇上倒了杯茶水,自顾自说道:“父皇不必如此忧心,灾民而已,只要天子威严还在,他们就翻不了天。”
琼音这才想起来,今早还无意中听到贵妃娘娘说川南地区有了叛乱,一批灾民自称正南军揭竿而起,年三十晚上本应镇守汴梁的李文略将军是夜集结五万大军南下,如今不知走到哪里了。
皇上叹口气,接过茶杯,看了岩华一眼,又将眼睛转向琼音,“朕自知治国无道,只是可怜了朕这一双儿女,生在皇家,也是不幸。”
那时琼音还小,听不懂话里的深意,只是看着太子哥哥深渊一般的眼眸有说不出的感伤,等她长大了,能听懂这句话时,一切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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