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

　　姜涵被苏瑾说到怀疑人生的回房间去了。苏瑾一边偷着乐，一边从枕头下面摸出一本相册。

　　相册已经磨损的有些褪色，苏瑾拇指扣进相册边缘，精准的翻到她想要的那一页。

　　这是苏云生前唯一一张和姜涵的合照，两人中间坐着小苏瑾。

　　“妈，她又带别的女人回家了。还是您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来她不是个专一的女人。我现在已经不害怕她不要我，可我还是不喜欢她跟别的女人在一起。她为什么一定要找别的女人呢？我们一起生活不好吗？…”

　　苏瑾抱着相册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苏瑾被手机闹钟吵醒。小脑袋从被窝里钻出来，胡乱关闭铃声继续缩回去睡觉。

　　几分钟过后，苏瑾突然从床上坐起来，头发乱糟糟的支棱着，她用手揉了几下，下床。

　　卫生间被占用着，苏瑾歪着脑袋听，里面传来刷牙的嚓嚓声。

　　姜涵这两年起得早，除了年纪大睡眠少，她还肩负着做饭的任务。以前她俩还没分床睡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能睡，每天早上都像打仗一样。

　　苏瑾晃晃悠悠走进姜涵的房间。亲切的一米八大床仿佛在向她招手，快来睡我呀！～

　　当年姜涵买房的时候，没有养孩子的远见，只设计了一间主卧。次卧改造成书房，装了一整面墙的书柜，根本放不下很大的床。

　　姜涵为了实现空间自由，把苏瑾赶去书房住，买了张一米二的小床给她。住惯了大床的苏瑾一点儿也不喜欢蜗居在小床上，每次看到姜涵的大床都舍不得走，蹭床的日子在高中到来那天彻底结束。

　　苏瑾悄摸摸的躺上去，美美的伸了个懒腰，爽！

　　叮～

　　枕头边的手机响了一下。

　　苏瑾反手去摸手机，举在眼前看谁发的消息。

　　［姐姐，起床了吗？］

　　原来是喜欢睡人家茶几的女人。

　　苏瑾眼睛一转，霹雳吧啦给她回消息。

　　［有什么事］

　　对方消息回的很快。

　　［想姐姐了。］

　　苏瑾哼了一声。现在的女人都这么不矜持吗？还有“姐姐”是什么流行称呼吗？当年姜涵也是这么叫她妈妈的，一口一个姐姐听的她鸡皮疙瘩直掉。如今她多年媳妇熬成婆，叫姐姐的也成姐姐了。

　　［我不喜欢姐姐这个称呼，都把我叫老了，你能换一个吗？］

　　［亲爱的～］

　　［好土哦，高中生谈恋爱都不这么叫了。］

　　［涵涵？］

　　［没大没小］

　　［……］

　　苏瑾笑的满床打滚。

　　姜涵从卫生间出来，先去苏瑾卧室叫她起床，结果没见人。满屋子找了一圈，发现人在自己屋里。

　　“大清早不收拾，干嘛呢！”

　　姜涵突然进来，吓了苏瑾一跳，她赶紧把姜涵的手机藏进睡衣口袋，说：“哦，我等您出来呢。您洗完了？”

　　“完了，快去洗吧。”姜涵摆摆手，让她快去。

　　苏瑾火速逃离姜涵的房间，赶紧把刚才的消息删掉，趁姜涵在妆台前化妆，悄悄把手机塞进她的被子里。

　　饭桌上，两人正对坐吃早饭。

　　姜涵咬了一口包子，开启每日早教模式：“好好学习，不要贪玩，这次成绩不理想，下次可不能这样了。”

　　苏瑾点头，“知道了。”

　　“马上升高三了，抓点儿紧，有不会的赶紧找老师。上次打架的事，虽然人家不追究，你也去道个歉，这样的事情不许再发生了。”

　　“哦。”

　　等姜涵说完了，苏瑾接过话来，摇头晃脑地说：“姜涵同志，你昨晚又喝酒了，还喝的花酒。你要注意身体啊，一把年纪了少折腾。”

　　“……”姜涵拿筷子敲了下苏瑾的碗，“小孩子胡说八道什么。”

　　“是是，我是小孩，下次再看见那种场面，我就给你录下来。”苏瑾朝姜涵扮鬼脸，吐舌头。

　　姜涵想伸手打她，被她躲开了。

　　苏瑾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把碗一并拽了过去，嬉皮笑脸地问：“姜姨，我以后也叫你姐姐吧？反正你也比我大不了几岁。”

　　“想造反啊？”

　　苏瑾脑袋摇的像拨浪鼓，嗲声嗲气地说：“不想造反，想叫姐姐～”

　　“好好说话！”

