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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一步。
两步。
砰————
子弹落在男人面前的土地,炸出一个弹坑。
卫兵喊了一声。
男人停下走过来的动作,似乎才意识到有危险,转身离开了。
那之后隔了很久,周勉再次到下城区,同样巧合的停在了那个街口。周勉又看到了那个男人,他比之前看起来要落魄不少,外套看起来更破旧了,脸颊瘦削,抱着胳膊倚在餐厅外。
大雪纷纷扬扬的落下来,落在男人的头发,睫毛,鼻尖,他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儿,他被汽笛声惊动,哈了一口热气,搓搓手掌。
周勉摘下单片眼镜,发现男人怀里抱着东西。
那块降落伞布的体积变小了,少掉的部分缝到了衣服上,他四处看了看,看到周勉的座驾,似乎是在犹豫,但想到上次的遭遇,又打消了念头。
周勉看到他插着口袋,抬脚要走了,走了几步,快要消失在小巷尽头时,又忽然转身,朝着车子走了过来。
这次没有士兵再阻止他。
他成功的走到周勉车窗外,他的样子并不丑陋,相反,还很英俊,湿润的黑色眉毛和眼睫,看起来有种冷硬的可怜。
他也看到了坐在车里的周勉,脸上露出一点吃惊,过了十几秒,才伸出手指敲敲车窗。
“要买点东西吗?”
他干巴巴的介绍兜里的东西,两种香烟,一种男士的,一种女士的,可以便宜卖,还有杜姆酒,耳环,戒指,旧怀表……哦,还有木雕,只不过被男人忽略了。
坐在车里的周勉眉眼精细如同机械,神情冷漠,气度非凡,与他手里的东西完全格格不入,他念完一长串的介绍,忍不住想,他今晚又得饿肚子了。
“这是什么?”
没想到周勉居然开口了,声音低沉富有磁性,让人耳根微微发痒。
男人说,生意做不成,他看起来已经想走了:“一些木雕。”
周勉偏偏不,他明明知道外面下着很大的雪,男人穿的单薄,应该回到餐厅的屋檐下,靠着窗口涌出的热气和香味取暖解馋,但他没有那么做,而是说:“我想要一个,不过要现雕的,你会吗?”
男人用动作回答了他,他有一把锋利的折叠刀,口袋里果然有木头,他沉默的开始削,没有问要雕什么,周勉也并不是真心想要,他低下头看报纸,等到司机提醒他要走之时,才抬起头,活动了下酸痛的脖颈。
男人在外面已经变成了半个雪人,睫毛落得雪白,时不时扇动。
他朝周勉伸出手,是一个小狗的木雕。
男人说:“上次……你看的那只小狗,已经卖掉了。”
周勉挑起了眉毛。
周勉对于柔弱生物的摇尾乞怜没有什么过剩的同情心,但特助显然不在此列,他饥饿并非柔弱,困顿并非可怜。
他冷的皮肤发红,乌黑的头发落满白雪,嘴唇干枯如玫瑰。但信息素仍然生机勃勃,像绽放在黑夜里,静悄悄的蔷薇。
他卖完小狗就要回去,但周勉忽然说:“你愿意为我工作吗?”
特助抬头,让他受冻的高大Alpha表情冷漠,坐在车里,仿佛精美无暇的机械,那只木头雕的小狗搁在他的膝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把玩。
Alpha剔透的眼珠像特助小时候收藏过的玻璃弹珠,但那些珠子没法这么漂亮。
下城区的巨幕广告屏上正在播放一则新闻,一个穿着白西装的俊美Alpha面对媒体,用自信,沉稳的语调说着改革的方向。
他说了抱歉的话,会为住在下城区的难民争取权利,但很遗憾,不是今年。
他的声音和电视里很像。
“我叫周勉,”Alpha说。
他好像不认为自己的要求生硬,也不认为特助会拒绝,让司机打开车门,自己微微侧向另一边,仍然翘着脚看报纸。
雪花盘旋,飞落在车厢的地毯。
特助一动不动。
周勉投去了疑惑的视线,看特助的眼神,好像在说,你为什么不进来?
