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崽可别蹭为师了

作者: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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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你们哥几个,走吧。”


      癸字号房

      约莫凌晨才勉勉强强睡下的阿琅,听到身边的同门悉悉索索穿衣洗漱的动静也睁开了眼,慢慢地直起身。今日早课是李教谕的符咒课,没人敢赖床。

      裴安岑最先收拾好,“我先去,朝食给你们带上。”语罢带上书奁径直出了门。

      等阿琅一行零零散散地到了辟庸馆,左等右等直到李教谕都来了,裴安岑却还没有来。顾诏和荀采清心绪不宁地盯着门窗。阿琅坐得笔直,荀采清与他说话,他都好似听不见一般,谁也没注意到他一直在用食指有节奏地敲击桌面。

      李教谕声如洪钟,讲起课来眉飞色舞。两三刻钟后,符咒都画了大半了,裴安岑终于顶着一脑门子汗出现在辟庸馆的门口。

      荀采清和顾诏一颗心落定,向裴安岑招手唤他进来,还咧着嘴笑。

      其他同学也等着看李教谕会如何发落这符咒课的魁首。

      整个课室的目光都被他吸引了去,没人注意到紧靠着窗户的阿琅,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给教谕赔罪,安岑来的路上遇到点儿事,迟了教谕的课,甘愿受罚。”

      李教谕斜眼瞟了一眼裴安岑,“《大衍天师灵卷本》,十遍。”

      裴安岑恭顺地站在门口,连脑门上汗都不敢擦,“谢教谕罚。”

      李教谕手上把玩着厚厚地卷宗,颇有点漫不经心,“进来坐下吧。”

      “是”

      裴安岑这才迈步进了课室,背过教谕拂袖擦脑门子上的汗,行至顾诏旁坐下。

      荀采清连忙探头问,“安岑哥,你去哪儿了?好让人担心,昌元还能走丢?”

      堂上教谕又往四人处瞪了一眼,荀采清连忙噤声,规规矩矩地坐着画符。

      “等下说,咳咳咳……”

      阿琅直愣愣地盯着裴安岑后背,没有言语。俯身勾起书奁里的手帕递给了顾诏,“给安岑哥擦汗。”

      午膳时分

      荀采清嗷的一嗓子,“昌元还能遇上妖!”

      “采清你小声点儿。”裴安岑急忙忙看向四周。

      “接下来如何?”顾诏停下手里的动作,目光投向裴安岑。

      阿琅垂头不语,只是默默的进食。

      “他说他是这山中树妖,两个月前梅殿真人冲阶引来雷劫,他躲避不过。一惊雷下来,一身妖修俱丧。无可奈何之下,拦路求我医治。”

      “你可以让他去癸字房等着嘛,干嘛耽误了老李头的课,白白地领了十遍《大衍天师》。”荀采清小声嘟囔。

      “他这伤,伤及根本,我奈何不了。但是……也不是完全束手无策。”

      “安岑你卖什么关子,快说!”顾诏直勾勾地等着下文。

      “药石无医,但心法可以。虽不能恢复他修为,但是可保他平常度日。”裴安岑还是淡淡的样子。

      “心法!昌元心法?你给他了!”荀采清一时惊愕。

      “我猜他给了。”顾诏和荀采清对视一眼。

      “嗯,我给他治了外伤后,把《通玄真经》第一卷誊给他了。”

      “人妖异路,天理昭昭。安岑哥你把真经给了妖精,不怕会给自己引来祸事吗?”荀采清一下子眼睛瞪得老大。

      “他只是求生,不会贪得无厌的。”裴安岑在两人夹击下神色自如。

      顾诏看了看远处的同门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继续说道,“裴大善人,你救人没事儿,救妖也没事儿,可把人修心法给妖精,确实冒失了。”

      “可话又说回来,被雷劈了真的好惨的。妖命也是命啊,妖疼也是疼啊!”荀采清自顾自说着,还打了个冷颤。

      “所以你们须得为我保密,万万不可声张。”