　　苏瑾赶紧坐正，“好的，姐姐。”

　　姜涵气的直想翻白眼，但她现在没时间跟苏瑾耍嘴皮子，她知道苏瑾是因为昨晚的事情故意气她，最好的应对办法就是不接招。

　　苏瑾不依不饶地趴在餐桌上，体贴地问：“姐姐晚上还去喝酒吗？需不需要我晚点回家，要不我去住酒店吧？”

　　“你睡大马路都没人管你。”姜涵三下五除二吃完，端着碗筷去厨房，“你今天坐公交车去上学。”

　　“啊？”苏瑾不敢再贫，抓紧时间埋头干饭。

　　等姜涵收拾好准备出门，苏瑾已经换好鞋背着书包等在玄关，对着她谄媚一笑，“姜姨～”

　　“跟我笑也没用。”姜涵不惯她的坏毛病。

　　苏瑾赶紧把姜涵的高跟鞋从鞋柜里拿出来放好。姜涵不理她，拎包出门。苏瑾狗腿子的跟着，一路跟到地下车库。

　　车门一开，苏瑾娴熟的钻进车里，系好安全带等开车。

　　姜涵看了她一眼，发动车子，把她送到学校。

　　得逞的苏瑾连蹦带跳的下了车，走之前还不忘趴在车门上说：“谢谢姐姐～”

　　姜涵目送她小跑进学校，气的直摇头。这孩子越来越不像话，真拿她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当当。

　　有人敲了敲姜涵的车窗。

　　姜涵看见窗外有人，她把车窗降下来，没想到对方直接探进来，笑着说：“姐姐早！”

　　一大早连听两个人叫“姐姐”，姜涵已经对姐姐这个称呼有点儿PTSD了。

　　姜涵差点儿没认出她，那个昨晚被她带回家的小姑娘。见她穿着黑色运动服出现在学校门口，姜涵如坠冰窟。难道她是这个学校的学生？带人回家居然忘了问对方的年纪！

　　“你…你怎么在这儿？”姜涵心虚地问。

　　林嘉指了指学校大门，笑着说：“我去学校啊！”

　　轰隆一声。

　　姜涵仿佛看见了监狱的大门，一曲《铁窗泪》在脑中自动开启单曲循环模式。

　　林嘉看出姜涵神情不对，趴在车窗上故意问：“姐姐的女儿是哪个班的？说不定是我的学妹呢。”

　　姜涵咽了下口水，看到一丝转圜的希望，也许她已经成年。

　　“我要上课去了，有时间再聊。”林嘉朝她挥挥手，进了学校大门。

　　姜涵手抖的去包里找手机，给沈玥打电话确认。沈玥昨晚熬夜，还没睡醒先被电话吵醒，迷迷糊糊地接了起来问：“谁啊？”

　　“沈玥，你怎么把未成年人放进酒吧了？”

　　“什么未成年人？”沈玥揉了揉眼睛问。

　　姜涵激动地说：“就是在酒吧给我名片的那个女生，她跟苏瑾是一个学校的。”

　　“一个学校也未必是学生啊！不还有老师呢吗？”沈玥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激动，她没觉得那姑娘像学生。

　　姜涵愣住。老师？

　　大脑短路的姜涵终于找回一点儿理智，虽然林嘉没有化昨晚的大浓妆，但刚才那个距离，她确实看到对方化了妆，学校是不允许学生化妆的。

　　姜涵摸着额头，长舒一口气。

　　沈玥大致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笑话她说：“谁让你抠搜的带回家，去酒店不就排除这种情况了。不过话说回来，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年轻的了？”

　　昨晚苏瑾的话跟沈玥的话忽然重合出现。姜涵望着后视镜里的自己，愣愣地问：“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老了？”

　　“知道自己老了就抓紧时间，不然连末班车都赶不上了。高中老师也不错，可以试试。哎…你昨晚不是试过了？”沈玥在电话那头坏笑。

　　说起这事姜涵就直叹气，“别提了，苏瑾学校停电，回家正巧看到我俩搁茶几上趴着，我现在还没缓过劲来呢。”

　　沈玥看热闹不嫌事大，“呵，劲爆啊！没事没事，一辈子很快就过去了。在白月光女儿面前做那种事，是不是特刺激？”

　　姜涵呸了一声，“你给我滚。”

　　沈玥被折腾的也没瞌睡了，翻了个身八卦起来，“我发现苏瑾跟她妈越长越像了，你天天对着个小苏云，就没起什么别的心思？”

　　“我把她当女儿养，我能起什么心思？你可别在孩子跟前胡说八道，回头再吓着她。”姜涵把手机连上蓝牙，调转车头去公司。

　　“行，知道你道德感重，不然苏云也不能把孩子交给你这个禽兽。晚上过来不？我前几天进了新酒，今天到货。”

