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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衡东听她这样说就来气,生怕主子不开心,自己遭殃,可又知道自己冲她说了狠话主子定要不乐意了,收敛了嚣张气焰,陪着笑脸迎上她,“这个...”
他刚说了俩字,赵宏晏就抬手制止他,抬头对上谢非宣的眼睛,勾唇,“我等就是了。”
谢非宣本以为他会依仗权势对她不依不饶的,到时候她就将他轰出去,却没想到他这样就答应了,反而有种张口结舌的窘迫,不好轰人了。
她奇怪地扫他一眼,他退让了,其他人见没热闹可看,都各吃各的饭去了,大堂里又恢复了热火朝天的喧哗,谢非宣锅上还忙着,她没再说话,也没话可说,转身回了厨房。
她本就忙地不可开交,刚刚又跑了神,回了厨房总觉得心思不在这上面,好不容易把思绪收了回来,却听着外面报的菜越来越不对劲。
本来还是些普普通通的家常菜,到了后面却都成了偏菜怪菜,好像是专挑难做的点似的。
听到那人报了声“金屋藏娇”的时候,她彻底受不了了,忍着还未下去的闷气回头抱怨道,“这都是谁点的?怎么偏挑费时费力的菜?”
门外的人回话也有些结巴,“是...是刚才外面那位贵公子点的!”
果不其然,她一猜就是。她干这行这么多年了,大家来樊楼不仅是图她的手艺,也是图个热闹,为的就是聚在一块找乐子罢了,所以大多都是点些家常菜,再精细的菜也难不到哪去的。
只有刚刚那位公子,次次来都得为难她,以至于这次她还没问,就猜到是他点得了。
她深吸了口气,冲后面喊了声,“你去告诉这位公子,他点的菜都得费些功夫,叫他先等着吧!”
这时候正当饭点,她平时就有够忙的,今天又碰上这摊子事,耽误了些功夫,又恍了神,险些糊了锅。
她忙活到月亮都照得窗里亮,才一屁股坐在了板凳上,长出了口气。
可她板凳都没坐热,手还发酸,小二又从门外探出个头来找她,“谢娘子,宏公子还等着菜呢。”
她听到这名字就皱了皱眉,没想多久,就又把刚揭下的围裙带上,站起来哐啷哐啷收了几样器具,转身要出厨房。
“哎...”小二挠了挠后脑勺,“带着这些东西去干什么?”
她冷哼了声,“让他知道自己多麻烦!”
谢非宣带着东西上了二楼,径直走向了上次的那个雅间,门外的衡东见了她立马咧了嘴笑,“谢娘子总算来了,我们主子等好久了。”
衡东和他这主子,她都看不上来,又加上刚才插队的事,她实在没法对他有好脸色。
可秉着服务的态度,她扯扯嘴角,皮笑肉不笑,“您家公子净点些花时间久的菜,可不是得等好一会吗!”
她推门进了雅间,就又感受到了这位公子身上与众不同的压迫气场,硬着头皮冲上他审视的目光,在他对面坐下,将手里的东西摆在了桌上。
他看了她放在桌上的器具,有细长的小火菇和其他一些食材,甚至有根针,偏偏没有他点的菜。
他拧眉问道,“谢娘子这是什么意思?”
谢非宣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似的,一手拿起针,一手又将盘里的肉条往针上穿,头也不抬,“这么精细的菜,不让客人看着做,客人能放心吗?”
她随后听到他笑了一声,声音就徘徊在她头顶上,“还以为谢娘子是生了我的气,让我吃针呢。既然这样,你就做吧,我看着。”
谢非宣心里腹诽,这针也是上好的银针,还轮得到你吃?
她这时倒抬起了头,“生公子的气?公子也知道这事儿做得不好?”
赵宏晏笑了,“有什么不好?樊楼鼎鼎有名的厨娘,这对你来说也不困难吧?”
谢非宣非但没有动气,反而仰脸一笑,手上的动作一刻不停,“那当然了,我这不是亲自做给你看来了吗?”
