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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朝灯会
梧桐镇,回春馆。
周琮正在给赵初静换药,二人都没说话,赵初静安静端坐在椅子上,忍着疼痛,周琮站在她左侧边正在给她换药,过会儿,赵初静开始整理自己衣领。
纠结之下,周琮还是开口,“以后不许伤害自己了。”
赵初静一怔,还未来得及多想,就听见周琮问:“今天是你生日,想吃什么?”周琮边收拾边同她说话。
今天是花朝节,农历二月十二日,百花生日,也是她的生日。
赵初静抬头看向他:“你还记得?”
“当然。”周琮已经收拾好了药品,又给她倒了一杯热水,“你是我最特殊的病人。”
她欲言又止。
“嗯?”
“我今天不想回山庄了,我哥哥……”如果她今天回去的话……不!她不想面对哥哥。
“当然可以,中午在我这里吃,下午你休息一下,晚上我们一起去看花灯。”
“今晚有灯会!”初静很是兴奋,从今年过年开始,她身子一直不好,大家都不让她出门,她还没有出来看过花灯呢。
“对。”周琮刚刚明明去放药品了,又折返回来,走近她,用手指指背触了触她的鼻子,赵初静一动不动,目不转睛。他给他查看身体状况的时候,她向来如此,周琮有些惊讶:“这么凉?”
初静已经习惯了,她的身体状况,她知道。
“天气还是太冷,你注意保暖,上楼去吧!”
周琮说罢,赵初静便站了起来,从药房走到院子,楼梯是露天的,上了楼,到了一间屋子里。
回春馆一楼从东到西有三间房,依次是厨房、餐室和药房,餐室被隔为两间,靠近院子一间置了桌案可以吃饭,可以欣赏院中光景;与餐食一墙之隔靠近大街的是一间有屏风遮挡的内室,周琮在此为病人治疗外伤。
二楼总共两间房,周琮住一间,剩下一间是留给她的,两间屋子均向阳,冬末春初屋内还生有炭火,房间布局完全是按照她的喜好来的,古色古香的屏风,淡紫色的帷幔,桌上绛红色色花瓶插有一株素洁的梨花,打开窗子就能看见街道,铜制风铃的铃舌微微晃动,随风轻响。
屋中还焚着香,一旁的躺椅上放置有动物皮毛毯子,她怕冷。躺在躺椅上可以让她翻看她喜欢的诗词册子。
北风吹来,但冬日里燃炭火得通风,她并没有关紧窗子。
周琮一直在给她看病以及调理身体,只是效果不太明显,他也不解,他第一次遇到他也治不太好的病人,这无疑是对他医术的亵渎,他便也开始较劲,一定要治好这个病人,自从他给她调理身体后,她的身体状态的确比之前好了很多,只是一直无法根治。
他向来不费吹灰之力便能得知她的想法,她的亲缘关系让她苦恼,所以只要有机会让她远离云枫山庄,他一定会尽力帮她。
日中,周琮敲了敲门,“初静。”
赵初静走过去打开了门,他笑道:“用饭了。”二人这便一前一后下了楼。
周琮做的都是她平时爱吃的菜,又加了一道清蒸鱼,一碗长寿面。他下厨做的饭,她还是很有食欲的。周琮将筷子递给她,她接过筷子,见她一直盯着自己,便看向别处:“看我也没用,今天不许喝酒。”
“诶呀!”赵初静微微皱眉,“几日前你还说如果我想喝酒,你可以陪我喝。”
周琮无奈:“你只准喝一杯。”
她的脸马上就变成了晴天,嘴角扬起,立马站起身来去拿酒,酒都在厨房的仓库里,有很多酒,周琮平日里兴起也会饮酒。
程翊此时端着一个锦盒走了进来,“主人。”
周琮看过去,伸手去接,“来,拿过来。”
“属下告退。”
初静此时也拿着梅子酒过来了。
他伸手去揽她的胳膊,“来,看看喜不喜欢。”赵初静将酒放在一边,坐了下来,她小心翼翼的打开盒子,先一入眼帘的是一支羊脂玉雕刻着梨花的步摇,流苏也是羊脂玉做的,然后便是一件苏绣青白二色为主的衣裙,上面绣着大朵大朵带着绿叶的梨花。
周琮才不会送艳丽的裙子,她不喜红色。
“是你设计的样式吗?”