      “这是肯定的。这么大的事,别在这说了,小心隔墙有耳。”顾诏看了荀采清一眼,示意他闭嘴。

      全程阿琅只默默的进食,偶尔抬头看看裴安岑的神态。见裴安岑也吃完了饭,“安岑哥也吃完了,咱们回吧。”

      这光阴是最不可数的,一晃眼又到了晚间。月上枝头,刚好是回暖的日子,平日里在弟子院里听不到的鸟叫兽鸣,今日悉悉索索都能听到了。一行四人从癸字号房出动,各个都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柏丰真人今日又通传他们上山,这顿训又是逃不了了。要说别的房的弟子,还能幸存一二。癸字号房按以往来说,裴安岑也不必受这遭罪,但近日全都是全军覆没。

      往日褚石师兄前来通传时,腰板直挺挺地站在房门的正中央,学着柏丰真人的语气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那叫一个一本正经!如今都是走到门口,直接一个箭步冲进来,胳膊往荀采清肩上一搭,“又是你们哥几个,走吧。”

      癸字号房上乾元门再到秉心堂,说近不近,说远不远。一路上褚石师兄和荀采清勾肩搭背地在前边玩闹。荀采清出身的岷神寨离褚石师兄的汤阳河不远,两家人还有姻亲,故而关系一直不错。顾诏、裴安岑、阿琅三个并排走着,一时间半句话也无。

      “欸……顾诏过来,你在枞海宫可见过一丈长的文鳐鱼,褚石师兄说他见过。”荀采清回过头来冲顾诏招了招手。

      顾诏几个大步跟上了荀采清和褚石,“文鳐鱼哪有一丈长的,没见过。”

      褚石和荀采清又打闹了起来,嘻嘻哈哈的声音传到阿琅的耳朵里却不是滋味。老树妖应当是叔微的试探,裴安岑洗脱了嫌疑阿琅是一万个庆幸。可有了昨晚的谈话后,与之相处的时候或多或少有些不自在。如今两人并行无言,阿琅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这玉蟾培元丹给你,能撑过今晚。”裴安岑并未有大动作,只是左手微微托起丹丸,递给阿琅。

      “裴家人活佛,真是半点也不假。”阿琅略略惊愕,转头看向裴安岑。

      “你怎么也变得爱说漂亮话了,赶紧拿过去服下。”语罢直接拉过阿琅袖袍,将丹丸塞到他手里。

      阿琅见此状,也不必再客气了,接过培元丹咽了下去。

      “玉蟾培元丹虽比不上琥珀抱龙丸,但也是养心固气的好药了。我仅此一颗,往后只能看你的造化了。”

      “多谢安岑哥。”阿琅一下子觉得满心的积郁和紧张都消了不少,有一种说不出口的轻松和坦然。

      一到了秉心堂的地界,大家也都规矩了下来。稀稀拉拉还有些同门站在前堂外,等着柏丰真人传召。

      荀采清一贯是交朋结友,一转身就跟人嘻嘻闹闹去了。

      顾诏略显疲态,“安岑你把祝香神咒再给我画一遍,怎么老记不住呢!”

      褚石进了秉心堂前厅,许是去寻柏丰真人了。不过片刻,他又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只是手中多了把拂尘,一下子把柏丰真人大弟子的谱儿摆得足足的。

      “真人宣你们进去问话,莫要喧哗。”

      一行人噤声迈入秉心堂,柏丰真人今日看起来面色不错,一袭瓒蓝色的长袍,头戴紫金冠。还是像以往那样一动不动的端坐于堂上。即使他不曾言语,堂下的弟子也能感觉到高阶修士来势汹汹的威压。

      “如往常一样,甲字号房先上前。”

      阿琅在正门口侧边拦住了褚石,央他引路到东侧门。褚石在领路时未置一词,东侧门转瞬就到了。阿琅感谢师兄引领之后,褚石转身去了前厅侍候。

      阿琅这才取出兵剑课上苏教谕给的长剑。身为妖族,对兵剑之事并不擅长。而且妖族压根没有铸剑术的根基,剑都没有,哪来的剑法剑诀。苏教谕平日里讲的昌元剑诀,阿琅倒是烂熟于心,但他不可运气,也就从未施展过。

