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女她一心想从医(女尊)

作者:水岸伏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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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仇


      她刚刚跪下用的蒲团还凹陷着,人已经转身离开了,连背影也消失在殿门口。
      院内的檀香燃得浓浓的,却仍然掩盖不住那股淡淡的清苦的香气。

      薛还臻觉得自己真的是中邪了,他冷眼看着面前大约有四人高度拼叠成的巍峨高峭的观音像,自己在这塑像面前,宛如一只蝼蚁。
      此刻思绪万千。
      求神庇佑会有用?能把他从无间地狱的受苦受难中解救出来么?
      他绝不求神,他能靠的从来只有自己。

      沈霄走在前,岑倾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似是在生闷气。
      沈霄猜到他在气什么,虽然是个误会,但是这份心意是真的,只是她总不能直接开口戳破,男子总归脸皮薄些。
      其实当初从上京启程的时候她就说好了不必任何人跟着,因为此行注定是苦修,母父派来的暗卫和帮手也被她全都拒绝了。

      那时候整个宗族都在训斥她的胡作非为,精神错乱,直到她在上京的周围化名行医有了点名声,才让一些人噤声。
      在她坚决拜别母父后,岑倾跟了上来。
      他是国师众多儿子中的一个,比较罕见的是作为闺阁男儿从小习武,沈霄一开始想的是或许这人是国师派来监视她的。

      岑倾像一张安全牌,她需得收下,宗族才认为她不过是携着美人出门游山玩水去,母父才稍微放心,认为她只是一时兴起,迟早会回上京,国师也放心——你看这个女人再无欲则刚也是个正常的女人。
      只有沈霄知道,她不是。
      她没有打算回上京。
      她的身份成了阻碍,这一世或许会比前几世要坎坷些。
      或许她应该早一些让岑倾回上京的,男儿家最重名节,她没想过要娶他就不应该让他跟着她。

      “我给那个人手链是因为他跟我们在烟镇碰到的宋郎君一样,厄运缠身。我的手链或许会对挡灾有点用的。”
      沈霄瞥了一眼岑倾,慢条斯理地开口道。
      她发现他虽然面无表情,整个人却在微微颤抖,眼睛里黯淡无光。

      三娘如此认真跟自己解释,倒显得他小气了。
      现今大周稍微有钱的女人都会纳小侍,何况是她。
      岑倾怔怔地看着沈霄,她不像是在说谎,心里忽然泛出小小的窃喜,耳朵倏地红了一片。

      “你如果觉得跟着我四处漂泊太苦了,就回上京去吧。”沈霄温和地看着他,“说来你也快及笄了。”
      岑倾低头不看她。
      “我不会走的,三娘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已经回到了摊位前,沈霄自然地发现桌子上放着一个油纸包裹住的肉饼,她揉了揉眉心,略有些心虚地不敢去看岑倾。
      她不是真的十六岁,她早已度过了会惶然心动的岁月。
      她也给不出什么承诺。
      岑倾乖巧安静地重新坐回她身边。

      两人便继续接待已经排着队来会诊的人,沈霄收敛了心神认真把脉,岑倾在一旁记录着约针灸的时间,字迹略比之前歪扭了些。
      沈霄不可察觉地叹息了一声。

      天色暗暗的,寺庙做晚课的钟声悠悠响起,四周的人已经少了很多。
      沈霄揉揉发酸的脖子和手腕,即使她的神识经历了这么多,她此刻也是个普通的凡人。
      之前的烟镇没有寺庙,故她们是住在客栈里的。
      如今柳镇有寺庙,她们又有大相国寺的文书,自然住在禅房。
      岑倾把本册收好,然后拉了拉沈霄的袖子,笑着说道。
      “我们去山脚下吃馄饨吧。”
      沈霄点点头。
      本来今夜想和他敞开心扉地聊聊天,但是还是侥幸地想,或许他自己能想通呢?或许他会厌倦眼前这一切的,毕竟他不是她。

