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徒使命

　　那油漆人形态的【引流管】又撞了一下办公桌。
　　它没用多大力气，只是发出和木头相撞的“咚”响。
　　随后它行动缓慢的站直身体，用黑色的手去抓电话听筒。
　　就是现在。
　　亚尔林猛地握住裁纸刀，用力的往那油漆人的手掌扎过去！
　　“……”
　　刀崩断了。
　　“行不通的。”怀特医生说，“它很强壮。”
　　【引流管】委屈的发出声音，笨拙的将听筒放到脑袋侧面——它的耳朵仅仅是一个形状，和它的嘴巴一样，是模仿人类的装饰品。
　　它的声音也是从腹部发出来的，模糊且低哑。
　　“啊啊！”它对着话筒低吼。
　　它在做什么？不管是要打电话给谁都是需要拨动转盘的——
　　糟了。
　　亚尔林突然反应过来。
　　“喂？您好，怀特先生，有什么事情需要我的帮助吗？”
　　听筒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
　　秘书小姐。
　　办公桌在一楼的秘书小姐当然会有一台座机电话，而且要与在二楼的怀特医生通话，只需要——
　　安逢看了一眼电话。
　　他刚才完全没注意到。怀特医生的电话居然是一直插着内线的。
　　该死的，他早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从他发现这台电话看着比50年代还要老的那一天起。
　　“麻烦你上来一趟，带上咖啡。”怀特医生说，“我现在很难过，能多加一些糖吗？”
　　“……好的。”
　　秘书小姐有些许的迟疑，但还是应下并且挂断了电话。
　　怀特医生垂头丧气，而【引流管】则摇着听筒，它恐怕以为这是某种婴儿玩具，会沙沙作响。
　　“你为什么要让秘书上来？”亚尔林质问。
　　“我想喝一杯咖啡。”怀特医生回答。
　　“……在她看到你的【引流管】以后，你会将她灭口。”
　　“是的。但我想喝一杯热的咖啡。”怀特医生点点头。
　　语气随便的就像点了一杯咖啡，而他坐在忧郁雨天午后的店中，除了自己伤春悲秋以外什么悲惨的事情都不会发生。
　　该死的！
　　亚尔林双手撑在办公桌桌面上，以跳马的姿态跨越，然后扑在【引流管】身上！
　　他不觉得他能扑倒这个强壮的类似人形的怪物，这怪物的手掌就能轻松的逼断裁纸刀。
　　但【引流管】的纹丝不动完全超出他的预料。它站在那稳定的如同被铁浇筑的塑像，还是和地面焊接的那种。
　　“你想赶在秘书小姐到来以前，先杀掉【引流管】？”
　　怀特医生叹了口气，“行不通的，它是我的一份子，只要我活——”
　　他的叹气和话一起被截断，瞬间瞪大了眼睛，一扫萎靡的状态。
　　亚尔林居然以【引流管】为轴心，整个将自己甩了过来，直接落地在他的侧面。
　　而亚尔林毫不犹豫的勒住了怀特医生的脖子，凭借一些身高优势，他将怀特医生完全控制在怀里。
　　“不要小看我啊。”
　　亚尔林说：
　　“【引流管】由你操控吧？在你的潜意识里面，杀掉我根本不需要多么认真吧？你看看，在你的控制下【引流管】就像个弱智。”
　　他手上一用力，怀特医生不自觉的想要咳嗽，但却咳不出来。
　　【引流管】接受到主人的求救，也往回跑了几步。
　　“我想你应该久坐从不运动，从你的皮肤浮肿还能看出，你应该作息习惯很糟糕，是不是经常饮酒熬夜？”
　　亚尔林不慌不忙的说，他带着怀特医生往后退，越来越靠近房门。
　　怀特医生恐惧的在发抖。
　　“让我猜猜看，你也很虚荣，为了让自己不中年发福——你是不是节食来着？”
　　怀特医生其实根本没听见亚尔林在说什么。
　　亚尔林的力气大的超出他的想象，那根本不该是个15岁的未成年孤儿该有的力气。那大小臂坚硬的卡住他的脖子，像螃蟹的钳子。
　　“啧，我可是经常打橄榄球的。一群人抱着球到处撞，每场都见血，野蛮但是对锻炼身体很有效果。”
　　亚尔林还在那说话。
　　他知道怀特医生听不进去。
　　这种生死关头，要是还能听进去敌人的胡扯才是见鬼了。
　　可他必须要说。
　　因为他必须要确认一件事情。
