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他不是光

　　“什么意思？”京歌问。

　　“哝。”陈景言示意她看眼前绿植遍地却空无一人的校园，“它们都是死的，只有你是活的。”

　　京歌顿时无语死了，这是个什么人？

　　她低下头觉得耳根有些烫说：“你别盯着我看，不舒服。”

　　陈景言倚靠在墙上问：“除了情绪、情感，目光传递不了任何东西，怎么会让你不舒服？

　　他从来都不会好好站着，是骨头太软了？

　　京歌觉得陈景言的情商绝对是掘地三尺都找不到的那种，太低了。

　　京歌回答不了他的问题，反道：“你为什么不背书？”

　　“你们都在背书也没一个人比我考的多。”他像在说我不喝牛奶也比你们长得高一样简单。

　　虽然是事实，但这天没法聊了。

　　“哦。”京歌选择闭嘴。

　　陈景言依旧保持着原有的姿势，直到这个尴尬的早读结束。

　　第一节课班主任沈老师就带着陈事允来了，陈事允和陈景言一样遗传了他们家的绝代风姿，但不一样的是陈事允一幅笑像看起来就很好相处。

　　陈事允自我介绍道：“大家好我叫陈事允，是陈景言的堂弟。”

　　这句话一出来，下面齐刷刷的，“哇。”了一声。对于这层关系都深感意外。

　　陈事允接着笑着说：“我们家的名字都与古书有关，而我的名字取自二史，以‘事’表《春秋》，而允，取之《尚书》‘允恭克让，光被四表。’我成绩不是很好，希望大家多多关照。”

　　“果然，人家一家的名字都这么有内涵。”

　　“是啊还长的这么帅。他们家基因真好。”

　　京歌听见下面的人在讨论。

　　沈老师问：“你看看想要坐在哪里？”

　　班级里是没有几个空位置的，新来的学生都是往后排坐，陈景言本来就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而且没有同桌。陈事允知道他不喜欢和人待在一块儿怎么敢过去坐，唯一的空位就是京歌旁边，她在门口第一排刚好和陈景言掉角的方向，因为靠墙就会看不到黑板那里一直没人坐。

　　“老师我坐这里吧。”陈事允指了指京歌旁边的空位。

　　陈景言看见他指的位置顿时黑了脸。

　　沈老师道：“这个位置看不见黑板。”

　　“没关系我视力好。”说着陈事允就把书包放在了京歌旁边，全程根本没注意到陈景言。

　　“同学，可以让一下吗？”陈事允问。

　　她抬头对上陈事允弯起的桃花眼，这样阳光的男生太耀眼了。

　　京歌站起来让他走进去，他倚着墙看着班主任，“老师可以讲课了。”

　　位置是他自己选的沈老师也就不多说什么开始讲课。

　　下课后陈事允问京歌：“你叫什么名字？”

　　“京歌。”她仍旧看着书本有些不礼貌。

　　陈事允不在乎对方有些冷的态度，接着问：“怎么写？”

　　初见面难免会有内向的人，陈事允外向就够了。

　　京歌把本子推给他看。

　　“原来是这两个字，那你。”陈事允的话被陈景言敲桌子的声音打断。他抬头笑着问：“怎么了哥？”

　　陈景言还是以没有任何语气的声音道：“出来。”

　　陈事允不明所以但很听话，走出门他问：“有什么事吗？”

　　“别整天骚扰你同桌。”陈景言答。

　　“知道了。”他觉得陈景言可能怕他惹事。

　　陈景言接着问：“你今天准备在哪等我？”

　　陈事允：“教室，刚好看看同桌怎么学习，和她请教一下。”

　　陈景言点点头，把那句‘你同桌不在这儿学习’咽了回去。

　　晚霞把天空染成橙色，一米八三的陈景言足足比京歌高了一个头，一双身影走向夕阳的方向着实称得上佳偶天成。

　　陈事允站在校门口看着他俩越走越远，心想着明天还能不能换座。

　　京歌问：“为什么陈事允不和你一起回家？”既然不住校他们不应该一起走？

　　“他要补课。”

