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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这坐产招夫原也是谢祄提供的主意,但娇杏这么毫不迟疑,还是叫谢祄这个习惯了自由恋爱的反复迟疑了起来,倒是娇杏雷厉风行,才得了自己脱去奴籍的确切消息,便张罗着择婿之事。
约莫是因着见识过甄家才刚投奔岳家时,封家两老也曾殷勤相待、封家兄弟也曾老实忠厚着帮忙打听置产,待到将甄家带来的那点家资吮食干净了,那封家人个个人前依旧老实作派、人后却又另一幅嘴脸的缘故,娇杏如今对所谓的“老实人”颇为无可无不可,又对日后的生活定位也看得透彻,所求无所谓家事才学,只管从人牙子手里挑那身体健康、五官端正,又懂得伏低做小照顾人的:
“真心老实还是假意老实,我也没那识人的本事。左右是要签下奴契的,又有兄长大人看顾,也不怕他敢作妖!”
因谢祄着实迟疑,娇杏还反过来安慰他:
“不说我原先那般奴婢出身,便是一般富户乡绅家的女儿,也未必有我自在呢!我可是有兄长大人在的!”
因着叫谢祄几番行事闹得着实心热,娇杏更将自己的私心吐露几分:
“若日后我有幸得个一儿半女的,还请兄长大人看在我尽心的份上,照看一二,我便感激不尽了。”
娇杏这般决心,再加上如今这世道,原身又是这般境况,谢祄一时也没别的主意,也只得由着娇杏挑了人,又将原身产业除开亡妻嫁妆之外,留了三成与娇杏,将人都好生安置了,便离了这如州。
但有娇杏口口声声的“有兄长大人在”,谢祄惦记着如今这交通不便、讯息难通的,也不好如原先盘算的那般甩手远走。
恰好此间也有个扬州,扬州里也有一座古寺。
谢祄想想被他兄弟俩撇在前世里的老头子,这会子倒庆幸自己当日脑子一热,给老头子并父母等几位长辈的牌位都送到寺庙、还大手笔捐了一处房产做香油钱的败家行径。
便带着阿拉并两个小厮,一路溜溜达达着到了扬州,先在山下村子里买了处房舍住下,还没来得及置办下些许合意的田亩,特意定制的简陋温度计也尚未交付,眨眼便是中元节。
想想前世,谢祄那样信奉科学的时候,都能干得出为了叫老和尚们长长久久在那几个牌位前尽心些,就捐出去瘦西湖边一处大好房产的事儿;如今经了这等穿越夺舍的奇事,在中元节上的准备少不得越发尽心。
早在这一路行来,谢祄就将此间风俗好一番打听,又就着前世习俗细细回忆,列了常常一张单子,刚在山下落脚就开始准备起来,待到中元节正日,连同亲手做好的青团,揣上六根清净的出家人跟前偏偏免不得的香油钱,便与阿拉一路往山上去了。
到得那古寺,名称与谢祄供奉长辈牌位的并不相同,建筑格局也很有些差异,谢祄也闹不明白前世那处古寺,是否经历过改名改建的故事,左右此间诸多似是而非之处,左右单纯科技量子力学就有许多关于穿透时空的猜想,谢祄这会子也很愿意在玄幻一道,这似是而非之处的香火祷告也能传达到老头子他们耳中,是以只管将香油捐了,又带着阿拉一道,认认真真将全套中元节里祭祀先人并为其祈福的流程都走了一遭。
别看阿拉无论体型大小都是一副圆滚滚的团子样,平日又是仿佛连握手、坐下、等这些基本命令都学不会的傻样,鞠躬跪拜等等当日老爷子灵前谢祄做过的动作,阿拉却是尽心学过的,更至今未忘,这会子做出来竟也如行云流水一般流畅,又因为小圆团子身材、毛团子模样,十足的憨态可掬。
不说原本与谢祄兄弟一处上香的寻常百姓看得着实稀罕,就是那些着实被另眼相待、别处清净的尊贵人,都有特意来瞧稀罕的。
只这瞧瞧原也还罢了,偏偏总有那么一些人,瞧了不觉得稀罕也还罢了,但凡有那么一二难得之处,便必要扒拉回自家去;尤其如今这样封建糟粕满目的地界儿,更是不只理所当然地要扒拉回自家,还要给你摆出一副“我要你东西是看得起你”的丑陋嘴脸来。
说来也是谢祄大意了。原先好歹法.治社会,阿拉斯加又不是什么稀罕犬种,便是阿拉一双异色双瞳略有几分特殊,也没什么特别能耐又胡作非为的家伙,还能恰好对别人家养大的成年巨犬感兴趣的。
不想此间此时却尚未有类似阿拉斯加的犬类传入。
虽然训犬人手中应也不乏能鞠躬跪拜作揖讨巧的狗儿,却鲜少有阿拉这般模样的。瞧稀罕的尊贵人才出来几个?
转眼便有三四个或派遣管事、或叫了小厮,要与谢祄购买阿拉的。
前头的这几个,不管态度如何,好歹不算难缠。
见谢祄态度坚决,又有个进士功名傍身,虽然这几家也不是什么没见识的村夫,多少知道这正儿八经的进士出身,还能连个芝麻小官都混不上,也多半不是什么本事人。
到底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一只狗儿罢了,且犯不着得罪个正经士人。
后头来的这位却不一样,只见他:
说是主子却一身奴仆装扮,说是奴仆却敢用锦缎衣料,且头上束发的是金,腰间坠着的是玉。
一出场又叫前头那只叫了小厮来与谢祄说话的人家,都有明显是主子模样的迎过去与他作揖说笑。
偏这位被称做“甄三管事”、不主不仆的中年人,也不过敷衍地回了一拱手。
俨然是宰相门前七品官了!
可惜谢祄寻常虽没什么脾气,却绝对不是个能卖兄弟的。
即便有些许忌惮这封建糟粕之地的仗势欺人,也不过是将阿拉的来历说得透彻些:
“这狗子出生不足旬日,便由家祖亲手喂养,自来爱逾幼孙,临终嘱咐我善待爱犬的话尚且殷殷在耳。自来事死如事生!况今日又是特特带他一道来为家祖遥祭祈福的,怎么也没有卖了他生前爱犬的道理。”
在场这许多人,庸庸碌碌者有,趋炎附势者众,平日里仗势欺人甚至草菅人命的也不缺,好歹中元节里,又都是来寺庙中祭祀祈福积阴德的。
谢祄这话又尽量往时下普世认可的高大上理由掰扯,一时叫他说服的也不少。就是那几位原先没动心要与谢祄买狗,转眼却盘算着若谢祄不识相、少不得回头要尽心竭力去讨“甄三管事”巧儿的,也都多少熄了些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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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有些人会觉得将猫狗鸡鹅之类的当做家人很奇怪,但莫莫家曾经有一只养了差不多十年的下蛋的母鸡,哪怕母鸡后来都不大下蛋了,也都是寿终正寝之后请人安葬的。虽然莫莫会吃别的鸡肉。
谢祄情况更特别一点,阿拉已经是他唯一的家人了。因此格外不同。对于谢祄来说,猫狗不会比人类重要,但身为仅存唯一家人的阿拉,不管它是猫是狗是人是神,却绝对比其他人乃至于他自己都来得重要。当然不是说谢祄是个“我家狗子不咬人”的,牵绳捡屎都是必须的。只是谢祄未必会为了某个人拼命,却一定肯为了阿拉拼死,毕竟设定就是相依为命的哥儿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