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师只想过平静的生活

　　“果然，还是一发苍直接打穿这个领域吧。”

　　五条悟相当不耐烦地说，他烦躁地扯扯衣领，面无表情地抬起手比划着，跃跃欲试。

　　“悟，”夏油杰无奈地拉下他的手，用尽量温和的语气和他讲道理，“我们刚刚约定过了，为了防止苍攻击到春日部同学，不能使用这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哦。”

　　五条悟犹疑凝视：“你的语气怎么跟哄小孩似的。”

　　“哈哈哈，怎么可能！小孩子可比你好伺候多了。”夏油杰笑得更加温和了，狐狸眼在笑意的荡漾下变成了眯眯眼。

　　“可恶，果然就是吧，你把老子当成什么了！杰，是不是我们太久没有切磋了。”五条悟咬牙切齿，双手捏拳发出一阵咔咔作响，虎视眈眈地盯着夏油杰。

　　****

　　十分钟前——

　　也就是一个晃神的功夫，眼前的景象就瞬间大变。五条悟和夏油杰出现在一条漆黑而狭窄的走廊上。看上去是学校的走廊。

　　“是领域展开！事情变得有意思起来了。”——一个一级咒灵在重伤的情况下居然在六眼中逃脱，还展开了领域——夏油杰捏捏他的刘海，放出了自己的咒灵围绕在身边，一时间也没有说什么打击五条悟的话，相比之下，他更担心不知适合去向的春日部，“不知道春日部同学怎么样了。”

　　这是一个如同棺材盒子一样方正的走廊，唯有前方和后方是无限延展，深入一片无边黑暗，让人心生畏惧。

　　五条悟难得变得正经起来，他一把摘下了墨镜，细细地观察着一下领域内咒力流动的痕迹。曾经无往不利的六眼居然在这里只能得到与平日里相比显得微乎其微的信息，想要穿透领域找到春日部的位置就更困难了。

　　“有东西隔绝了我的六眼。”
　　第一个坏消息。
　　“我感觉不到那个小鬼在哪。”
　　第二个坏消息。

　　但是未曾出现过的怪异只会让从来都唯吾独尊的神子更染上了一层疯狂的底色。

　　夏油杰眼见五条悟整个人就像是打了鸡血一样，肉眼可见地亢奋起来，他此时已经完全忘记了任务，忘记了其他，六眼射出了如有实质的焰火，跃跃欲试地想要亲手研究那个能让六眼失效的东西。光是看着就让人心生胆寒的幽蓝色的“苍”在五条悟指间凝聚，只要一个念头，就能瞬间贯穿整个领域。

　　“悟，苍不行。”夏油杰打断了五条悟的蓄力。

　　“怎么？”五条悟虽然疑惑，但依旧下了一发苍解决领域的问题。

　　****

　　时间转回现在。

　　“哎，原来这就是杰眼中的世界的样子吗？”五条悟又开始作妖起来，他装作无精打采的样子，直挺挺地倒在夏油杰身上，“看来以后要对杰更好一点了，没办法，谁让我以前不理解杰原来这么辛苦得活在一个闭塞的环境里。”

　　硬了，夏油杰的拳头硬了。

　　夏油杰努力劝说自己不要理会只想要搞事情五条悟。

　　他一向都是一个非常成熟的大人，一般不会受到五条悟挑衅的影响的——除非忍不住。

　　去它的成熟，我夏油杰就是这么一个快意恩仇的男人。

　　“你说得对，悟。”夏油杰摩拳擦掌，“是我们太久没有切磋了，你都忘记被我制裁的感受了。”

　　五条悟火上浇油：“咦，我怎么记得明明一向是杰最后先求饶呢？”