　　姜涵想了想，“看情况吧。”

　　＊

　　第三节课快要上课了，学生还在教室里打闹，班长站在讲台上催促大家赶紧去操场上体育课。

　　“体育老师不是请假了吗？隔壁班上节课就没上。”

　　“老师没通知，先去操场，实在不行就自由活动。”

　　“去了还得回来，不想去。”

　　苏瑾趴在桌上准备睡觉，欧阳推她胳膊说，“快走吧，一会儿迟到要罚跑了。”

　　苏瑾懒得动，说：“没老师跑什么呀！有情况给我发消息。”

　　“那好吧。”欧阳拍拍她的背走了。

　　随着上课铃响，体育老师纷纷从临时休息室出来，个个跟大佬似的手插着兜，又像散步的大爷慢条斯理，除了一个年轻老师。

　　“高二七班。”年轻老师举起拳头召唤自己素未谋面的学生。

　　“老师，我们是七班的。”体委向老师报告完，开始原地整理队伍。

　　欧阳见势不妙，赶紧躲到最后一排给苏瑾发消息。

　　体委整理好队伍，让第一排报数，发现少了三个人。

　　“老师，高二七班应到36人，实到33人，报告完毕！”

　　老师背着手，问：“少了三个，去哪儿了？”

　　其他同学互相看来看去，欧阳望着教学楼的方向，见苏瑾迟迟没来，想帮她打打掩护。

　　“老师，苏瑾肚子疼，去校医室了。”

　　老师点头，“还有两个呢？”

　　“老师，方豪回宿舍换鞋去了。”

　　老师看向报告的同学，问：“上体育课才去换鞋，你们没有课程表吗？”

　　“听说体育老师请假了，我们以为这节课不上。”有人在队伍里浑水摸鱼地说。

　　老师暂时不跟他深究，继续问最后一个同学去哪儿了。

　　正说着，苏瑾肩膀搭着校服姗姗来迟。大家的目光一下子聚焦到她身上，老师回头去看，问：“这是你们班的？”

　　“是苏瑾。”体委说。

　　老师抬头看天，嘴里重复了一遍苏瑾的名字。

　　“报告！”苏瑾站在老师身后喊了一声。

　　老师慢悠悠回身，下巴轻抬，“怎么才来？”

　　苏瑾迎着太阳光没看清老师的长相，听她声音耳熟，用手挡住太阳看清她的脸后当场懵逼。

　　“你？！”

　　林嘉走上前，跟苏瑾打招呼，“苏瑾，是吧？”

　　苏瑾毫不客气地说：“您穿上衣服，我差点儿没认出来。”

　　学生们被苏瑾的话震惊到，叽叽喳喳的讨论起来，还发出奇奇怪怪的笑声。

　　林嘉却没什么反应，接着问：“为什么迟到？”

　　“睡过头了，没听见上课铃。”苏瑾满不在乎地说。

　　林嘉回头看欧阳，“可是你同学说，你肚子疼去校医室了。”

　　苏瑾不知道欧阳帮她打掩护，为了不连累欧阳，她又说：“我先去的校医室，回来睡觉没听见铃声。”

　　林嘉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你看病的是哪个校医？”

　　苏瑾从来没碰上这么较真的老师，还是教体育的，这女人分明就是跟她过不去。

　　“我忘了。”苏瑾说。

　　林嘉把手机放进口袋，“校医怎么说？”

　　“校医说，我是吃饱了撑的。”

　　“既然是吃多了，正好消消食。十圈，开始吧！”

　　大家向苏瑾投来同情的目光。

　　苏瑾知道这女人故意整她，她把校服往栏杆上一甩，二话不说上了跑道。

　　林嘉拍拍手，说：“体委，五圈，热身。”

　　听到五圈，同学们全体哀嚎。体委让大家安静，整理队伍带上跑道，稀稀拉拉的跑了起来。

　　队伍在第二圈的时候跟苏瑾套圈了，欧阳跑到她身边，气喘吁吁地问：“你今儿怎么回事？你怎么敢那么跟老师说话？”

　　苏瑾气鼓鼓地说：“跟她说话怎么了？她还睡我家茶几呢！”

　　“什么？”欧阳震惊。

　　“她就是姜姨找的那女朋友！没想到她还给我们班代课。你不知道，昨晚我一回家，她跟姜姨两个人在客厅…算了，少儿不宜，你别听了！”

　　“大人的世界真精彩！”欧阳转念一想，“不对啊！那她还不讨好你一下，还让你罚跑十圈。”

　　“我跟她势不两立，这个家有我没她，有她没我！”苏瑾赌气地加快了速度，很快又把班级队伍甩在了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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