      月朗星稀,房内静得只能听见窗外柔柔的风声。
      薛还臻端坐在禅房内,高大的身影掩映着昏暗的灯光,虽然面若冠玉,神情却像个恶鬼修罗,他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床上醉酒熟睡的两个妇人。
      如果不是此处难逃,段冉也会经历跟谷连年一样的死法——先是被割断气管,接着被挑断手筋脚筋,最后是浑身的血流干了再死。

      他把烛台往床幔上轻飘飘地丢过去,看着那火苗一点一点舔舐着,周围的光芒越来越烈,他体内的血液也叫嚣得越来越响,太阳穴开始突突突的狂跳,那是大仇得报后的喜悦,也是杀人的快感。
      他又转头看了一眼四周有没有留下什么显眼的破绽。
      今夜过后他会离开这个镇子,不再踏足一步。
      他易容术师承白楠,算是天下第二,真的要找他如同大海捞针,还是不存在的针。
      不能再待下去了,他从窗子往外翻了出去,身姿轻巧得像一只雨燕,外头是竹林,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到了一个高耸开阔的视角,看着那下面的火正在烧穿屋顶。

      眼见迟迟到来的僧侣正提着水桶在拼尽全力地灭火。
      薛还臻蹙起眉头。
      他给周围方圆一里的禅房都点上了安魂香,一刻钟不到能把距离此处较远的和尚引过来,火势过旺也做不到这一点。
      虽然这两人已是必死无疑,但是其中无法把控的因素却让人心生疑窦。
      他又在竹林里穿梭,调整方位,却看见不远处一个白衣身影如同幽魂一般,正盯着自己。

      电光石火之间,他已抽出剑向那人扑去,月光下那人的脸似蒙上一层淡淡光晖,是白天在观音殿门口见过的,那位大夫的夫郎。
      这人的剑招出得很快,虽然只是站在那里防卫,却丝毫不落下风,一看就是师承大家。

      薛还臻越打越觉得浑身舒畅,他好久没真正和别人比过剑了,学剑的男子本来就少,自己见过的就更少。
      他的剑术师承池茗,从七岁到十四岁一共学了七年,池茗虽然是个男子,却不爱收男徒弟,他是池茗唯一的男徒弟,他每次见他第一句话,一定是嚷嚷着让他嫁人生女,别再学剑了。

      岑倾也来了兴致,他的剑术算是家中十个兄弟姐妹里的首位,家里的暗卫和他打也打不过,他唯一输过的人是母亲身边一个姓池的护卫。
      他蓦地记起来眼前人不就是白日里勾引三娘的那个贱人吗?
      顿时自己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招式也越来越快,终于提起了七分杀意。

      二人战得难舍难分,不远处的禅房火光冲天,一时间喊叫声和脚步声盖过了这空中金石碰撞之声和竹枝纷纷的沙沙声。
      沈霄也在救火。
      她的五感比常人灵敏得多,即使隔了很远,也能发现周围有用过安魂香的踪迹。
      便立即出门四处搜寻,找到了安魂香使用范围的分界线,叫醒了那些没中招的和尚,让他们蒙上口鼻,往竹林前的禅房去看看。
      没想到正好赶上一场大火。
      沈霄昂首望向竹林上空缠斗的两人,黑白两道影子在月光下翩然若蝶,她看了一阵子,只看出对方的武功应该和岑倾不相上下。

      段郡守禅房门口的两个护卫已经被僧人搬到了旁边的榕树下,沈霄给他们分别施针刺激了一下穴道,又拿冷水泼面,才醒了。

      那护卫是鸿因寺大门的卫兵小队的领头,这队卫兵虽然人不多,但也大小能制约几分那个狂徒。

      “放火的人在那里,那道黑影子,别抓错了。”沈霄看着那群还在状况之外的护卫,温和地说道,一双鹿眸里满是悠然。
      护卫们对视一眼,又见了眼前的焦土,一边抽着凉气一边去门口搬救兵了。

      火已经彻底灭了,除了这间禅房被烧得一片焦黑之外,旁边的几座也都烧毁了边角,如惠是当前所有和尚里身份最高的,他此刻正看着沈霄,深深地鞠躬道谢。
      沈霄笑着说了句“没什么”,自然地看到那两道缠绕的影子已经从竹林之上落到了地面,仍然在打斗。