　　京歌：“谁给他补？”或许是某位老师，她想。

　　“我。”陈景言答。

　　京歌疑惑了，“那你为什么没留在学校？”

　　“他太笨了，教不会。”他的语气总是给人一种他站在道理的一方的感觉。

　　又是让京歌无言以对，明明他都没教人家。

　　“你的名字有什么含义？”京歌问。她记得陈事允今天说他们家的名字都取自古书。

　　陈景言想了想，说道：“‘景’取自“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心向往之。”源自《诗经》。家里长辈说古以‘诗’‘书’为美。‘诗’为《诗经》‘书’为《尚书》。古有二史，左史记言，右史记事。事为《春秋》，言为《尚书》。所以就取了景言这两个字。”

　　京歌：“你刚刚说话的时候特别有古时候公子文人的感觉，如果再有些儒雅的气质就更像了。”这就是脱口而出的。

　　抬头看他脖子有些累，京歌只好一直看着前方。

　　陈景言问：“你喜欢儒雅的人？”

　　突然被问到这种问题也确实很尴尬，“不是，我也不知道喜欢什么样的人。”

　　陈景言往前侧跨一步挡在京歌面前：“你要我给你讲什么？”

　　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京歌被迫停下脚步。

　　“我带了。”说着京歌从书包里拿起昨天打印的纸张。

　　陈景言接过扫视了一眼，“坐下来讲？”

　　京歌点点头。

　　他们坐在桥上，两侧没有护栏，河里也没有水，并肩而坐，双腿自然下垂。如果天不会黑，夜不会冷，那京歌会想这一刻永不到头，不是因为眼前的人怎么样，而是她终于在很久之后再一次觉得幸福。

　　陈景言看完第一页，开始说：“这个女大学生叫季雾，她去支教了但是她起初并不是很开心，因为她拿到了研究生录取通知书不想去山里浪费时间，而另一个人是她的学生，这一页对那个孩子的介绍并不多，这是季雾怀着难以形容的心情去了山里，遇到了这些学生。这一页就这么多，这个故事可能是陪伴、成长之类的，写成其他类型的可能性不大。”

　　京歌听完点点头，“那我明天给你带来下一页。”

　　陈景言却说：“京歌，你是不是有很多事没和我说？”

　　京歌没有任何义务对任何人全盘交代自己的全部，这一点陈景言很清楚，但是今天问出口好像不是自己能控制的，甚至在问出口的这一刻他感觉到了害怕，怕京歌会疏远他。

　　“日子还长，我慢慢和你说。”京歌回。

　　结果没有陈景言想的那么差劲。

　　“谢谢你。”京歌微微点头。

　　这句话搞得陈景言身上一股热流窜过，“干嘛这么客气。”

　　京歌微微一笑瞬间又收回表情。

　　她为什么总是喜欢突然给人一种距离感？

　　回到家里除了门口的外卖还是没有一点生活的气息，她接到了姑姑打来的电话，姑姑对于这次出差满是歉意。她并不怪姑姑，出差也不是她的本意。为了照顾自己姑姑已经推掉很多工作了。

　　小时侯每次京歌回到家都会有热腾腾的饭菜，周末妈妈也是片刻不离，主要还是工作不同的原因，妈妈每天都在看书写稿京歌就在一旁陪着她。从她还不会讲话起妈妈就在耳旁读四书五经。她本身就是在文学的熏陶下长大的，所以听到陈事允说他们家的名字都出自于古书她就饶有兴致去询问。

　　陈景言出生于商业世家没有人读过文学类专业，但是一家人都对文学很向往，尤其是陈景言的爷爷。他们的名字虽都与古典文献有关但也都是浅尝辄止。

　　收拾好东西京歌就早早睡了，她不能任由自己多想尤其是晚上。

　　而另一边的陈景言家里就没这么风平浪静了，晚饭过后陈景言就上了楼陈事允紧跟着就上来了。

　　在陈景言的卧室里陈事允小声道：“哥，我不知道那是嫂子。”

