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配刑满后我回乡生活

　　翌日，程叔林便提了一篮子南疆带回的干果，到了村长家，村长姓段名章，塘湾村一共三姓人家，除了姓程和姓段的还有姓杨的。

　　段姓是大姓，杨程两姓人家据说是后面搬过来的，具体是哪代过来没人不记得了，只知道族谱上往前只有一百多年，据那族谱上书，程家族人原籍江西后因战祸躲避至此，年限无法考证。

　　段姓人家的族谱就不一样了，据说从前前前朝时就在此地了，段姓人也是枝繁叶茂子嗣众多，而且基本都有自己的田地，还出来好多读书人。

　　村长段章，在村里家里虽不是地最多的，但辈分高，在村里德高望重。程叔林回来后这是第一次上门去拜见。

　　老村长虽已是耄耋之年但精神气很足，也是从小看程叔林长大，对程叔林先前的事都清楚，本也有些顾虑程叔林之前犯事，在外坏了心性，看着多年未见的程叔林，感慨的嘱咐道：“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万幸你也回来了，以后一定带着媳妇好好过日子，万不能像少时那般不省事了”

　　程叔林在外闯荡多年，一听话头便知村长心中顾虑，这本也是人之常情，像村长这搬只是提点教育一二句的，已经算好的了。这些年来自己因曾犯罪一事，被人偏见的情况也时常发生。有些人一听程叔林犯过事，比起老村长来更是防备警惕。

　　已经习惯了这些的程叔林也不像少时那般傲气了，再说村长说的也在理，“段叔，我少时确实年轻冲动，犯了错，这些年在我常常懊悔，只恨不得回去给自己几拳。这些年在外也吃了好些苦头，也晓得事了，以后决不会犯浑了。”

　　程叔林认了错，又发誓保证，老段村长看他言行较少时稳重很多，着实欣慰不少，两人又谈到程叔林安家落户之事。

　　段老村长给程叔林介绍起村里几处适合起宅子的地方，又嫌嘴巴说不清，亲自带程叔林去村里各处看。

　　胡杨村，地处平原，村南有一座山，山下有一大片湖，村西头还有条河，房子都盖在东边坐北朝南，唐湾村大概两百多户人家，分了五列。

　　老村长和程叔林边走边谈论着，哪里盖房合适，路遇村人，又打招呼寒暄，不大的村子走了大半天才转完。

　　程叔林也有了主意：“段叔，我想就在我家老四老五那边起屋子。”

　　老村长听了点点头，赞同道：“那边虽离田地远，就在山脚下，但在那边有些荒地能开开荒，养个几年也能养几亩地，虽不能跟良田比，但也比没有地种好，再者说了，这良田如今都没人去卖的，就算是家里出了事情，即使是卖人也不会卖地，地可是根本！就算是有人卖，那价格肯定不低哩，你现在安家落户，马上要盖屋添丁，哪里都要用钱。且住那边你们兄弟伙的还有个照应。”

　　“段叔您说我心坎上了，我也是这样想的。”程叔林点头回道。

　　好心的段老村长带着程叔林到了程仲林与程安林那排房子处，给程叔林出主意，让程叔林在哪里盖，怎么盖，找村里哪些人盖，事无巨细，给程叔林安排的清清楚楚。

　　程叔林再三谢过老段村长，又把老村长送回家中，直接付了宅基地的二钱银子。另再托村长介绍村里手艺好的瓦工木匠，程叔林恨不能尽快盖好房子，在外漂泊数年最是渴望着能早日在村里安家落户了。

　　告别老村长后，心头一桩大事有了着落，程叔林心中激动，双脚走的飞快，赶紧回家，嘴角一直咧着，路上遇上村人打趣：“咋了，这高兴咧，你媳妇又给你生儿子啦。”

　　程叔林也大方回道：“跟生儿子差不多，我要盖新屋了。”都一个村子的，早晚也要知道。

　　周围人听道纷纷道贺，又有那嘴贫的打趣前一人：“都跟你似的，人程老三有儿子，我见过，可胖一小子呢。”

　　程叔林回到家，家里人正好要吃午饭，一落座，程叔林便把要起新屋的事跟一家人说了，家里众人听了都挺高兴，跟着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三哥，我还没住过新房子呐，三哥到时候为我留间房，我要去你那边住”程潭潭有些骄纵的道。

　　“胡说，你当盖房是那么容易的，多一间房，得多花多少钱，你三哥现在盖房安家，得省着点。”程老太婆斥完，又转头对程叔林叮嘱：“可千万不要花冤枉钱，自己去山上砍些木头，能省则省，之前老四老五他们两个盖过房有经验，可多问问他俩”

　　“好嘞，位置就选在老四老五那一排，我早上同村长去看地时就碰到他们了，他俩都说到时要来帮忙，做活的师傅吃饭啥的，都可在他们两家做，盖房的材料运回来也可以先堆他们那。”