　　话音还未落下，一发上勾拳就被对五条悟胡言乱语最好的回应。

　　就这样，这两个人居然在一个未知的领域中旁若无人地展开了今日份第二次打闹，让在一旁伺机而动的咒灵都感到些许无语。

　　不过，这是个绝好的机会。已有些许智慧的咒灵想到。

　　咒灵化作一滩移动的烂泥，在黑暗地遮掩下，与周围完全融为了一体，悄无声息地滑动到了因为斗嘴放松警惕的两人脚下。

　　阴暗、粘稠的恶意在阴影中肆虐，他人的欢乐是咒灵最痛恨的东西，但也是能激化咒灵力量养料。

　　狰狞，扭曲，走廊四面八方突然都融化成无数漆黑如墨的尖刺，密密麻麻地从墙壁上现行，急速地拔起，带着必中的概念，如疾风暴雨般朝着看上去没有丝毫防备的两人刺去。

　　只要碰到他们一下，就一下，被领域加强二十倍的精神冲击就会成功侵入大脑。不会再出现一个像刚刚那个小鬼那样的怪胎的，咒灵万分肯定，不过就算是刚刚那个小鬼，现在也只会在他已经无敌的能力下疯魔吧。真有点期待另一边的情况啊。

　　可惜事情总不会像咒灵先生想象中那么美好。

　　在攻击即将击中已经来不及躲闪的五条悟时，如同突兀地被按下了静止键，尖刺猝然悬停在五条悟身前，再也前进不能。

　　前仆后继的攻击几乎要把五条悟围成了一只刺猬，可还是不能耐他分毫。

　　再看夏油杰，他显然早就预料到了攻击，倒不如说一直在等待攻击的到来。一见有危机的苗头，他即刻操控着巨大的咒灵围绕在在了他的周身，完美得挡住了所有的尖刺地突击。

　　很快，连那个作为盾牌的咒灵身上被尖刺戳伤的地方也愈合了，甚至看不出是受到了一次袭击的样子。

　　不过，咒灵也显然有后招。

　　被阻挡下来的尖刺在空中扭动着，挣扎着，又猝然炸开，化为了一阵浓烈的黑色的烟雾，在空中散开。细细看去，会恶心地意识到这层黑雾是由咒灵分离的□□组成的，每一点小颗粒上，都长了一张令人作呕的嘴巴，但因为实在太细微了，看上去反倒是一片黑蒙蒙的烟气了。接下来，似乎只要被围绕其中的咒术师还能呼吸，咒灵就处于不败之地了。

　　不过很可惜，它遇到的是五条悟和夏油杰——

　　夏油杰一手放出了术式为“黏合”的咒灵，术式能力瞬间发动，把黑烟固定在了规模相当小的一块。

　　“找到你了。”五条悟随之而上，轻笑一声，一手小型的“苍”就瞬间朝着已经现形的咒灵发去。

　　“领域中有力量能阻隔六眼，但要是你自投罗网了，最强们要打败你还是相当轻松你。”

　　砰！

　　苍毫无保留地击中了咒灵。刹那间，咒灵身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在它仍在滴着粘液的身上挤压成黑洞奇点，如同抹布一样被旋扭。

　　只能徒劳的挣扎，但无法挣脱被抹除的命运。

　　不过转瞬间的功夫整个咒灵化为了虚无。

　　咒灵消失了，在它发动攻击后不到一秒的时间里，它就再也感受不到因为别人的快乐而产生的怨恨了。

　　它回归了永恒的平静。

　　它形成的黑雾在六眼的观测中也消失了。

　　但是，怪异的走廊领域没有消失。

　　“悟？”夏油杰皱着眉头看着眼前毫无变化的走道。

　　五条悟摸摸下巴，六眼扫视了周围：“刚刚那个，不过只咒灵的一个分身。咒灵的核心应该在那个小鬼那里，毕竟那个小鬼让他吃了个大亏。按理说，他那里的领域会更加凶险一点。”

　　不过正经一秒，五条悟又叫了起来：“怎么会有这么麻烦的咒灵啊！跟富江一样，还会自己分裂的，干脆还是一发苍吧，我就不信那个小鬼真的这么倒霉！”

　　一个脑瓜崩又敲在了五条悟的白毛上，在五条悟抱头嘀咕“我就说说嘛”的声音中，靠谱的高专生做出了决定：“果然还是要暴力拆解领域。不过悟，要是让我看到你用了超出一般强度的苍，那么今年夏天的报告就都交给你了。”夏油杰的眼睛眯了眯，威胁五条悟。

　　“哇啊啊，杰真是暴君呢。”五条猫猫留下了面条泪。

　　就像哈士奇入家门一样，别的事不说，要说到搞破坏，两人可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原先昏暗的走廊就已经一片狼藉。