刚才还担心她不喜欢,周琮自己无所畏惧,百无禁忌,但隐隐担心她……
“我很喜欢。”初静更不在乎。
“好,吃饭。”周琮给她夹菜。
她身体不好,就不该让她喝酒的,而且,她也太容易喝醉了,喝一点儿酒就能醉,就这酒量,浅的不行。赵初静的脸颊已经粉红了,将睡未睡,昏昏沉沉,整个人非常亢奋,还一直道:“我真没醉!”说完还冲他灿烂一笑。
周琮叹了一口气,朝她走过去,她直接坐着被周琮打横抱起,二人上了楼,到她房间,周琮给她盖好被子,一股梨花香扑到他的面颊。
周琮安顿好她转身欲走,袖子却好像被她拽着,她也没说话。周琮愣了一下,她不舒服吗?转身看她,却发现她早已闭上眼睛,睡着了,只是他的袖子还在她的手中,他抽出自己的衣袖,再次盖好被子,添了点炭火,给窗子开了个缝隙,关门出去。
日照西。
她睡醒以后揉了揉额头,缓缓坐了起来,喉咙有些涩,她下床穿鞋,屋子里很暗,窗帘拉着,她拉开窗帘之后发现天光乍尽,街上行人也少了。
走到二楼廊下,居高临下,竹叶伴着风声沙沙作响,竹声阵阵。听到楼上有动静,周琮穿过药房,来到院子,只见她白衣隔着黄花梨木栏杆站在一丛竹子旁,本来就白皙的皮肤被绿色衬的更是清新素雅。
“醒了?”
“我又喝醉了。”她总结道。
周琮一边听她说话,一边朝她走过去,拿了一件白色的斗篷给她披上,站在她面前给她系好带子。
“先去吃些东西,一会儿去看灯会。”周琮又说:“进屋吧,外边冷。”二人一起下了楼,走到了餐室。
花朝节果然有灯会,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花灯挂在天上,亮如白昼,赵初静左手抓着周琮右手的衣袖,二人并排走着,右手拿着一个兔子花灯。
“我从未听过你的故事。”
“想听?”周琮问。
初静点点头。
周琮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她也在看着他,周琮生的高大,她虽然也不矮,但还是比他矮了许多,此刻正在仰视着他。
“我是个孤儿。”周琮开始边走边回忆,“幸好十五岁那年有我师父救了我,教我武功,弹琴和医术。后来师父云游天下去了,我便离开了师门,到了此地,开了一家医馆,一直到现在。”
赵初静一直抬头望着他。
“怎么了?”
“我在听你说啊,你生的高大,就得抬头看你,时间长了脖子倒有些痛。”周琮给她捏了捏脖颈:“以后我便低下头来和你说话。”
赵初静一直觉得和他在一起相处特别开心和温暖,她一直将他当做可靠的兄长,甚至,超过了自己的亲兄长。
她自小父母双亡,一直是叔父叔母养着,可没几年叔母去世,叔父一直沉浸在伤心之中,身边只有堂哥,赵嘉佑只大她三岁,当时也是个孩子,但赵嘉佑待她非常好,两个孩子就这样度过了童年,回想起来,虽然有堂哥呵护,赵初静总觉得缺了什么,而且近年来二人发生了不愉快的事,赵初静和赵嘉佑相处并不自在。
她的师父花欲燃虽真心爱护她,但她怕得很,师伯从不出桃花幽谷,她很少去桃花幽谷,更愿意每隔几日来回春馆把脉吃药。
亥时左右,二人从街上回来,初静有些累,进了药房直接坐了下来,兔子灯随手放在桌上。
回春馆平日里只有他一个人常住,程翊偶尔在医馆打打下手,不在回春馆居住,赵初静并不能够在回春馆经常看见他,印象里,程翊总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
“想什么呢?”周琮问她。
“你对我可真好。”
周琮一笑,“你呀,若身体好起来,这证明我医术是真的好,先天娘胎里的病我都能治好。”
赵初静点点头,“我会好好吃药,你放心。”
第二天上午,赵初静来到回春馆,虽然开着门,但是药房没有一个人,周琮不知道在哪里,她进来也没寻找,只是把一个匣子放在周琮的案上,随后便急匆匆赶往桃花幽谷。
周琮两刻钟后才提着药箱从外边回来,进屋刚坐下,便发现了桌上有一个匣子。
匣子未做过多装饰,仍然是原木色,他打开一看,里面放了一把合着的折扇,他立刻明白,是初静来过了。这姑娘,为何不停留一会儿?他虽然出诊去了但很快就会回来的。
慢慢打开十二寸的折扇,洒金宣纸上画着几丛翠色竹枝,修长耸立,刚劲不折,竹叶青翠,右上角还有两行诗:
“寒飞千尺玉,清洒一林霜。”
看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字迹,周琮不禁扬起嘴角,她的字都是他教的,诗句下面还有他刻给她的篆书钤印,只有四个字:淡月梨花。
前几日她不小心将药汁洒在了他的竹叶扇子上,那时她说她要给他重新画一把扇子,他不置可否,他心里是想接受她的礼物的,但作为兄长,碍于面子,并未开口答应。
他看到这把扇子,欢喜的不得了,再看屋中所有物品,都觉得十分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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