      这两人或许都已力竭了罢?
      沈霄看向另一边,她在等护卫出现,正好这贼人已经支撑不住,再过一会儿就能擒拿——
      周围好像暗了几分。
      她能感觉到一道剑风直往自己后背劈去,有轻微裂帛的声音,某人狠狠攥住了她的胳膊,腾挪几息之间,已经把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沈霄闭上眼睛,她实在是不愿意落入这样一个尴尬的境地。

      用胳膊禁锢住她的男子呼吸仍然平稳,看来他的心并没有乱,沈霄想着自己应该不会被他误伤。
      而他身上的气味——让她一点点分辨之后,得以在脑海中勾勒出整件事情的可能性。
      身后这个人就是那个在谷总商庄子里的宋郎君。
      真是有趣,之前佛殿里的檀香和这几年平淡的经历居然让自己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说起来她真的好久都没见过易容术了,上一次见还是上辈子在逍云峰当挂牌医师那会儿。
      那时天下大乱,下毒下咒易容术傀儡术轮番登场,每个州都有江湖门派和军阀佣兵。
      虽然混乱不堪,不过也是自己过的这些年岁里最有意思的一段记忆。

      “你放开她!”岑倾的剑也抵在了薛还臻胸口前,目眦欲裂。

      三人对峙着,薛还臻瞥到沈霄的后背衣裳被划开了口子,露出一片莹白,不觉用胳膊挡住了。
      “给我马车,我到了淇郡自然会放她走。”
      他看了一眼四周,大约有三四十人,皆穿着护甲拿着武器,死死地盯着他。

      那护卫领头的也不觉得白衣女人能威胁到她什么,看着薛还臻是个郎君,脸上都是浓浓的轻蔑。
      她直接举刀欲劈下去,可是岑倾比她更快,寒光之间,她的右手手指被齐齐斩下,身子因痛缩成一团,“嘭”地出声栽倒在地上,开始拼命地嚎叫和翻滚。
      一时间护卫队都往后退了几步,捂住了耳朵。

      “你们是一伙的?”有人气愤地叫嚷道,顷刻间又被一片寒光削去了头发,她恐惧地尖叫一声,跑到了护卫队外围。

      大周的米粮怎么供养了一群酒囊饭袋啊……
      沈霄既于心不忍,又觉得有些无言以对。

      岑倾胸中气闷得很,他忐忑不安地望向沈霄,三娘不想见血,可是他也不可能对着那几人再徐徐讲道理,事急从权。
      在场的僧人看见地上的断指,一个个都面如菜色。

      “把我们的马车牵给他吧。”
      沈霄看着岑倾不慌不忙地吩咐着,虽然语气柔和,却是不容拒绝的口吻。

      地上的护卫领头已经痛晕过去,这护卫队因为群龙无首而噤声。
      饶是她们再蠢,也能看出全场所有人的安危皆系于被挟持住的白衣女子身上。
      她确实帮着救了火,也救了人。
      何况,郡守已死,这么大的案子要调拨巡察史来审问,她们此刻何必犯险,平日里敷衍懒散惯了,现在往刀尖上撞没人愿意。

      岑倾把剑收入鞘中,不情不愿地在前头走着,薛还臻始终距离他三丈远,那剑还横在沈霄脖子上,让她不得不一直往后靠,这样两个人就挨得近了,仿佛要贴在一起。

      清苦的香气四散在自己周身,往他鼻子里钻,那鬓发搔在自己的脖颈,泛起酥酥麻麻的痒意来。
      薛还臻只觉着自己的左胸膛无由得开始泛着疼。

      岑倾站在不远处,整个人在微微发抖,他看向薛还臻的眼神仿佛冬日里檐下结出的冰凌。

      沈霄眨眨眼,对着他柔声安抚道。
      “别担心了,我不会有事的。”
      “三日后出发来淇郡找我。记得跟那些约好要施针的人说,沈大夫被贼人抓走了,让她们再等等。”

      见她满脸淡然地进了马车,平静得仿佛是世家女郎即将开始某次短途游玩,薛还臻心头就像被针扎了一下的微妙感觉。
      她倒是胆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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