　　“悟，你可以注意一下你对春日部同学的称呼了，”一边进行手上的攻击，夏油杰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他很快就要入学了。万一因为你，让他跑去了京都高专，那我们就会失去一个很有趣的同学的。”

　　“至少……也要在他入学前给他留下一个好印象吧。”他坏心眼地补充了一句。

　　“黑心眼的杰，居然这么可怕~居然还会知道把韭菜骗进来薅！”五条悟假装瑟瑟发抖地义愤填膺，他又拉长了语调回应，“不过，知——道——了——，杰妈妈！”

　　还没等夏油杰生气，五条悟一个闪身，飞快地去更深处搞破坏了，只留下夏油杰在原地无奈地回应：“如果你非要这样想，悟儿子，我也应该是你爸爸。”

　　两人一边打闹，一边使用非常规武力完全包揽了拆迁办的工作，在那条领域构成的走廊上肆无忌惮地释放近距离的攻击——此处也有想要吸引咒灵本体出现的念头。只可惜，直到走廊化为一片废墟，也再没有一个咒灵分身出现。

　　倒是他们在拆迁过程中感受到了一阵强烈的震动。

　　“都怪这个小鬼太弱了，不然老子随便一个苍就能打穿这个领域了。”是五条悟一边施工，一边碎碎念的声音，“等救了他，杰一定要为我作证，我们为了救他有多辛苦，让他请我们吃饭，如果是甜品大餐就再好不过了。”

　　夏油杰感觉自己的牙有点疼。

　　“说起来刚刚杰和我默契满分耶，这么快就领悟了五条大人骗敌之计引蛇出洞计划，不愧是你呢，杰。”五条悟兴高采烈地比了个大拇指。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因为你实在太欠揍了，让我真的想要打你。”

　　“呵呵，怎么会呢？杰，我可是你的小甜心呢。”五条悟抛了一个让夏油杰作呕的媚眼。

　　咚！

　　随着最后一声巨响，领域的隔层被打穿了。

　　“救世主五条大人闪亮登场！”五条悟像只猴儿一样，在打破隔层的一瞬间，一个猛扎子，冲到了领域另一边，一边冲还一边发出自以为很酷的大喊。

　　领域的另一边是一副寻常教室的模样。刚刚才从春日部班级找过来的二人都敏锐地察觉到，这个教室的布置和明治学校的教室布置一模一样。

　　而此刻，春日部正站在教室讲台的位置，一只手还放在那个之前看到的咒灵小型复刻版的头上。他看向突然冲进来救援二人组，只是一脸淡定地冲着他们点点头。

　　他身上除了手臂上包扎的痕迹和衣服凌乱一些外，再无其他伤痕了，一切都显得游刃有余的模样，甚至在他手下瑟瑟发抖的咒灵本体都变得格外乖顺。

　　“看来人家不需要你辛辛苦苦来救呢。”夏油杰低头迈过隔层，带着微笑，戳戳五条悟，揶揄他。

　　“可恶，就算是这样，但是辛苦费是肯定少不了的。五条大人的甜品大餐，和光酱可不能赖账。”

　　和光酱……春日部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连刚刚和咒灵零距离接触都没有这么让他心生厌恶。这种程度亲昵的称呼对他来说就好像是听到指甲刮黑板的声音，让人浑身不舒服透了。

　　但是，要忍耐。

　　“抱歉。”春日部全力维护住自己的面无表情，向他们示意一下，然后无声无息地发动了能力。

　　瞬间，他手底下的咒灵在盛大的爆炸中毫无痛苦地化为了灰烬。

　　夏油杰并非来不及阻止春日部的祓除，只是他在春日部回眸的眼神中看到了要亲手泯灭咒灵的坚决，于是他放下了要阻拦的手，静静地感受在咒灵灰飞烟灭那一瞬间咒灵面上的平静和安详，就好像是将要回归母亲怀抱那样的平和。

　　咒灵消亡，领域崩塌。

　　与明治中学如出一辙的教室领域刹那间破碎，变成了星星点点空气中飘扬的尘屑，在春和日丽的季节渐渐化为虚无。

　　“安息吧。”

　　六眼敏锐地捕捉了春日部在领域崩塌、世界混沌时，那一点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悲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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