然后他忽然哦了一声,放下报纸:“你不觉得从自己讨厌的人身上拿走应得的钱,会很有成就感吗?”
特助沉默的站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他顶着风雪走到巷子的拐角,弯下腰,放下那块降落伞布,拍去衣服上的雪,站起来朝周勉的车走过来。
巷子里跑出几个黑乎乎的流浪儿童,抱着他的腿。特助低头说了几句话,孩子们追着他走了几步,张望着风雪中的黑色高档汽车,恋恋不舍的停下了。
特助坐进车里,带进来一身的雪花,司机平稳的启动了汽车。
周勉说:“你曾服役于哪个军团?”
涌入东区的难民大多是北南战争的受害者,大的自治区火拼,小的辖区解体。东区得益于稳定的政局和地理优势,并没有受到影响。
但战败军在东区属于违法入境人员,非常不受欢迎。
特助思考周勉的用意,墨玉似的眼珠深不见底。
但周勉的表情只是冷漠,见他没有反应,便兴致缺缺地收回目光,重新拿起报纸。
车厢里暖和的空气让雪水化冻,也更能感觉到衣服的冰寒,融化的雪水滴滴答答落在白色的地毯上,形成一个个灰色的泥点子,特助犹豫着伸手去擦了擦。
周勉没有说什么。
特助的身体遮住了部分光线,在暖和雪净的车厢里,飘散着若有若无的蔷薇味道。如同宁静夏夜,幽深花林,让周勉因疲累而闷痛的神经,微微的舒缓。
时间回到现在。
周勉手里拿着皮鞭,但他却不会用,他一直坚信专业的事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在审讯科挥洒汗水不是他的专长。
许多人猜测私底下的周勉,是否如同在媒体前那样风度翩翩。但很遗憾,大多数流言都很难听,甚至有污蔑者坚称他藏有一座淫/秽不堪的庄园,他在里面像皇帝一样,放纵自己的私欲。
那很可笑,温斯堡的仆人知道,真实的周勉非常难以接近。
鞭子沾了一点汗水,因为周勉不想用手碰一身臭汗的Alpha,他皱眉头,挑剔的评价: “你看起来很难闻。”
特助身上有血液的气味,有Alpha的气味,还有一股甜甜的,说不上来的Omega气味,不是蔷薇的味道,这点尤其糟糕。
因为那个袭击周勉的特殊制剂,特助难受的开不了口,但他傲慢冷漠的雇主还要挑剔他的味道难闻。
周勉蹲下身,凑的近了点,他是唯一的S级,很难受到信息素的影响,所以针对ABO人种的大杀器对他没有什么作用。
正常人应该有的发情期,易感期,或者天作之合的伴侣,他通通没有,他没有受到这些东西影响,一直都理智在线,所以赢了敌人好几次。
但私下里,周勉对Alpha人种的特有弱点,有着隐隐的好奇。
Omega柔弱,Alpha冲动。
他认为Beta的性征最为稳定,免疫这些东西,可惜他们庸碌普通,没法胜任舵手的角色。
周勉靠近特助是想感受,那些人花费天价研制出来的,针对他的制剂,能不能伤害到他。
但很遗憾,现在周勉只是觉得有些热。
难道是凑的还不够近?
周勉用鞭子顶了顶特助的肩膀,示意他挺直脊背。
特助来见周勉之前,被强迫打了四针抑制剂,他体内的信息素乱冲,已经乱做一团,若非自制力惊人,已经忍不住自绝。
他闻到周勉身上很好闻的信息素味道,说不上来是什么。
让他联想到过去充满硝烟的黄昏,浮尘,风滚草,加上一点点荒野的硝烟和皮革,闻起来宽广,自由,凛冽,只有少许一点的温和。
这是周勉的信息素吗?
