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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 章
陈秀娥已经开始做饭了,那两厨师还在旁边玩着游戏,看陈做饭,他们俩也把自己的那份让陈一块做了,只见陈秀娥挥着大铁铲,在一口大锅里翻腾着小炒肉,香味四溢。吴悦助理气喘吁吁地跑到了他们面前,责问两个厨师,“你们饭弄得怎么样了!”“那,在炒着呢!炒好的在旁边呢,你要饿了就先对付两口!”助理赶紧自己拿勺子舀了一碗米饭,弄了些菜到饭盒里,又一溜烟的跑回了房车。
路上停了下来,揭开盖子,酝酿了一口口水,吐到了饭盒里,看看四周赶紧盖上跑了回去,
把饭递给吴悦后,自己就出来了,拿起旁边的矿泉水,猛喝了两口。突然吴悦在里面大喊:“这饭味不对啊!咱们厨师换人了吗?”“没换人,今天是一大姐做的,我也不认识!”
吴悦赶紧换了衣服,跌跌撞撞的从房车里跑了下来,一路顾不得鞋没穿好,跑到了后面,那俩厨师看吴悦跑过来了,一把抢过陈秀娥手里的铲子,另外一个也假装在旁边蒸饭。突然没有活干的陈,有点茫然若失,以为别人嫌弃她太慢,乖乖的站在那俩人身后,像在监狱里被人打了之后一样。
吴悦在不远处的餐车后面看着陈秀娥,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十几年来,她变老了,也变瘦了,头发已经全白了,再也不是眼前的那个妈妈了,现在的她更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孩子。陈秀娥看到了房车后面的吴悦,心里想着;“这个大明星怎么在这里哭了!还哭的那么伤心!”
半夏带着王助理还有几个演员从不远处走了过来,“你说她演着演着还能找替身啊,这有钱就是好啊!”吴悦听到了半夏的声音,就赶紧从旁边走了回去。
吴悦回到了自己的房车,一直哭一直哭,助理递给她湿巾,也被扔了出去。那个她一直埋怨一直想要再见到的母亲就在眼前了,自己却没有勇气去认她。她不能认,自己现在是个明星,那些秘密不能被人发现。她开始回忆着,最后一次见到母亲的情景。
依旧是陈秀娥记忆里的那个月圆之夜,吴悦还在睡觉,父亲提着酒瓶回来了,醉醺醺的跟母亲在打架,这一次母亲被打的浑身是血,她跑下床想要拉开父亲,却被一脚踹开,等她再起身去抱住父亲的时候,却不小心把父亲推倒了,脖子直接插到了衣柜的玻璃上,血瞬间就喷了出来,她看着父亲绝望的眼神,母亲则让她去叫外公,让外公报警,等她回到家的时候,父亲已经倒在了血泊里,身上的伤口又多了,母亲已经被拷了起来,母亲上警车前,在她耳边说着,“对谁都不要说,永远永远!”
助理和其他人都已经回来了,今天晚上的戏也没有办法再拍了,外面下起了倾盆大雨,几个人浑身湿透了,走上了车,助理看着哭红眼的吴悦,嘴角轻蔑的笑了笑。外面电闪雷鸣,雨滴啪啪的打在车顶,不远处王助理打着伞护着半夏,陈秀娥在后面拎着还未吃完的饭几个人有说有笑的跑回了自己的房车,吴悦落寞的拉上了帘子,继续吃着还没有吃完的饭,汽车发动了,他们要回去了。
吴悦也悲伤的睡着了,母亲被抓走以后,外公也上了警车,她太害怕了,只好追着警车跑,跑到筋疲力尽,看着警车掀起一阵黄土扬长而去,那是她最后一次见到妈妈。等回到家,奶奶和叔叔都来了,奶奶倒在地上,紧紧挨着父亲死去的那个位置,声嘶力竭的哭着,叔叔靠在门口的墙上,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呛到自己眼泪流了出来。进去才把奶奶扶了起来,在中午的艳阳下,吴悦被叔叔开着三轮车拉回了奶奶家。
一年多以后,叔叔的儿子上小学了,家里的农活基本都是吴悦在做,奶奶总是跟在她身后,用拐杖戳着她,外公跟外婆好几次想来见她,都被叔叔关在了门口,她也被锁在了卧室的衣柜里,任由外公外婆在门外大声的喊着她的名字。她上了初中以后,外公外婆就再也没有来过了,班里的同学已经没有人跟她玩了,孩子们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下课以后拉着她,指着她唱:有人生,没人养,爸爸是个醉酒鬼,妈妈是个杀人精!每次吴悦都会上前跟同学打的头破血流,老师都会把叔叔叫到学校,叔叔只会抽出皮带在办公室狠狠的再揍她一顿,窗户外边那些唱歌的小孩,捂着嘴哄笑着。
叔叔可能受不了这样三番五次的去学校丢人,干脆就不再让她上学了,整日整日的下地干活,婶娘受不了孩子这么受折磨,把自己的私房钱拿了出来,让她带着去南方打工。那是一个冬天的早上,吴悦穿着单鞋,站在村口的街道上,厚厚的积雪没过了她的小腿,婶娘把自己的大棉袄送给了她,她在等早晨四点半那辆开往省城的车,她听叔叔说过,母亲现在被关在了省城,外公外婆为了母亲卖了所有的家产,最终也相继离世了,现在她唯一的家人就只有母亲了,只有坐上这趟车,才能找到母亲。
她连双厚袜子都没有,脚已经冻肿了,在漫天的大雪中,大巴车开着远光灯来到了她身边,大巴车上都是进城干活的叔叔阿姨,看着她上了车,司机用鄙夷的眼神扫视了一番,她掏出来一张百元大钞给了售票员,自己找了一个位置坐了下来,空调开得特别暖,她脸上脚上的冻伤开始变得异常的痒,开始乱抓,穿着布鞋的脚也在座椅下面互相摩擦,好像皮都被蹭开了,流出来一些血。她还在不停地蹭,窝在婶娘的大棉袄里,不停地咳嗽。
