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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楼梯间靠着栏杆站了两个男生，另一边被他们堵住的却只有一个，蓝色的校服规规矩矩穿在身上，肩膀抵着墙壁，露出的半张侧脸下颌线清晰流畅，神色冷淡。
景砚瞪大眼睛，对许博意小声说:“是他。”
许博意点点头，食指抵住嘴唇说了声“嘘”:“你看着，我去找人。”
景砚想拉他，许博意一扭头噔噔噔就跑了，景砚只好从门缝里瞪大眼睛继续往里看。
那两个男生一看就是那种班级里的混混，他怕自己一个不注意盛向南就被别人欺负了。
那两个男生听了盛向南那句话似乎气的不轻，其中一个踹了栏杆一脚，嘴里骂着“你他妈”就要冲上去。
盛向南眉眼一冷，目光直直盯住他，那男生硬生生被他那一眼看得脚步一顿，随即心虚夹杂着怒火变得更盛，捏着拳头便冲上去。
另一个男生似乎想拦却没拦住，只能跟着同伴一起走过去，把盛向南围在中间。
虽然都是同学，盛向南身量已经高出他们一个头，那两个男生也许知道自己一对一打不过，便联合同伴一左一右的冲了过去。
景砚看得心里一急，虽然盛向南以后会成为反派，可他现在也才十三岁，哪里打得过两个同龄人？
他跺了跺脚，一手推开玻璃门，“呀”的喊了一声，像个炮仗一样冲了出去，拿他光溜溜的脑袋一头撞到了靠近门的男生腰上。
那男生没想到会有景砚冲出去，一时不查，再加上景砚实打实的用了力气，他被景砚一头顶的坐到了地上，疼的低喊了一声。
另一个男生看过来，动作一顿，便被盛向南一把抓住了手腕，像是扔垃圾一样把他扔到了一旁。
景砚刚刚那一头撞在男生腰上，力的反作用也让他脑袋被砸伤的地方抽痛，他捂着头“嘶”的倒吸了口冷气，盛向南目光便看了过来。
他似乎想说什么，楼梯间的门却在此刻被人推开，许博意叽叽喳喳的声音响起:“就是他们欺负盛向南，两个人呢，他肯定打不——”
话一顿，他目光落在坐地上起不来的男生身上，又一转，落在墙边神色冷淡的少年身上，“呵呵”笑了两声，强装淡定的扭头对跟在他身边的何木说:“……打不过。”
何木眉毛一挑，目光却落在盛向南面前捂着脑袋的小光头身上，又落在盛向南身上，双手环抱在胸前，笑道:“看样子你也有同伴啊。”
盛向南目光落在面前的光头上，一低头就能看到前不久才慢慢开始痊愈的伤口此刻隐隐发红，似乎在刚刚碰到了伤口。
他眉毛一拧，语气说不上多说，冷漠道:“你来干嘛？”
景砚一手捂着脑袋，抬头无辜的看着他。
“我看他们欺负你。”
他妈说了，要是有人欺负盛向南，就让他帮忙阻止。
景砚眼巴巴瞅着他，又说:“我以为你打不过。”
盛向南眉头轻蹙，似乎是觉得他多管闲事，冷淡的瞥了他一眼，移开视线。
何木“哈”地笑了声，他刚在走廊里聊天，就看上次被他堵住的许博意在办公室门口探头探脑，他还以为许博意要去告状，打算过来收拾他一顿，谁知道许博意见了他却像是见了救星，一把拉住他就往楼梯间走。
他还当发生什么事情了，原来是被两个小学生看到有人在打架。
还是盛向南。
他们似乎觉得他打不过两个人？
真是笑话。
何木还想说两句什么，盛向南却站直了身子，脚步丝毫不停留，擦着景砚冷漠离开。
小光头似乎是愣了一下，一手捂着脑袋茫然的看过来，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瞪得很大，看上去还挺可怜的。
何木没忍住，走过去在他的光头上摸了一把，忍着笑道:“你们两个小学生往我们教学楼乱跑什么，快回去。”
许博意撇了撇嘴，对盛向南刚刚升起的一些好感再次消失，不满道:“什么人呀！”
何木路过他，又屈起手指在他额头上弹了一下，许博意捂着额头吱哇乱叫。
“行了，快走吧。”何木顺手关了楼梯间的门，也离开了。
许博意捂着额头瞪着他的背影，满脸的不开心。
“以后再也不来初中部了，”想他许小霸王在小学部多么呼风唤雨，到了初中部谁都能欺负他，他咽不下这口气。
扭头看景砚，他还捂着脑袋，许博意有点担心，凑过去看了一眼。
伤口边缘已经渗出了血迹，虽然很少，但还是把许博意吓得不轻，回去后立马找老师请了假，赶紧带景砚回去。
景砚自己感觉没什么，就是有点疼，回去后杨梅又是生气又是心疼，一边给他擦药换纱布，一边骂他。
景砚站在她面前低着头，不服的辩解:“是你说让我看见有人欺负盛向南，就阻止他们的。”
杨梅气得心肝疼，想拍他一巴掌，可一看那被包了一半的脑袋，手掌半路换了方向，落在他屁股蛋上。
景砚惊的跳起来，两只手捂住屁股羞愤交加:“我都十岁了，你能不能不要打我屁股！”
杨梅冷笑:“十岁？我是你妈，你八十了我照样打你屁股。”
把纱布一圈圈围好，她恨铁不成钢的戳着景砚的额头:“我让你拦，也没让你拿头撞人家呀，多大的脑袋，当炮弹使呢。”
景砚听的不耐烦，一手摸了摸脑袋，提着裤子往出跑，杨梅喊他:“干嘛去！”
