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河

　　“啊~故乡，我终于又回来了。”
　　“愣着干嘛呢，快来帮忙搬东西”妈妈不解风情的唠叨。
　　收拾完老房子，我终于再次回到了外婆家。
　　还没进门就被外婆堵在门口。
　　“终于知道回来了，小没良心的！”
　　我搂住她的脖子吧唧一口，“是的，小没良心的向您报道！”屋子里笑作一团。
　　妈妈看着外婆眼眶红红的，似乎有太多太多的话想对外婆说，但是她们这个年纪好像不太擅长表达自己的感情。终于一切归于平静，其实妈妈不说外婆也知道，她这几年背井离乡有太多太多的委屈。儿女与父母之间的感情，即便没有话语的修饰也能心心相惜……
　　回乡的第二个月，妈妈带我办理入学手续。
　　新学校新环境，但是那种尴尬，那种格格不入的感觉却一点不见。我想应该用怀土之情来解释，故乡的山，故乡的水，故乡的小女孩在欺负她小弟……
　　嗯？那个是谁？为什么在欺负人。
　　“姐，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被揪着耳朵的小男孩龇牙咧嘴的求饶。
　　“我才不相信你！”女生义愤填膺的答道，还不忘加大手中的力度。
　　我瞅了瞅校长办公室滔滔不绝的妈妈，偷偷的溜出去看热闹。
　　还没靠近，被人逮个正着。
　　“看什么看！再看连你一块儿揍！”
　　女孩儿凶巴巴的，我连连摇手，表示不敢不敢，转身溜之大吉。本来以为我是救星的小弟弟，抬起的头再次低下去。
　　好凶的女生，我默默抓紧了妈妈的衣角，不敢再离开她半步。
　　新学期很快就开始，我背着旧书包磨磨蹭蹭的走在后面，嘴里小声抱怨老妈小气。我妈回过头看我。
　　“成绩那么差还好意思想要新书包！”忽然语气又变得温和起来，“你要是这学期两门都考九十分以上，我立马给你买新书包！”
　　“那能再加一辆自行车吗？”
　　“滚！”
　　……
　　“六年级二班，六年级二班……到了。”我整理一下仪容仪表，庄严的走进去。
　　还没上课，班里同学嬉闹成一片。
　　“诶，有个新来的！”不知是谁喊了一句。全班齐刷刷的看我。
　　我脸唰的一下通红，连忙挤进去找位置。一定是特别的缘分，新教室垃圾桶旁的位置又变成了我的专属位置。
　　刚坐下，桌上扔来一块巧克力。我抬头想看看是哪位好心人，结果面前凑过来的小脸告诉我有些眼熟，没错是之前揍小弟的女生。
　　“没想到你就是我们班的转校生！”她低头看我，语气里满是不屑。
　　“嗯。”我低头整理书包，略微颤抖的手差点暴露我的恐惧。她觉得没趣，转身走了，我撇了一眼桌上的巧克力，想了想还是放进了抽屉。
　　“新学期开始了，同学们暑假过的开心吗？”班主任拿着保温杯走了进来，面露微笑让人觉得亲近。
　　“开心”
　　“嗯”班主任端起茶来喝一口，抬头看见角落里的我，“新同学还是自我介绍一下吧！”
　　我心里默叹一口气，终究是逃不掉的。
　　“大……大家好，我叫……我叫……黄晚欣。”艰难的说出自己的名字，终于松口气坐下。好在大家没太关注我，坐在角落的我倒也乐得自在。
　　放学后，妈妈问：“今天都学了什么？”我舔着冰棍，头也不抬的回：
　　“移舟泊烟渚，日暮客愁新。
　　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
　　妈妈满意的点点头：“开学第一天就学古诗啊？”
　　“没有，我提前预习的。”
　　“那数学呢？学啥了？”妈妈期待的看着我。
　　我忽然觉得冰棍不好吃了，“没……没学啥……”
　　‘蹦’脑门上奖励一个暴栗。
　　“你是不是又没认真听！”
　　“妈，别，别打，大街上给我点面子！”我连连求饶，肩上忽然搭上一条手臂。
　　“阿姨好！我叫张琦。”
　　我闻声看去，真巧又是她。
　　“你好你好，欣欣，这是你同学吧！”
　　我想摇头，看着她威胁的表情，最终用力的点点头，从此以后我有了一个形影不离的朋友。
　　多年以后再相聚时我问她为什么非要和我做朋友，她笑了笑说，你脸上肉肉的，感觉很可爱。
　　我双手抱胸：“你不要对我有什么非分之想。”
　　她抬头看天点了点头说：“去你大爷的！”
　　小镇的夏天充满着甜爽的冰棍和汽水味儿，哪怕烈日当空，街上也能看见学生，小孩儿嬉戏打闹的场景，当然最亮眼的还得必属搂搂抱抱的小情侣。分开时好似上演着一场生死离别的大戏，其实不过是各自回家吃午饭，下午又能相见。
　　小学生能有什么爱情，张琦却反驳我道，“你懂什么？”
　　我问她：“那你懂爱情吗？”
　　她奖励我一个暴栗，“反正比你懂就行！”
　　我揉了揉脑门儿，嘀咕道：“别老敲我头，都敲笨了。”
　　“本来就笨。”
　　……
　　爱情两个字太深奥难懂，小学生的爱情简单到用一根棒棒糖就能解决，亦或是给彼此的一个名分。比如：“不给我吃零食我叫我男朋友收拾你！”
　　我想我大概是说不出这样的话来的，张琦也一样。
　　小学毕业的时候，张琦拉着我挤在一起拍照，甜甜的笑脸印在摄影师背后的玻璃镜上。她笑我也笑，歪歪扭扭的牙成了毕业照里靓丽的风景。
　　没想过这么快就上了初中，中学的校园远比小学大的多，人也更加多。
　　“诶，你分到哪个班的？”张琦抱着被子挤过来问我。
　　“初一一班。”
　　“我三班，隔的不远，记得来找我！”
　　“嗯。”我点点头，心里有些难受。为什么难受，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张琦，而另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初中要求住校。住校意味着一个星期回家两天，其余时间全在学校。
　　妈妈告诉我她要和爸爸出去打工了，因为我上初中了，消费更大了，爸爸一个人在外面负担不了。我点点头，用力忍下想冲出眼眶的热泪。
　　妈妈又消失了，像小时候一觉醒来那样消失不见了。开学第一个星期回到老家，爷爷奶奶住在楼下，我一个人住在楼上。我拿着妈妈给我买的老人机拨通她的号码，问她我可以住在外婆家吗？电话那头沉默片刻说了句不行。
　　第一个独自睡觉的夜晚，我提早把房门锁死，躺在床上打开电视，看不清里面在播放什么节目，因为眼前一片模糊，房间黑漆漆的，电视里依旧叽叽喳喳，慢慢的慢慢的终于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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