车上陆陆续续的上来了很多人,小吴悦被挤在角落里,刚才踩的血的布鞋都湿透了,脚上特别的不舒服,她想睡觉却痒的怎么都睡不着,只能蜷缩在大棉袄里,用嘴唇咬着手上的冻疮,她最终还是睡着了,大巴的车厢外亮了起来,阳光洒在人们的脸上,舒服惬意,只有角落里的吴悦还在呼呼大睡,她的书包里却只剩下婶娘给的100多一点了,自己捡麦子挣的钱已经被旁边的女人顺走了。
四个小时后,大巴总算到站了,吴悦起身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才发现钱都不见了,慌里慌张的在座位下面找了一遍又一遍,司机一直在催她下车,并告诉她钱早被人偷了。吴悦说了声谢谢,委屈的走下了大巴。
已经半干的布鞋再一次踩在了融化的雪水里,又泥又湿,她已经顾不得这些了,在车站附近找了个面馆坐着就要了碗油泼面,她一路上什么也没吃已经饿坏了,狼吞虎咽的吃掉了一碗面,把自己噎的直打嗝,面馆老板递给她水,她也不敢喝,怯怯地问:“多少钱啊!”老板大方地说,“这要啥钱,不要钱!”她用袖子擦了擦不怎么干净的矿泉水瓶,咕咚咕咚的喝了下去,好歹是不打嗝了。“叔叔,你知道监狱在哪吗?我想去找个人!”面馆老板看着小吴悦,“哎呀,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身后一个40多岁的大姐凑了过来,“小姑娘,你要去监狱干嘛啊?我倒是知道怎么走!不过没有车去那边,你要不嫌弃,我能带你去!你给我路费就成!”“那得多少钱啊!我怕我钱不够!”“没事,我刚好顺路回家,能给点是一点!那,老板,这小姑娘面钱我给掏了,你看这给小手冻得!”老板还想说点什么,刚抬起来的手却放下了。
小吴悦跟着妇女走了出来,直接就上了车,“谢谢阿姨,我一会到了给你钱!”女人温柔地说:“好,好,没事!”打开了空调,让小吴悦坐在了副驾驶,两人就出发了。一路上都是高楼大厦,但此刻的吴悦完全没有心情欣赏这些美景,一心只盼望着尽快见到妈妈。女人一路上都在问小吴悦的事情,生辰年月,家在哪,家里都有谁,吴悦也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女人开车开得飞快,开到了一个单元楼的巷口,从里面走出来一个男人,穿着皮衣,叼着烟,吴悦似乎感觉到了不对劲,她想跑,却发现车都被锁了起来,男人一把打开车门,把吴悦一只手抱了起来,她使劲的蹬腿,男人没抓牢,把吴悦掉到了地上,剩下的那点钱都掉了出来,自己脸上手上也都是泥,男人弯腰捡钱的空档,女人下车了,吴悦撒腿就跑,跑过了一个又一个巷子,终于看到前面公园门口有很多老年人在聊天,她赶紧钻进了人群里。
在人群里喘着粗气看着对面的妇女和皮衣男,她们找了好久发现找不到人了才消失了。此刻的吴悦走在公园里,看着在雪地里玩耍的小孩,爸爸妈妈都陪在旁边,她抹了抹鼻涕,在公园的厕所里躲了起来,这里没有人管,而且还能随时喝到水,又有暖气。她把自己鞋脱了下来,放在了暖气片上,自己则裹在棉袄里靠着暖气片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大叔的声音出现了,“小姑娘,这里不能睡觉啊,天黑了,快回家吧!”小吴悦才慢慢爬了出来,把已经干了的的鞋穿上,走出了公共卫生间,临走时,还捡起地上的矿泉水瓶接满了水。晚上的城市灯红酒绿,因为今天雪刚融掉,所以气温特别的冷,走在公园旁边的马路上,冷的直发抖,她观察了好一会,发现了对面的银行自动取款机,那里好像没有人管,可以待人。
她赶忙捧着矿泉水,跑了过去,在自动取款机的房子里躺了下来,里面的空调暖暖的,虽然不时有人进来取钱,会有冷风吹进来,但总比外面好多了。取钱的人们惊愕的看着在取款机旁边睡觉的小女孩,按密码的时候都比平常捂得更严实了。小吴悦完全忘记了旁边人的存在,肚子咕咕的叫,脚上的冻疮痒的更厉害了,手上的疤早上跑得时候被自己蹭掉了,现在已经化脓了,只能缩在袖子里,她不知道明天自己该去哪,但现在只能在这了。
又过了好久,凌晨两点多,保安在喇叭里喊着,“起来起来!这里不是睡觉的地方!”厉声呵斥着躺在地上的吴悦,看看外面漆黑一片,她只能硬着头皮走了出去,刺骨的寒风吹在脸上,她头缩在了衣服,寻找着下一个自动取款机,就这样,她睡了一个又一个取款机,熬到了第二天早上。
外面大雪纷纷,街上没有几个人,保安也来到了她面前,哄走了还在睡梦中的吴悦。雪花落在她的眉毛上,很快脑袋上也厚厚一层,她只好又躲回了公园的厕所里,今天的厕所里没有什么人,她太饿了,只能一次次的去水龙头那里接水,喝到自己水饱,让自己没有饿意,只能一直睡,一直睡。等再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这个地方温暖舒服,旁边的酒保还在练习调酒,后边的一些穿着西装的男人们在抽烟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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