　　“首先，她不是你嫂子，其次，你要和她保持距离不能惹她生气。”陈景言回。

　　陈事允心想这是什么逻辑嘴上却说：“懂，我知道了哥。”

　　陈景言看向门口说：“回去睡觉。”

　　“这就走。”离开时陈事允轻轻带上了门。

　　陈景言反锁门然后打开电脑凭着记忆搜索今天京歌给他看的故事，不管怎么找就是找不到，人物塑造说不上好但也不算差，写作者可能还很年轻心有余而力不足。他决定明天问问京歌作者是谁。

　　陈景言在教室是一个存在感很强的人，尽管他有时候走进教室能一天都不讲话，别人找他搭讪也总是被他怼死，可能是有几分姿色又是学霸的原因总是会被人多看几眼。

　　许多女生都还沉浸在玛丽苏爱情的幻想中都觉得自己就会是那个让陈景言回头的人，陈景言什么情况下会回头？除了别人喊他估计就是被踩了鞋子。

　　每次他出去上厕所走廊都会有许多女生等着看他，甚至有些女生都能确切知道他哪个课间会去上厕所，上午跑完操后会去超市买什么水。

　　京歌在跑完操后也去了超市，她拿了个早餐面包和一袋牛奶，付钱时陈景言刚好在她前面。

　　陈景言告诉收银员，“一起付。”

　　收银员，“九块。”

　　陈景言直接刷了他的校园卡，陈事允走过来付钱时两人已经走出去了。

　　京歌抬头看着他：“我没有现金给你，微信转给你？”

　　陈景言：“不用。”说完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背一遍你的手机号。”

　　虽然没有直接明白他的意思京歌还是很听话的背了下来，陈景言点点头又说了句，“不吃早饭长不高的。”

　　京歌看了看手里的早饭，陈景言已经走很远了。

　　陈事允出来的着急撞到了一个女生，赶忙说了句，“对不起。”

　　女生瘦瘦高高的，虽然称不上漂亮也是很标准，“陈事允？”她略带试探性的说，“我应该没记错你的名字。”

　　陈事允对着个女生毫无印象，“不好意思同学请问你是？”

　　女生回：“向喻，怎么一个班的。”

　　“哦哦，那个向喻同学我先去找人，再见。”说完陈事允就走了。

　　陈事允走到京歌旁边问：“你和我哥是不是挺熟的？”

　　京歌摇摇头，“算不上。”

　　陈事允看见京歌手里的早餐问：“你没吃早饭？”

　　京歌回：“嗯。”

　　“起晚了吧。”陈事允笑她。

　　“不是，家里人最近不在家。”京歌答。

　　陈事允咬了一口面包：“那也要吃早餐。”

　　京歌举起手里的面包，“这个也挺好。”

　　一连上了好几节课陈事允整个人都觉得困乏，最后一节课数学老师要讲之前的试卷陈事允当时还没有来只能和京歌看她的。

　　京歌的试卷很工整，即便写得如此干净也并不妨碍分数只有60分。陈事允心想嫂子的成绩和自己也差不多。

　　终于到了放学时间走读的人陆陆续续往外出，陈事允知道陈景言等下会来接他所以放学并不意味着解脱他还要继续在学校待着。

　　两人一路上没什么话，一直到了桥边他们坐下来京歌拿出新的一页，陈景言看完告诉她这一页说了什么。

　　想要知道故事的背后究竟是想讲述什么肯定是要等看完整个故事才能知道，京歌没有直接拿给陈景言是因为她想自己去体会，而不是假借他人之口。

　　讲完后陈景言问她：“为什么我没有在网上看到这个故事？”

　　“这是作者的私人分享网上查不到，能见到的人很少。”京歌转过头去看没有水的河。

　　陈景言又问：“哪个作者？”

　　他今天穿了校服，但看起来仍旧不是很乖。那种感觉太奇怪了京歌自己也想问，到底为什么会选择相信陈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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