　　“来啊？怎么不用【引流管】继续攻击了？它不是我的梦境恐惧吗？你不是说它无比强悍足够对付我这个可怜的未成年了吗？啊，看到现在的局面，好像更可怜的人是你才对。”
　　亚尔林挑衅着，一步一步在达成自己的目的，自己真正想要发问的关键问题。
　　“还是说它拥有人形以后，就无法再进行什么情绪剥离的攻击了？”
　　终于，亚尔林说出了口。
　　怀特医生的挣扎停顿了一瞬。
　　“我猜对了是不是？”
　　没错，就是这样。
　　【引流管】的模仿是基于他所谓的内心恐惧；而他的梦里面根本就没有这种人形东西，要是有的话，能量足够让【引流管】化形，他怎么可能全无印象。
　　所以【引流管】的类人形态，其实是切换成为另外一种模式。
　　新的模式就有新的特点。
　　“你计算了成功的概率，觉得反正正大光明的剥离情绪已经很难做到了，干脆就让【引流管】变成一个强壮的人形怪物来杀人吧？”
　　亚尔林反复强调着，语气全是讽刺：
　　“你真是自讨苦吃，现在的【引流管】可是无差别攻击，它一会朝这里扑过来——你看它连跑都跑不稳，我拿你做挡箭牌岂不是很容易？”
　　怀特医生颤抖了起来。
　　亚尔林此时已经挟持人到了门旁边，却没靠到门上，也没急着出去。
　　门外有秘书小姐上楼的动静，高跟鞋踩在木板楼梯上，声音越来越近。
　　突然，亚尔林脖子上蝴蝶结散掉了，上半身的窗帘布松了开来——
　　就是现在！
　　怀特医生趁机扭动摩擦，在亚尔林镇压他以前，他已经成功的让亚尔林背部的伤口重见天日！
　　丝丝细小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
　　那【引流管】就在此刻变形。
　　它褪去了油漆人的形态，再次变化成了一堆金属丝，紧跟着朝亚尔林直射过来！
　　速度不算快，但覆盖的范围足够广，分散开来几乎是整个房间的宽度，亚尔林很难躲避。
　　“啧。”
　　亚尔林还有空做出反应情绪。
　　他一下松开钳制怀特医生脖子的手臂，转为掐住，然后猛地将怀特医生的脑袋往墙上砸。
　　就砸了两下，亚尔林就放手。
　　怀特医生软绵绵的倒在地上。
　　而金属丝也凭空消失了。
　　“看来和主人的意识情况有关系。”亚尔林自言自语，蹲下来，拽起怀特医生的衣领。
　　他刚刚说那么多，就是为了确定【引流管】是不是真的由怀特医生完全操纵。
　　毕竟【引流管】是什么魔鬼力量，怀特还说这是和魔鬼借的，说不定是有自主意识行动的。
　　还好，就算是有自主意识，行动也要主人意识清醒着。
　　怀特医生的脑门上是淤青和两个大包，他闭着眼睛无意识的哼唧，被亚尔林扇了几个巴掌以后，彻底昏过去。
　　“发生什么了？”
　　秘书小姐推门而入。
　　她甚至没敲门，神情严肃，看着亚尔林像在看杀人犯。
　　“没死。”亚尔林说。
　　“你确定？”秘书小姐不相信。
　　“我有经验。”亚尔林站了起来，“这样的力气砸人脑袋，最多脑震荡。住院三天就能出院。”
　　“那么好。”秘书小姐点头，“我不会以故意杀人的罪名报警，我要以故意伤害的罪名——”
　　黑礁城的警局实施保释制度，只要能够付得起钱，下午刚被捕的连环杀人犯都能出来吃晚饭。
　　但金钱的损失，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教训和代价。
　　“你知道魔法滥用执行局的电话吗？”亚尔林问。
　　“什么？”秘书小姐一愣。
　　“我也要报个警。不然他醒过来后悔余生，要找我报仇怎么办。”
　　“我没听说过魔法滥用执行局。”秘书小姐从托盘下面拔出来左.轮.手.枪，“你最好在警察来以前，别说话也别乱动。”
　　“……”
　　亚尔林肉眼可见的变了脸色。
　　秘书小姐皱眉，刚要开口询问，就被亚尔林一下推开。
　　她跌坐在角落里，很快起身。
　　随后她握紧了枪，对准了亚尔林的背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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