他轻笑出了声,好整以暇地向后一靠,“那便做吧。”
谢非宣虽然对他没什么好印象,可对做饭这事儿从不含糊,黑塔似的男人就坐对面,她也当自己在厨房一样地自如。
她一手将肉条穿到针上,肉条细细长长的,她聚精会神地对准了中心把针扎进去,又挑了根菇,用针带着肉条把它穿进菇的中间。
这道菜就是这样在细长的小火菇里穿进肉,从外面只能看到淡金色的菇身,肉完全藏在里面,顾名思义,叫金屋藏娇。
慢工出细活,她每穿一根都得保证针要从头穿到底,不能从一旁钻出来,否则肉也会从那里露出来,这道菜精细又让人难熬,倒不是谢非宣真的多么有耐心,而是想让对面的公子知道这菜多麻烦,多费功夫,让他发发善心,别来难为她。
她不时地偷偷抬眸瞧他,想从他脸上找出不耐烦的蛛丝马迹,却一无所获。
她穿了一根又一根,眼看拿来的菇就要全穿好了,他却在对面一声不吭,真就看着她做。
谢非宣无奈,只好继续,直到穿好了一整盘,她站起身来端起盘子,“我拿下去蒸会就好了,公子稍等。”
没想到赵宏晏也跟着站起来,扬扬眉,“不用我看着蒸了?”
谢非宣听了他这话就自知心思被他识破,嘴上却不肯服输,“不劳烦了。”说完就不再看他,自己下了楼。
她本以为他那样的贵公子,她要他看着自己一条一条的穿针,他定会不耐烦,她便有理由正大光明地不给他好脸色,甚至不让他进樊楼吃饭。
却没想到她穿了这么久,他除了偶尔换个姿势看着她穿,就没有动过。
她把穿好的菇放进了蒸笼,叹了口气。
她总觉得一天两天的是甩不开这人了。
赵宏晏看着她穿了那么久的针,也有些头疼。他明知道这是她故意的,却莫名觉得她这样做十分有趣,像小孩子赌气似的。
他揉揉眉心,叫了一直候在门口的衡东进来,“上次叫你查的事,有什么结果了吗?”
衡东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句完整的话,又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他好几眼,赵宏晏冷眼扫他,看他这副模样,就知道那厨娘的身份不简单。
衡东本来就不知道怎么张口,本以为主子忘了这事,主子不问他,他就不说了。毕竟那谢娘子曾经也是太子妃的人选,就算是两人后来什么都没有发生,主子知道了她现在竟然来做了个厨娘,天天抛头露面,肯定也是会觉得多少有些掉价。
可他偏偏又让赵宏晏冷冷看了眼,心里知道自家主子的脾气,他不敢隐瞒,干脆心一横,说了出来,“那谢娘子是太傅嫡女,您当时选妃的时候还看了她的画像...您说...您说...”他说到这儿,悄悄扫了眼他的表情,见他脸果然黑了下来,却只好继续说,“您当时还说...差强人意...”
赵宏晏脸彻底沉下来,确实有些心情不佳,可更是疑惑那天的画像和这真人的差距为何如此之大?
他紧闭着眼,就是想不通,就算是她减了肥,也不见得能瘦得这么快,活像变了个人似的。
衡东不知道他心里所想,还以为他是嫌弃太傅的千金来做了个厨娘,试探道,“要不我去跟太傅讲讲,让他别让谢娘子做这些抛头露面的事儿了?”
赵宏晏摇摇头,她在这儿做得好好的,看着也确实喜欢做这个,他和她又没什么仇怨,没必要因这个断了她的路。
不过这样一来,她就更有趣了。
赵宏晏轻笑,忽然有了种自己在找钥匙开宝箱的错觉,她身上似乎有许多他不知道的事,他想一一解开。
这过程一定更有趣。
门口传来敲门声,他回了声“进来”,谢非宣便推开门走了进来,手里端着那盘金屋藏娇。
他靠在椅背上,饶有兴致的看着她,试图将她和印象中丹青上那个女人重合起来,却怎么也不能相信这是一个人。
她把菜摆好,又放好了碗筷,转身就要离开。
他在她身后开口,“谢娘子,这菜这么费时候,干脆坐下来一起吃吧。”
谢非宣头也不回,照样往外迈,“不必了,客人点的菜,哪有我吃的道理。”
他却毫不退让,“谢娘子次次都是饭点忙活,耽误了自己吃饭,这顿就算我请你的。”
她才不信他有这好心,转过身正色道,“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们二人坐下一块吃实在是不成体统,公子不会连这都不懂吧?”
赵宏晏笑了,压低了声音,笑眼里潜伏着算计,“太傅千金抛头露面来做厨娘,成什么体统?”
她听了这话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看着他,只觉得他笑得另有深意。
她次次从府到樊楼的来回都捂得严实,不可能有人认得出她,他就来过几次,和自己没见过几面,甚至自己以前从没见过他,他怎么会知道自己的身份?
可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压下疑惑。
他“威胁”她,可她偏偏就怕这个,只好咬咬牙,“好,我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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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金屋藏娇的做法是来源于前两天看的家有儿女!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