　　程叔林又对妹妹说道：“没事，我本来也打算多盖几间屋子，现在潭潭姑姑先住着，等以后南儿他们长大可以住了，姑姑估计就要出嫁了。家里房间多盖几间，免得以后孩子多了住不开，娘以后在老宅住腻了，也可以去我那边住住。”

　　“老三，你要盖房就得尽快了，马上就秋分了，到时候农忙可找不到人帮手，再拖就要过了农忙，过了农忙天气又冷了。”程季林也跟着出主意。

　　“是哩，是哩，房子等得，叶娘肚子可等不了，到时要生孩子了，房子还没盖好，可怎么办，总不能让她在外面生吧。”二嫂杨氏一说完，程叔林就不高兴了。

　　胡杨村时下有不能在别人家生子做月子的风俗，迷信若是外面的产妇将孩子生在了家里，会克到自家子孙。

　　虽然程叔林已经放弃了继承程家老宅那巴掌大点屋子，但我让给你是一回事，二嫂的这番说词，就好像这房子与程叔林本就毫无关系一般。

　　程叔林想着大喜的事儿，不跟她个娘们计较，哪知就听那边陈太婆也接嘴应和：“是的呢，要快点，叶娘可不好在外面生，可得赶在农忙前将屋子盖好了。”

　　程叔林一口气闷在胸间，但他做为个久未回家的儿子，小叔子，咽下了要计较的话，只宽慰自己想着，反正我一家三口在老宅子里住不惯，也是想要尽早搬出去的。

　　这边一家人正热闹的讨论，这时大门外传来动静，是老四程仲林跑了过来，嘴上喊着：“三哥，不好了！三哥，不好了！”

　　程仲林三两步就跑进堂屋，边跑边说道：“住我们那排的段秀才不让你住那边，不许你去我们那边盖房子哩。’’

　　这胡杨村里读书人少，基本出自段姓人家，就算是段家也不是人人都读书识字，大多数村民都是些大字不识的人家，有那读了几年，识得几个字的就很不得了了。

　　而程仲林口中的段秀才并不是真的考上了秀才，只是村里人对读书人的尊称，抬举他，叫他秀才。

　　段秀才算起来是老村长的堂侄孙，从小在读书上颇具天赋，是村里近年来，唯一在凤兮镇上书院读过书的人，虽年纪才二十多岁，但在村中很受人尊敬。

　　那段秀才年纪比程叔林小一轮，程叔林出事时，他刚刚才到启蒙年龄，程叔林跟他也没有小时相处的情谊，对他而言就只是个犯了杀人罪，刑满回乡的凶犯，这样的人怎能做为邻居？

　　段秀才听到程叔林将要在自家附近盖房，马上就跑他堂爷爷段老村长家去反对不说，还跑老四老五跟前去讲，直言不许程叔林去盖新屋。

　　“我来时，老五正跟他理论呢，三哥，二哥快随我去，我在去叫汉林哥，忠林他们。”老四程仲林激动的说完，立马就要出门叫人。

　　汉林，忠林均是程家这一辈的年轻人，论起来也和程叔林几兄弟是堂兄弟。与村里人吵架，喊人去壮声势，就算不打架，镇镇场子也行，告诉旁人自己可不是那能随意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老二也在旁出主意：“多叫几个，将我们程家的男人们都叫上，段秀才这是欺负谁哩，叫他秀才是给他脸了，多读了几天书，识得几个字就反了天了还。”

　　一家人都群情激愤，吵嚷着要那段秀才好看，程叔林反冷静下来，拦着众人：“都先别冲动，不要去喊人，我先去看看情况。”

　　程叔林放了碗和两个兄弟赶过去，老五程安林正和那段秀才争论，不，应该是单方面被那秀才教训：“昔日孟母三迁择邻处，那孟母，一介女流之辈都知邻居如何重要，连屠户都不能做邻居，何况你那兄长可是犯杀人之罪。”

　　那秀才拽文引典，能言善辩，滔滔不绝说的程安林呐呐无言，只气的脸红脖子粗，不知道该怎么申辩。

　　村里人听见热闹也都围了过来，听到那段秀才的话，亦不少点头赞同的，程家兄弟看见这番情形，恨不得立刻冲上去跟那秀才拼命，嘴上说不过，动手干他！

　　程叔林拦住了想出头的兄弟们，先冲那秀才报拳施礼招呼道：“段秀才！”环视一圈，又跟闻讯赶来的村长，还有在场几位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施礼招呼。

　　“各位父老乡亲，我年轻时确实一时糊涂犯了事，但也付出了代价，这十几年发配南疆也受了不少罪，吃了许多苦，好不容易刑满回乡，只盼着能落叶归根，在村里有个安生之所。且因着前面的教训，我也知道好歹，以后万不会在冲动行事，众位叔伯都是看着我长大的，知道我的性子，我程叔林本也不是那大奸大恶之人啊，……”程叔林连番保证必不再犯，万分懊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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