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梦

　　我已经到了可以领养孩子的年龄了。我拢了拢米白色的围巾，带着手表的右手抵在冰凉的玻璃上，第一眼，我就看到了他。

　　“女士，想必你已经知道他的危险性了，他的警戒指数相当高。”发量稀疏的高大男人无奈地将烟摁灭，我局促地坐在凳子上，双手交握，“但是，小诺在我面前非常的乖……”

　　“你听我说，”男人抬起手掌打断我，“警戒器不会出任何问题，他的性格扭曲指数相当之高，包括……”一个微妙的富含深意的眼神。

　　我脸色煞白，低下头，“为了…联盟。”

　　不该是这样的。

　　小诺将脸贴在我的手背，大眼睛里蓄着泪水，“姐姐，你不爱我了吗？”

　　我望着他清澈的眼睛出神，小诺的父母对他进行了长达六年的虐待，被特管局找到时，各方面受精神影响已经极大地扭曲，但我第一眼看到他时，那股怜惜就从心底升起，如同一阵烟风，散的快却让人上瘾。

　　我收养了他，我用了整整三年的时候温暖他，这的确有效，最起码，在我面前生效。

　　小诺冰凉的手搂住我的脖子，他不对外人撒娇，我感觉到他温热的泪水将我的碎发濡湿，“不要丢下我好不好，小诺很听话的，姐姐。”

　　我得承认，我的心软的一塌糊涂，但是。

　　用手撩起小诺额上的软发，轻轻落了一吻，“姐姐当然爱你啊，但是小诺还是要乖乖地跟哥哥们过去哦，姐姐也无能为力呀。”

　　“一定要这样吗？”小诺低下头，疯狂在他眼中闪动，冰凉的枪管抵在我额角时，我还在发愣。

　　他的笑容天真又残酷，“既然我不能跟姐姐走，那姐姐跟我走吧，我会乖乖的。”精致的银色小枪在他手中折射黄昏的宁静。

　　恍惚间，我跟着他去了第一次见他的屋子，等待被收养的小孩时常会在这样一个完全透明的地方玩耍，方便领养人的观察和挑选。

　　是的，挑选。

　　小诺站在离我三米处，枪对准我，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银色的小匕首丢给我，收到惊吓的小孩们抱团在角落和沙发上发抖。

　　看出我脸上的疑惑，小诺抿了抿唇，“杀了她们。”

　　我的视线不解的落在那些颤抖的小孩身上，仿佛没有听懂他的话。

　　“你可以做到的。”他随手朝一个小女孩射了一枪，女孩倒在血泊中，“不然我就亲手杀了他们。”

　　我举起手中的匕首，沉默的走向离我最近的小女孩，小女孩惊恐地望着我，僵立在原地，水汪汪的圆眼睛写满了悲伤，我蠕动嘴唇：倒下。

　　不管女孩看没看懂，我的匕首擦过她脖下的第一颗口子，这是一个巧妙地视角盲点，小诺无法看到是否有鲜血飞出，又或者就算他发现了，他也不会动我，我笃定。

　　“我累了。”我突兀的说，丢下手中的第四个孩子，耍赖的坐在铺好的软垫上，左手不时抚摸手腕的表带。

　　“其实没必要这样，”小诺的表情已经超越了他的年龄，“除了和你分开，什么我都会答应你。”

　　他疲惫地叹了口气，他突然问：“我还有机会回家吗？”我不答。

　　银色的小枪丢在地上，我瞳孔骤缩。

　　“吱呀——”随着玻璃门打开，我撕心裂肺的大喊，“不要开枪!!”还是晚了。

　　小诺倒在我怀中，别扭的转头不愿意看我的脸，我的双手沾满他的血，“我会带你回家。”

　　微热的液体淌在我的手中。

　　十年后。

　　“又来看他？”白色制服的女教官看着我笑得宠溺，我点了根烟，转身离去，背对监管处招手。

　　小小的男孩，已经长成了身材修长的男人，白色的制服将他的轮廓包裹其中，他奔跑到天台，汗珠从额头滚落，看起来健康的男人却面色苍白的像一张纸，仿佛随时会被风吹走。

　　还是黄昏，橙黄的薄纱笼罩在苍白的世界，只徒增了世界的重担，连风都无法流动。

　　走下天台时，他阴鸷的朝黑色墙壁望去，正是我离去的方向。

　　我推开门坐下，巨大的屏幕在我面前展现，将吸尽的烟头捻灭，我单手撑着脸，望着大屏幕上许多穿着同样制服的少年少女，我望着独属于我的少年，眯着眼宠溺的微笑。

　　“大人，多关注一下其他小孩啊。”伊琳娜对对光屏念出指令，“欢迎回家。”

　　我合上手，整个监管所仿佛破碎的纸片拢入手心，我打开一条小缝，向里窥探。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