      但今日有所不同,他都没来得及吞服叔微给的琥珀抱龙丸,裴安岑先为他续上了一命。玉蟾培元丹也是极为难炼制的丸方,想必裴安岑也是得来不易。阿琅服药已有一刻钟,他渐渐感觉丹田有熟悉又异样的气息在涌动。

      脑子里先仔细得过了一边剑招剑诀,然后在东侧门舞了起来。哪怕最寻常的入门弟子人人都有的长剑,有了灵气的浇筑,阿琅舞起来也是得心应手,从刺劈挂撩到复杂的水漫金山和海底捞月。不知不觉中已是月上中天,月亮昏晕,星光稀疏,整个大地似乎都沉睡过去了,阿琅都没有发现同门们都已散去。当柏丰真人叫住他的时候,阿琅都不知道柏丰已经在身侧看了多久了。

      “你既然有此悟性,平日里为何要惫懒。”柏丰的声音磁性雄浑,仿佛在暗夜里投下一颗惊雷。

      阿琅连忙收招,望着廊下而立的柏丰。

      “真人万安。”

      “有些天资,你既然无暇将所有的功课都顾及到,不妨试试专攻一门。本尊的三师弟——梅殿真人,就是因为炼器一术出神入化,小小年纪就被师父收为徒弟。你如今的心法根基加上剑诀加持,或许是条光明大道。”

      “谢真人指点,阿琅正有此意。”

      “嗯……本尊当时收你上山,结的是善缘。本尊也希望你在修道这条路上有些建树,莫要辜负。”一语未罢,柏丰从指尖凝出一段紫光,一柄剑的样子渐渐清晰。“七星昆吾剑,赠于你。天道酬勤,不要让本尊失望。”

      阿琅抬了抬头,看着柏丰严肃又关切的脸,郑重其事的接过了剑,“谢真人赐。我会好好练的。”

      “回去吧。”柏丰转身扎进夜色了,片刻就看不见了。

      阿琅握着剑柄,一时间想不明白。为什么人族可以如此为他人着想,为何他们都如此友善,这就是道法吗?阿琅一路上脑子就没停过,妖族自古混战割据,连魔族在连年的战乱之后,都能大一统拥立魔王。而妖族一向是小妖小精四处流窜,大妖大怪占山为王。你不服我,我不服你,谁也奈何不了谁。天狼一族生长在极北之地,倒是避过了很多动乱。周边也没有什么大妖大魔。又因为父亲修为高深,又不穷兵黩武,所以周边也有其他小的族类来臣服。但跟人族此等规模比起来,那是小之又小。更别说开设昌元仙山这般大的学宫,供各路子弟修习。这在妖族像是天方夜谭。阿琅低头看了看七星昆吾剑,走进了癸字号房。

      “好家伙,剑都送你了!这七星昆吾剑虽不能算上品,但你现在练着正合适啊!没天理啊,我也想被柏丰捡上来。”荀采清依然嗓门很大,差点把周遭的同门都吵醒了。

      “我看柏丰有收徒之意。”顾诏仔仔细细地摸着剑柄。

      “柏丰剑术又不行,我觉得是对阿琅负责,给他指条路子。”裴安岑正在洗漱,回过头来冲顾诏说道。

      “你怎么知道柏丰剑术不行。”

      “我爹说的,比试过。”裴安岑把手擦干净,也来拭剑锋,“这把剑的意义非凡。柏丰真人代师尊掌教已经一甲子了,修为深厚又是大徒弟。若无意外,昌元仙山下一任的掌门就是他了。阿琅得了他青睐,凭着这把剑,无论以后修行好与坏,都能在昌元立足了。”

      阿琅想起一天前的焦躁不安和紧张和如今的泰然自若。一团乱麻的事情全都因为这昌元山上上下下的善意迎刃而解了。剑修主杀伐,如是能修为大成,离为天狼族报仇也更进了一步。一夕间失去,又一夕间得到,惶惶间阿琅有些藏不住内心潜藏的开心。

      “安岑哥说得不错,哈哈哈哈哈,柏丰真人让我以后专攻此剑。”阿琅逆着光,真真正正的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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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又是你们哥几个,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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