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尘记

　　媱童生辰，诸仙来贺。百忍最近一直在瑶池帮媱童，孟宇和霖光难得见他，几人站在一起聊天。
　　霖光问：“瑶池的桃树得你二人精心照料，大概明年就能结果了。”
　　“我只是闲来无事去帮帮忙。”百忍不好意思道，又说，“明年应该结不了果，树还很小。”
　　霖光说：“那明年百忍兄又要闲来无事去帮忙了。”百忍嘿然一笑。

　　酒过三巡，媱童、居萍和百忍喝得醉醺醺，就这样媱童也没忘对霖光说：“劳烦你送下居萍。”自己跟着青童回去，孟宇就负责送百忍。
　　居萍推辞一番，就跟着霖光走了。她见霖光对男女之事丝毫没有想法，便从不表露自己的心意。一路上，二人如普通朋友一般闲谈，又打趣起百忍。居萍因为酒劲心情飘忽，比平时活泼很多，只是心里羡慕百忍的主动，有些唏嘘。到了门口，居萍谢过霖光相送，二人告别。

　　百忍醉得厉害，孟宇架着他送他回去。行到无人处，百忍开始说胡话：“孟宇，你真好。我就没有你这么体贴。”
　　孟宇不理他，他又说到：“你若是个女子，我大概就会爱上你了。”说完自己笑起来。
　　孟宇一惊，无奈叹息。百忍又说：“我也要对她更体贴些。如今她对我，也只是当朋友吧。”孟宇看他，他说完却就睡过去。
　　跌跌撞撞地，孟宇将百忍扶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看着那张脸，孟宇鬼使神差越凑越近，鼻子碰到鼻子了，百忍突然睁开眼睛，神色清明地问：“做什么？”
　　孟宇有些慌乱，一瞬间整理好，笑着说到：“看你真睡假睡？”
　　百忍转过头，坐起来笑道：“真的喝醉了。多谢你送我回来。”
　　孟宇站起身道：“你休息吧，我走了。”

　　孟宇独自走在路上，发出一声苦笑。百忍察觉到自己对他不一样，这样试探他。他这段日子很少见到百忍，十分思念。一想到他开心笑起来的样子，自己又止不住笑意，那样烂漫活泼的人啊。两人天上地下到处游玩的日子历历在目。他想控制自己的感情，和百忍继续做朋友，可是感情就像洪水，所有的防备都被冲垮。他失控了。

　　青童把媱童扶到房间，给她盖好被子，又问她喝不喝水。媱童摇摇头，青童轻手轻脚关上门离开，媱童抓住一只企图跟着离开的猫，抱到被窝里搂着。原来是狸花，此刻抗议着喵喵叫。媱童见它可爱，带着一些酒气的唇亲了亲，又抚摸一番，让它乖乖睡觉。

　　种了一年桃树，媱童觉得就像居萍说的，自己变了个人。她感到一切都结束了。她默默在心里思念母亲和白虎，珍惜她戛然而止的暗恋。再不会有一个亲人像母亲和白虎那样，再不会有一个人被她那样爱着。她想，我还有居萍和青童，我还有朋友。生活只剩下平静度过这种方式，再没有别的期待。她想到，百忍喜欢我，他多么高兴。而我心里一片寂静，偶尔因为他高兴，但是却不可能跟他在一起。我年轻的心不再。他的热情也会消失，但他还会爱别的人。希望你幸福啊，希望每个人幸福，希望我也幸福。
　　狸花并不知道身下这个人在想什么，见挣脱不开，寻了个舒适姿势香甜睡着。媱童看着它，心中无限爱怜。

　　孟宇和百忍在上次之后关系变淡，霖光看在眼里，不知所以。他想缓和一下关系，一天带着二人去找青童，刚到蓬莱仙岛，就看到一个十二三岁的仙童哭闹着跑出来，被青童定住。原来这是刚飞升的一个凡人，他说隔壁村的桑葚熟了，和同村孩子约好了去摘，没想到在睡梦中飞升。霖光一合计，索性四个人带个孩子，提着小篮下凡摘桑葚。
　　那仙童一到凡间，见同村小孩已经走了，赶紧跑去隔壁村的桑树林。几个人也跟上。过桥、上坡、下坡，终于到了桑树林，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欢声笑语。仙童赶紧跑进去找他的伙伴。几个人也撩起衣袍，摘起桑葚来。
　　天朗气清，桑树只比人高一点，树叶茂密，树与树之间露出些蓝天白云。桑葚紫黑，果汁饱满，清甜爽口，几个人边摘边吃，手上，唇上，舌头上都沾染上颜色。百忍看着他们三乐不可支，说到：“还没见过你们这种样子。有点像个凡人了。”
　　三人虽有些狼狈，却远不如百忍。他说着话，满嘴紫色果汁，三个人也笑起来。霖光说：“别说我们。现在就说你住在这个村，别人也是信的。”百忍嘿然一笑。

　　摘完桑葚，小孩依旧不愿回天上，还要去钓虾。一众小孩到处翻开大一点的石块找蚯蚓，又或去人家门前的烧垃圾的地上挖蚯蚓。还有的去田间逮只有拇指宽的小青蛙，要用它的腿钓虾。他们准备好饵料，寻一处路边池塘站着钓虾。
　　霖光一行人看了一会觉得无趣，便一起去池塘附近一条大河里游泳。湖水清浅凉爽，几人清洗手掌，脱掉外袍，在水里游着。百忍要和霖光比赛，在水里翻跟头，憋气，来回游。青童和孟宇在水里慢慢游着，累了又聚在一起休息谈话。