特助疑惑了,因为周勉不让人离他这么近,也从来不释放他的信息素。
一只手握住周勉的手腕,特助汗湿的乌发下露出警告的冰冷眼神。
周勉却毫不在意,他轻蔑的想,一个听话的雇员能做什么。
他锲而不舍的逼问对方:“你能闻到自己的信息素吗?”
特助微微弓着身子,像一张拉满的弓,摇头时汗水飞落:“不太能。”
周勉把玩着皮鞭,眼神充满玩味,心中暗笑自己的敌人耗资奢靡,却制作了一支垃圾。
特助的状态明显不太对劲,面对暴露雪白脖颈的雇主,瞳色越来越深。可周勉太信任他了,无端端的信任,要是换一个人这么对待他,根本活不到现在。
周勉看了看四周,觉得不太保险,他灵光一动,对特助要求:“你跟我去床上。”在那里空间密闭,拥有最好的保护措施。
他这句话说的有歧义,让人误会。
特助知道雇主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但体内注入的Omega信息素在影响他。
理智上知道,一个有权有势的Alpha邀请另一个Alpha上床不是什么好信号,但是周勉用鞭子拴着他的手臂,强横的把他带。
他们穿过客厅,走到一间特殊的房间,周勉觉得越来越热,他一用力,把特助推倒在整洁的大床上。
被单上有周勉的信息素,闻起来很舒服。
特助身体里不属于他的Omega信息素霎时活跃起来,亲昵的绕着周勉打转。
“周。”
特助感动痛苦,他咬着牙,试图坐起来,但周勉却罔顾他的意愿,立刻手脚并用的压着他。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周勉非常自我。
特助的死活,情感,都和他无关,他就是心血来潮想要做一个实验。
不过周勉没有解开衬衫扣子。
没有Alpha会在另一个Alpha面前脱自己的衣服,还是在邀请对方上床之后。
特助挣扎,周勉看了眼挂钟,拍了拍他的脸:“现在才八点,你还在工作时间之内。”
特助双眼逐渐失去焦距,汗水从湿漉漉的脖颈滑下,乌黑的头发散落在银灰色的丝绸枕上。
周勉的脸颊泛起一层薄薄的粉色,他却没有察觉,改为单膝跪在床上,伸手摸了摸特助的额头,然后另一只手贴着自己的腺体,观察是否有发热的症状。
很好,没有。
看来那个东西是作用于血液,不能通过皮肤接触引起Alpha发情。
房间里的信息素越来越浓,蔷薇的味道编织出一片幽静的密林。
周勉的视线下滑,特助深邃漂亮的眼睛涌上水雾,脸颊潮红,可怜巴巴的样子。
周勉扬起眉梢,忽然低头,俯身吻了上去。
玫红的嘴唇和另一双薄唇相接,触感温软细腻,空气里信息素蔓延,仿佛幽冷荒野里开出了一丛静谧的蔷薇。
特助下意识地挡了一下,用手拽住周勉的衣襟,袖口上滑,Alpha雪色的手腕上,露出一圈明显的红痕。
特助身影完全被覆盖在周勉的阴影之下。
令人浮想联翩的水声淹没在急促的呼吸中,红色从周勉的脖颈一点点蔓延至脸颊。
周勉心满意足,果然,那Omega制剂能影响到他,却不足以让他失去理智。
他正在得意,并揣测谁是背后主使,却忽然被禁锢,翻身压在身下。
“松手。”
“你不会想这么做,特助?”
“燕启!”
周勉心中不满至极,扬起手击打特助的太阳穴,身体却徒然一软,过于怪异的变化让他脸色古怪,霎时阴沉至极。
不对劲。
腺体如同燎原大火,忽然开始发烫。
特助也极其不好受,因为忍耐得过分,额头和脖颈青筋分明,他撑在周勉上方,大口喘息,却闻到了若有若无的信息素的味道。
好奇怪。
但那些事特助已经无法思考,都不重要。
周勉终于玩火自焚,被一个信息素紊乱的囚犯,压在床上睡了又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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