“取书包，我书包还在许博意家。”
景砚一口气冲到门口，拉开大门就要跑出去，一道人影却突兀的出现在门外，被他吓了一跳。
景砚冲势太猛，即使看到门口有人一时也停不下来，一脑袋就要撞上去时，门口的人拧着眉毛伸手拦了他一把，景砚下意识的撞进他怀里。
他好歹还记得自己头上刚换了纱布，便连忙抬着脸，一下巴撞在了男生胸膛上。
男生低低的“嘶”了一声，手指抵住景砚的额头，低头不满的看他。
杨梅听到动静走出来，“谁啊——呀，向南啊！”
景砚这才抬起头看清了来人的脸，一张俊秀的面容冷冷淡淡，眉毛微微蹙起，对景砚的横冲直撞似乎很无语，但最终还是抿了抿唇，对走过来的杨梅抬头打了声照顾。
“杨阿姨。”
杨梅很喜欢盛向南，即使今天景砚是为了帮他才让好不容易恢复的伤口又裂开，她也没有怪他，反而很热情的说:“放学了啊，快进来坐会儿，姨给你做好吃的。”
她走过来要拉盛向南的胳膊，景砚却挡在面前，一点也不懂脸色，气得她又拍了景砚一巴掌，说:“滚一边去，别挡你向南哥的路。”
景砚委屈，往旁边走了一步让开路，盛向南却没有进来，不着痕迹的避开杨梅的手，目光落在旁边的景砚身上。
“不了，我就是来看看……他的头，”盛向南最后一节课都在想景砚的头，虽然他觉得景砚拿头撞人的行为傻得不行，但总归还是为了帮他，盛向南不喜欢麻烦别人，也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
他把手里提着的一只鸡递给杨梅，说:“给他熬点鸡汤补一下吧，我就不进来了。”
他对杨梅说话语气虽然没那么温柔，但也温和很多，只是似乎并不想看景砚，目光落在他头上，也很快就移开。
杨梅不肯要，嘴里说他客气什么，盛向南却坚持要给，看杨梅怎么说都不接，便扭头看向景砚。
他知道景砚的名字，但不知道是燕子的燕还是什么，只能模糊的喊他一声:“景砚。”
景砚本来看两个人你来我往觉得有趣，毕竟书里写的反派没有一个亲人和朋友，也没人和他说话，能看到他这个样子还挺新奇。
下一秒他就听到盛向南叫他，“啊”了一声，转过头看他，怀里就被塞了一只现杀的鸡。
他眨了眨眼睛，看着盛向南，不理解干嘛给他。
盛向南东西送出去，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他怕杨梅又把东西还回来，干脆什么也不说，扭头便走。
杨梅反应过来，从景砚手里拿过鸡就追了出去，却没追上盛向南，只能又回来，满脸的无奈。
晚饭的时候她炖的鸡汤，分成两半，又把其中一半端去给盛向南家，回来的时候照样拿了把小菜。
晚上景砚躺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那种盛向南和反派截然不同的割裂感越发清晰，甚至也许是因为他今天才吃了盛向南的□□，景砚心里对他升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好感。
要是能让盛向南一直这样就好了。
景砚睡着之前迷迷糊糊的想，盛向南为什么黑化来着？
好像最大的原因是因为他母亲的不幸离世，但也有很多原因，比如他没有朋友。
林业局的孩子性格说不上多恶劣，但也有着小孩儿的天性，盛向南小学的时候同学们知道他妈妈精神有问题，拿这件事情取笑过他好多次，盛向南在这种嘲笑之下变得越发沉默内敛，因而没有人愿意和他玩耍。
上了初中，盛向南越发安静，更不屑与嘲笑过他的人一起走，日子一久便形成了孤僻的性格。
景砚攥紧拳头，决定自己当盛向南的朋友，总之就是要让他感受到友情的温暖，从内到外的感化他温暖他，这样说不定到时候盛向南和许博意也不会变成死对头。
他睡之前想的好好的，一觉睡醒起来，却又错过了时间，等他急匆匆背上书包出门时，盛向南家门关着，自行车车轱辘的痕迹早就蔓延到胡同口。
景砚沮丧的垂下脑袋，恨自己怎么睡得像个猪。
许博意打开门走出来就看到景砚这副模样，问他:“你咋了？没吃早点？”
景砚摇头:“不是。”
他告诉许博意他打算以后要每天早起和盛向南一起上学，许博意一脸惊讶:“为啥呀？你干嘛要和他一起上学——哦，我忘了给你说了，”
许博意撇了撇嘴，想起他们昨天请假回去后老师宣布的事情，垂头丧气:“别说你早起了，咱们都要早起。”
景砚愣了一下，问:“为什么啊？”
“因为我们也要七点半到校了，”许博意哭丧着脸:“昨天老师说的，以后我们和初中部的一个时间点，都要七点半到校，晚上也一起放学。”
他仰天长叹:“明明我们只是小学生，为什么要承受这种事情啊！”
景砚一想，倒是乐了:“那挺好呀。”
起码他就有理由缠着盛向南一起上学放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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