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颖

　　方韶颖到萧忆音家里时，保姆刚打扫完卫生，待在客厅里玩手机，声音开得老大，隔着防盗门都能听见。

　　她按了两遍门铃，对方才慢吞吞地过来开门，没抬头，也不跟她打招呼。

　　方韶颖多看了保姆两眼，发现有些面生，不是之前见过好几次的杨妈杨慧如。

　　“融融？”她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

　　方韶颖正要上去看看，楼上忽然传来一阵重物落地声，接着是什么东西被碰倒的声音。

　　她脸色骤然一变，三步并作两步爬上楼梯，推开卧室门。

　　凉气扑面而来，萧融躺在地板上，身上裹着薄被，脸色红得不正常，旁边是散落的架子，架子下面压着一个小药箱。

　　这个年龄的孩子一般快要幼儿园毕业了，萧融因为出生时底子弱，五岁才读小班。

　　方韶颖抱起烧得神志不清的小女孩，给她贴好退热贴，又顺手关掉空调，把遥控器往床上用力一扔。

　　保姆刚好看完一集狗血家庭伦理剧，抬头看到面色冷凝的方韶颖和她怀里的萧融，总算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慌张起身：“萧……萧姐？”

　　方韶颖眉头一拧，厉声道：“你到底是不是保姆？！”

　　许是被她的气势震慑到，对方脸色一白，颤声道：“不……我，我只是替姐姐临时代个班，她家里出了事……我不是坏人，真的不是。”

　　“你不准留下，跟我一起去医院。”方韶颖冷笑道，“不然我就报警。”

　　“是……是，我去。”

　　儿童医院离小区两公里路，方韶颖赶时间，直接在路边拦了辆车。

　　保姆叫杨晓燕，是杨慧如同父异母的妹妹，说杨慧如的亲生母亲突发心脏病，尸体臭了才被邻居发现。她匆忙赶回去办丧事，就请妹妹过来代两天班，甚至忘记和萧忆音报备了。

　　杨晓燕一路告饶个不停，显然吓得不轻。

　　好在医院人不多，排队没用太久，等萧融挂上水后，方韶颖这才松了口气，看向她：“萧姐那边我发过消息了，这事等她决定吧。”

　　“我给我姐去个电话，当着你的面行……行吗？”杨晓燕还是有点怕她，说话犹犹豫豫的。

　　方韶颖点头，和她一起走到病房外面。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杨晓燕开了免提，打了四次都是这个结果，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我早上还跟她联系过。”

　　“不急，一会儿继续打。”

　　“……”

　　“杨姐这次大意了，好歹打个招呼。”方韶颖叹气，“还有你，到底是怎么带小孩的？”

　　“我做过家政，而且……而且我看那孩子睡得很香，空调温度也是调好的。”杨晓燕逐渐缓过神，见方韶颖没有刚才那么生气，胆子也大了，“请问您是……萧姐的亲戚吗？”

　　“我是她朋友，今天正好路过她家。”方韶颖漫不经心地说，“她女儿挺可爱的，我一直很喜欢，就想顺便看看她。”

　　“开车来的？”

　　方韶颖眯了眯眼睛：“坐地铁。”

　　“对对对，小区门口就有个地铁站。咱们小老百姓一般都喜欢公共交通，有钱人才开私家车。”虽然极力克制着，杨晓燕语气里的羡慕和向往还是源源不断地流露出来，“我和姐姐从小在外面打工，一直没什么钱，幸好萧姐人大方，给的酬劳多，不然日子太难熬了。”

　　“看来你们姐妹俩过得挺辛苦的。”

　　“是啊，老早就辍学了……”

　　杨晓燕在方韶颖的刻意引导下说了不少内容，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她和杨慧如非常穷，希望成为有钱人，有钱人是人上人。

　　直到对方再次拐弯抹角地打探她的家底时，方韶颖直接道：“我家里也很普通。你再打一下杨姐的电话试试？”

　　杨晓燕没当回事：“姐姐过两天回来，我来带就好……”

　　迎着方韶颖似笑非笑的目光，她的声音慢慢小了下去，很快又恢复过来，气恼地说：“我知道这次是我粗心了，可是孩子已经救回来了，以后注意点还不行吗？我不就是……”

　　“啪——”

　　一个巴掌重重落在杨晓燕的脸上，紧接着是女人带着怒意的声音：“你该庆幸救回来了，不然赔上你和你姐姐两条人命都不够！”

　　正是刚刚赶来医院的萧忆音。

　　杨晓燕捂住脸，愣愣地看着她，像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萧忆音不再看她，小跑到躺在床上的萧融身边，小心翼翼地抱了一会儿睡着的孩子。

　　女人发丝凌乱，眼角还有哭过的痕迹，身上的裙子皱巴巴的。

　　“萧姐。”方韶颖宽慰地拍拍她，“别担心了，融融没事。”

　　“多亏了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

　　“跟我客气什么，还是说说你那边的情况吧。”

　　一提到这个，萧忆音的表情顿时复杂起来，有伤心和愤怒，更多是意外：“我查过监控记录了，杨慧如没想过瞒着我，她翻了我的保险柜。”

　　方韶颖吃了一惊。

　　萧忆音是个谨慎的人，最机密的公司资料原件都锁在家里二楼一个不用的房间里，房门有电子密码锁，里面有间带锁的小储藏室用来放保险柜，保险柜里的资料专门用几个定做的盒子装着，同样是有锁的。

　　钥匙她一直随身带着，没有备份，密码经常更换，杨慧如如果想把东西偷出来，必须拿到所有钥匙以及知道密码，缺一样都不行。

　　“她能随意进出你家？”方韶颖问。

　　“我给她录过指纹。”萧忆音闭了闭眼睛，缓缓道，“她不是天天来，来的时候我会提前把家里的门和柜子锁好。她能接触到的东西要么不值钱，要么不好带走。”

　　“她是我姑姑介绍来的，三年了，从来没有动过歪心思，还把融融照顾得很好，是当成亲生孩子的那种疼爱，我以为我能永远信任她……”

　　门外传来“咣当”一声，方韶颖忽然想起什么，迅速冲了出去。

　　感谢她这些年来一直没有放弃锻炼身体，还和李欣雨一起练了一段时间瑜伽和防身术，穿着高跟鞋都能跑起来，制服一个矮小女人更是不在话下。

　　逃跑失败的杨晓燕被摁在了冰冷的板凳上，引得走廊上为数不多的人投来诡异的目光。

　　方韶颖扣着她的手臂，一缕头发因为主人激烈的动作垂下来，贴着脸颊来回晃：“杨女士，这么不配合，你真的希望我们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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