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又东风（续）

　　吕晗芝在晗园里一无所获，正思索着高晨究竟会把东西放在哪里，外头响起了汽车的声音。透过书房的窗户，她看见高晨下了车。迅速确认了书房已经收拾妥当，她回去了自己的卧室。

　　高晨进到客厅后没有急着回房间。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完，吕晗芝换好新的旗袍下了楼，冲他打了招呼：“高晨，你回来啦。”

　　高晨看着吕晗芝，内心的欢喜雀跃与担忧怜惜此起彼伏。如果时间可以倒转，他希望能回到和她订婚的那一天，他一定不会再让人有机会害死吕其松。那样的话，他的晗芝就不必经历后来的磨难，承受这么多痛苦。现在，更不用一边惴惴不安，一边强颜欢笑了。

　　看不懂高晨眼中的纷繁情绪，吕晗芝心底生出一丝忐忑。她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这身不好看吗？”

　　“没有，特别漂亮。”高晨掩了心事，诚意十足地赞美。

　　这一点吕晗芝很有自信，但不知道为什么，高晨的夸奖会让她格外开心，不自觉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走吧，我们去吃饭。”高晨牵起吕晗芝的手朝外走去。

　　直到上了车吕晗芝都仍在讶异，刚才被高晨握着手，她竟然觉得安心和温暖。这种感觉，在失去了对从前的所有记忆之后还是第一次。

　　吕晗芝醒来后见到的第一个人是组长。当时他伤得很严重，奄奄一息。他告诉她，高晨为了谋夺吕家的产业，想方设法接近了她的父亲吕其松，哄骗父亲把自己嫁给他。订婚当天，父亲死在了高晨的枪下，此后高晨便霸占了晗园，让她和母亲流离失所。组长几经寻找也只找到了她，母亲至今下落不明。最为可恶的是，高晨始终对外宣称自己是吕家的女婿，表现得对吕家小姐痴心不渝，设计逼她进晗园当管家，百般刁难，这才害她出了事故失了记忆。组长的伤也是为了救她所受。

　　组长还说，高晨卖国求荣，沉迷声色，是个不折不扣的汉奸和流氓。尽管如此，对过往一片空白的吕晗芝依然想着眼见为实。这次回来晗园，她就是要找出证据，证实组长的话是真是假。眼下证据毫无头绪，自己却莫名其妙地对高晨有了一些好感。吕晗芝敲了敲脑袋，默默警告自己不要发疯。

　　从后视镜里将吕晗芝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高晨心情复杂却有口难言。他不了解派吕晗芝来的人给了她什么样的讯息，也没办法直接告诉她真相，只能继续开车。沉默地开了一段路，他把车子靠边停好，带吕晗芝进了一家面馆。

　　找了位置坐好，高晨倒了一杯水给吕晗芝，问道：“想吃什么？”

　　“这里是上海滩最有名的面馆，当然是吃面啦。”吕晗芝脱口而出。

　　高晨脸上闪过一丝欣喜：“还有呢？”

　　吕晗芝也意识到了自己对这个地方的熟悉，迟疑着回答：“生煎包，酒酿圆子也不错……”

　　“好。”高晨转头朝里头喊：“老板，两碗面，一碗酒酿圆子，再来一盘生煎包。”

　　老板愉快地应了一声，高晨看向了吕晗芝：“你的口味跟原来一样，一点都没变。”

　　短暂的疑惑之后，吕晗芝想通了，这里一定是自己从前常来的地方。高晨的话让她神经一紧，但见他的样子像是随口一说，她又松了口气。

　　“口味……哪能说变就变呀？”吕晗芝捋了捋耳边的碎发，掩饰着回应。

　　高晨看得出她的紧张，证明自己带她来这里是对的。他乘胜追击，问出了自己早该提出的问题：“出事后我一直找不到你，你去了哪里？”

　　“我哪儿也没去，就在我跟姆妈住过的亭子间里养伤。”吕晗芝说出了一早准备好的说辞：“照顾我的都是那里的邻居。世道这么乱，他们看我伤得严重，怕惹祸上身，没敢声张。”

　　高晨庆幸听到这个回答的人是自己。因为这个答案并不好，换做其他居心不良的人，稍加追问就能让吕晗芝的谎言不攻自破，让她面临巨大的危险。

　　“怪不得。”高晨不动声色，帮着遮掩了一句。

　　言多必失，高晨没有深究，吕晗芝也不多说。正好吃的东西一样一样地被端上了桌，话题得以就此打住。吃完饭，高晨原打算带吕晗芝四处走走看看，吕晗芝心系着别的事，自然没有兴趣作陪，他只好带她回了晗园。

　　“你先休息，我去书房处理几份文件。”高晨说完，朝楼梯口走去。

　　“高晨——”吕晗芝喊住了他，等他停步转身，她试探道：“我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

　　高晨被逗笑了：“跟我还这么客气？说吧。”

　　“假如你想给人一个惊喜，怕她提前发现，你会藏在哪里呢？”

　　高晨双手抱臂，斜倚着楼梯口的扶手，好整以暇地望着吕晗芝：“你要给我准备惊喜吗？”

　　“少臭美了！”吕晗芝给了高晨一个白眼：“要是给你，我会问你吗？”

　　“嗯，这个嘛——”明知吕晗芝是在套话，为了不让她起疑，高晨假装认真思考了一番才给出了提点：“我会把东西放在最危险又最安全的地方。”

　　吕晗芝不明白：“最危险又是最安全的地方？”

　　“是啊。既然是惊喜，我肯定怕她发现又怕她不能发现，当然要放在她最容易找到又惯性会忽略的地方，你说对不对？”

　　听到这话，吕晗芝陷入了沉思。

　　高晨笑了笑，去了楼上的书房。吕晗芝念着他那几句话，直到听见关门声，眼前忽然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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