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闻栖山

　　隔天禾姑姑便把小宛送回来了，离开前意味深长地看了软软一眼。
　　渚鹤托着脑袋环顾四周，把小宛放哪里好呢？余光瞟到软软，上次一猫一鸟好像就不喜欢彼此，那还是离得远些好。
　　她看向窗户，眼睛一亮拉来了壹逍，使唤着大师兄在窗口钉了个钉子，将鸟笼挂了上去。
　　“小宛小宛，等到你翅膀好了可以飞的时候我再把笼子打开好不好？”小宛亲昵地拿脑袋抵着她的手指，叫得欢快。
　　看着渚鹤雀跃地跑去练功，小宛觉得，如今她也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好好长大了，自己算是放心了。唯独需要提防的是那傻猫，但现在它不会做什么，相对安全……可到了晚上却不一定了……
　　小宛目瞪口呆地看着软软堂而皇之地钻进了渚鹤的被窝，当即用鸟语骂了起来。你个小人，趁人之危！
　　软软极其挑衅地睨它一眼，再叫唤把你给弄哑了。然后若无其事地将脑袋埋进被子里。
　　于是小宛就眼睁睁地看着练功回来的渚鹤钻进被窝抱着软软入睡。当看见软软将爪子放在渚鹤额间时，小宛目眦欲裂地撞着笼子。软软没好气地看着它，我这是为她好，再闹腾真的就把你给扔了……
　　撞笼子的声音似是要把人给吵醒了，小宛看在眼里，暂且安静下来。只是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久久不散。
　　待软软将爪子从渚鹤额头上拿开，它才缓缓起身，调到窗台上优雅地趴着，不看那笼中鸟，只是看着窗外皎月，与小宛传音。
　　“你还这么紧张作甚，输点灵气罢了，我说不会害她便不会，说到做到。”
　　“我从未信你，世间这么多人，唯独你对她感受不同，这让我如何相信你毫无不轨之心？”
　　“又是这话……我是有不轨之心，我图她这人，但绝不害她，”软软抬头认真看着小宛，“我若想害，这几日你便不会见到她。”
　　“那你方才是在作甚？”
　　“你不管，我终究是为她好。”
　　小宛狐疑地看着它，软软也没指望这么快获得它的信任，毕竟这么多年了，这傻鸟也从未打消过对他的怀疑。
　　“那我再问一句，”小宛眼中满是纠结，“你还记得自己究竟是谁吗？”
　　软软眼里黯淡下来：“不记得了，只知道自己是她捡回来的猫。”脑袋里的记忆断断续续的，每次想要深想往事时，就是个头痛欲裂。就连与她的初识都记不起来，最后的画面也只是她痛苦的模样，和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只记得……要守住她，还有她想守的。
　　它钻回渚鹤的被窝，抬头看着她的眉心久久不动。这样做，到底好不好？它想让她快点回来，但她回来后……要背负的东西，就多了。若是不回来……但那才是完整的她啊。
　　罢了罢了，它干预了三天，剩下的，随他去吧。
　　第二天早上渚鹤睁眼，瞳仁里一道金光闪过，某个小女娃毫无意识，只觉得脑海里变得雾蒙蒙的，多了个模糊的光点，却又神清气爽，清明得很。
　　渚鹤满脸疑惑，撸一撸猫，又逗逗鸟，便跑去找叶清师父了。
　　“叶师父！”渚鹤咋咋呼呼地跑到门口，又悄咪咪地走到叶清旁边的蒲团上跪下，跟着叶清念了几句，待叶清睁眼就把人拉了出去。
　　“师父，我感觉这里面有点东西。”她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叶清皱眉看她：“脑袋有问题？”
　　渚鹤抽抽嘴角，虽然没毛病，但出家人不能讲就一下措辞？她懒得纠正，解释道：“就感觉脑海里有层雾，中间有个模糊的光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叶清沉吟片刻，心中大致已了然：“什么时候的事？还有其他的感受吗？有不舒服吗？”
　　“就今早的事，我挺舒服的，脑袋很清明，”看着叶清破天荒的变化莫测的表情，渚鹤一阵揪心，“我中什么毒了吗？早知道该去找禾姑姑……”
　　“不是中毒，净是吓唬自己，我与你葛师父商讨一下再做定论。去找师兄师姐们吧。”
　　渚鹤更快抛掉了自己的担心，一蹦一跳地去找师兄师姐了。
　　叶清脸色凝重地找到葛昆，向他道明情况，葛昆果然也皱了眉头：“若是这样的话，怕是神智已开。”
　　“这么早，会有什么不妥吗？”
　　“不会，只是将来可能会达到旁人难以企及的高度，且，你这庙，将来留不住她。”
　　是啊，这庙太小。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到了该走的时候，留不住的。
　　“那就麻烦你多为她授课了，让她……每日再多学些东西吧，学学你们修仙那些个东西。”
　　葛昆奇怪地看他一眼：“老和尚终于放得下心让人走了？”
　　被瞪了一眼，也不理会，继续道：“不过我能教的不多，她根骨极佳，学东西势必也很快，真要我教，那便教不了多久，估计，最多七年。且，不建议她去各大修仙门派，杂乱无比，学来也无益。倒不如放她自行历练。”
　　于是当天训练结束后，葛昆便将她叫到一边去，道出了她有神骨的事。渚鹤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子，以葛昆意料之外的速度和态度接受了这个事实。她不能接受的是葛昆补充的话：“这件事务必不要声张，你师兄师姐们也不必言说。”
　　“为什么啊？”
　　“你的根骨易遭有心人惦记，切莫轻信他人便是。”
　　“可我很喜欢很相信师兄师姐们。”
　　“记住便是，这事只有我们四人知道，”葛昆只是摇头，没有细说原因，“当你有了自保能力，便可考虑告知师兄师姐们了。”
　　“你可愿意？”
　　沉吟数秒，渚鹤问：“这样是不是可以变得更厉害？”
　　“是。”
　　“那可以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吗？”
　　“……这还得看你想做的是什么。能力越大，可做的是越多，但若要害人害己，绝不可。”
　　“好，我愿意。”
　　葛昆便不再细问，他只需做他该做的便是，剩下的交给那老和尚。
　　后来练功时，渚鹤与师兄师姐们挥挥手，又蹦回了葛昆的院子，于是大家都知道了小师妹每日都要加练，葛昆只解释一句：“小九与你们的资质不同，需要多学一些。”
　　大家听了并不怀疑，只是每日多关照小师妹一番。这么小的孩子，每天加练，怕是学得慢罢，那将来可辛苦了，自己得好好练功，将来也好保护小师妹。
　　于是葛昆对弟子们越来越勤奋的表现感到很欣慰，但若是他知道了他们所想，必定忍俊不禁。他们小九，哪需要这些毛孩子护着，将来说不定，是小九护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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