　　孟宇说：“他知道了。”
　　青童顿了一会说：“你对他太好了。”
　　孟宇笑起来说：“我也不知道。”青童叹气。孟宇看着不远处百忍和霖光笑闹着，不自觉地笑着，突然想到什么，垂下眼眸有些哀伤。
　　孟宇说：“有时候，我控制不住自己。看到他，想到他，心跳的很快。太快乐了，常常做出自己无法想象的事。”
　　青童转头看他一眼，叹气笑道：“这些话真不像你说的。”
　　孟宇轻轻笑起来，又道：“我也知道自己是有意纵容自己。”
　　青童说：“也挺好的。有乐有苦。不像我，什么事都在心里，别人也不知道。我太害怕自己受伤。”
　　孟宇说：“媱童这一点跟你越来越像。”
　　青童不知道媱童喜欢孟宇的事，以为他在说白虎的陨落，便说到：“她虽然聪明，但也有点傻，凡事都要弄个明白。不必那么较真的。”
　　孟宇笑起来说：“快乐就好？”
　　青童也笑说：“快乐就好。”

　　过了人间的新年，不久就是孟宇的生辰。这一天文曲星君的府邸宾客络绎不绝，媱童等人也早早登门，见孟宇忙着接待客人，自行坐下说话。
　　居萍看着孟宇忙碌的身影说：“这天上地下，我也见了不少人，最美的还属他。”
　　霖光说：“我也觉得。初见他一下就被此人的好相貌惊讶，再细看他的五官，虽然美丽但并不比其他美人更精致，只是在那张脸上组合起来，又加上气质神情，让人移不开眼。”
　　居萍点头，笑道：“天生丽质啊。”

　　晚上大家推杯换盏，客人走光了，媱童这一桌留下他们几个还在喝。孟宇见大家醉醺醺兴致高，便没有打扰，由着他们笑闹，自己也喝趴下，后来搀扶着都在府睡下。
　　早晨孟宇一睁眼，就看到百忍的俊脸。两个人面对面侧卧，他的鼻息均匀温热，打在孟宇脸上。孟宇一下慌张起来，看他还没醒，又渐渐平复。孟宇睁着眼睛看他，他睡着时温顺许多，看着很乖。百忍睡的安稳，孟宇起了贼心，轻手轻脚啄他的嘴唇，又轻手轻脚睡好。百忍无知无觉，孟宇又亲一下，就看见他迷糊地睁开眼睛，渐渐反应过来，一把推开自己坐起来问：“你做什么？”
　　孟宇闹了个大红脸，坐起来低头说到：“对不起。”
　　百忍有些生气，越过孟宇下床，穿上衣服赶紧走了。

　　百忍为了不去想这件事给自己带来的困扰，一心一意处理公务。那时天上好议论是东王公大还是玉帝大，喜欢争第一的百忍更是处处都要做的好。青童依然故我。不久，天上盖棺定论，玉帝最大。媱童也一门心思在公务上，名副其实女仙之首。天上渐渐传闻两人般配。百忍自然高兴，媱童一笑置之。霖光听说了，见到二人，笑嘻嘻说到：“恭喜恭喜。”
　　媱童不解，问：“恭喜什么？”
　　霖光说：“恭喜二位啊。”
　　媱童反应过来，笑出声，说：“你也听说了？”
　　霖光含笑点头。百忍见媱童并不解释，以为她对自己也有意，嘴角有了笑意。他不知道媱童只是觉得不可信所以没有解释。

　　四月上旬百忍生辰，梧桐树的种子簌簌飘落，次日铺满道路。众人在室内饮酒，傍晚下起雨。百忍让众人留宿，大家答应，都放开了饮酒作乐。媱童喝得醉醺醺，坐下廊下和居萍吹风听雨说话。居萍酒量好，此刻清醒得很。众人便又拉她回去饮酒。百忍见媱童独自坐在廊下就走过去。他也喝醉了，酒壮怂人胆，准备去和媱童说话。
　　百忍坐到媱童身边，说到：“在看什么？”
　　媱童趴在栏杆上，没有看他，迷迷糊糊说：“那棵树的新叶全被雨水打落了。不过这股清香真好闻。”
　　百忍也问道清新的草木味，心情又开阔几分，说到：“是啊真好闻。”过了一会儿，又说：“媱童，我有些话想要对你说。”
　　一阵风吹过，媱童觉得冷，从廊前回身抱住自己，看百忍道：“什么？真冷啊，我们进去吧。”
　　百忍没有起身，继续说到：“媱童，我有些话想要对你说？”
　　媱童糊涂地说：“说什么？好冷啊。”
　　百忍说：“媱童，我喜欢你。”
　　媱童愣了一会儿道：“哦我知道了。”
　　百忍愣了一会儿，艰难地问到：“你呢？”
　　媱童盯着他说：“谢谢你。”
　　百忍苦笑起来，他看媱童昏昏欲睡的模样，将她扶到屋里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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