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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响水村的请城隍在半个月后。
这段时间里的楚归天天跟着小纸人学习玄学知识,不说把那些从小在玄门中长大的人要会的全学会。
至少大概的一些常识要懂,毕竟接下来接委托的时候,也不可能不和别人组队。
于是楚归正式聘请小纸作为自己的任课老师,两人在这半个月里制定了最适合现在楚归的计划。
——死记硬背。
先从马上要做的委托开始学习,这半个月里,楚归从祭祀习俗开始学起,然后开始背诵民间的百位神仙。
接下来也要默写他现在的实习单位,地府的鬼神。
既然地府的鬼神能默写了,道界的仙人你作为玄门中人总不能一问三不知吧?
于是,就是背背背。
楚归觉得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好几年前为了高考彻夜备战的时候。
薅了一把头发,还好没掉。
在这样的地狱级别的加训中,楚归终于捱到了请城隍的那一天。
像一个春游的小学生一样,提前三天打包行李。
第二天,楚归挂着憔悴的脸坐上高铁,昨晚上太开心睡不着。
楚归找到位子做好后便立马沉沉睡去,有小纸替他看着,他就不用操心行李安全了。
这一觉睡得很安定,被小纸扯着手指尖醒过来时已经到站。
“各位旅客,列车已经到达虎泉东站,请拿好行李和您的贵重物品,从列车前进方向左侧车门下车,下车时请注意列车与站台之间的间隙。”
随着列车缓缓停靠在站台,楚归从车座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拿出背包抓了个口罩带上,撑着前座的椅子看着人都下去了,才从头顶的车架上拎着一大包纸扎下来,跟着人流往外走。
小纸也很自觉的坐在他的口袋里,透过衬衫缝兴奋的看着外面来来往往的人群。
后天是响水村请城隍的日子,楚归出于逃离书海的目的,早早的从沐阳坐车赶了过来,和他一起接任务的灵素安排了明晚的车票。
看委托界面,还有两个人一起参加,之前有在APP的委托临时群里说过,一个今晚到,一个后天一早赶过来。
随手招了辆出租,楚归和司机谈好价钱和目的地,又一头睡了过去。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看这个上车倒头就睡的年轻人,暗自窃喜,正想甩着方向盘绕路赚点外快的时候,余光却不由得瞟到了楚归从上车拎着的大号黑色袋子。
袋口的松紧绳不知什么时候松了开来,一个没有点上眼珠子的红衣童女从袋口露了出来。
司机心下一惊,手上一下子每个轻重,方向盘差点往左滑。
一股轻轻的力道把住方向盘,司机惊惧之间也没注意到,好不容易稳下了心神,连忙小心的把住方向盘专心开车。
开了一段路,司机趁着红灯停了下来缓了缓神,也再没了绕路的歪心思,只想着赶紧到目的地把这个人扔下去。
心急的等到红灯转绿,司机一脚油门就往响水村开去。
就在他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楚归也慢悠悠的醒了过来,拎起黑袋子就要付钱。
“师父,多少钱。”楚归从兜里掏出手机,对着司机递出来的付款码滴了一声,还没抬头出租车就已经飞快的离开了,连钱有没有支付好也没确认。
夭寿,当时接单的时候也没仔细想,要知道是这个响水村他肯定不会接啊。
司机身手擦了擦冷汗,开得更快了。
楚归疑惑地看着飞快开走的出租车,那矫健的身影真是让人忍不住惊叹。
“小伙子,你是村长请来的道长吧。”楚归还没回过神来,发起委托的村长派来的人已经站在村口招呼着他了。
“响水村这两天真的是热闹了,”老大爷带着楚归走在树荫下,老人家挺和善,“还有很多后生仔都来村里啦。”
楚归知道大爷是什么意思。
村里来了年轻人,这对响水村这样文化久远的是很稀奇的事情,和之前大家都守在村子里不一样,现在时代变了,年轻人都出门打工了。
很多也就在城里娶了媳妇,生了孩子,定居在城市,逢年过节过来看看。
像今天这种请城隍的大日子,也不像往常热闹了,年轻人对这些风俗祭祀已经不再像当年的长辈一样看重了,对他们而言,这种迷信活动一点也不值得他们请假买票回家。
两人穿过荒废的麦田,边上古屋很多也已经无人居住了,只剩下雕刻在窗沿屋脊上的瑞兽,依旧静静的守候着这座已近暮年的村落。
路途中老人被人喊走了,楚归顺着老人家指的路,走向了村长的家里。
这个任务还需要采购很多童男童女纸扎和纸钱香烛,这些并不是一般常规祭祀声明时候需要用的东西。
但是委托人说,村子里老人太多了,很多都需要这个,希望他们能顺便带一些来。
这个算是委托的附加题,带来了,会额外多给一些积分。
恰巧楚归家里是开白事铺子的的,他们接委托的几个人商量了下,这个积分都给了楚归,让他从家里带点过来。
那时候灵素很开心的告诉他,赚大发了,委托积分可是有大用处的。
又吊楚归胃口,说要等到两人碰头,再好好和他科普下玄学论坛。
路过村里的路口,几位大爷正在布置请城隍要用的大祭台和花车,花车边上用好几根大绳子系着。
楚归看着觉得有点眼熟,可是一时间也想不到到底像什么。
正想低头问问小纸,打开口袋一看,小纸正睡得安稳,楚归无奈的笑了笑,决定放她好好睡一觉。
村长住在村里的最深处,说是村长的家,不如说是响水村的城隍庙,村长就是守庙人,一家子都住在庙里的偏房,世世代代的住了几百年了。
村子里的人家来来回回走,不变的是村长一脉,每三年一次的请城隍都是由他们家出面操持的。
楚归刚就走到了城隍庙门前,还没进去就能听到一阵喧哗声。
“我们今天就是来拍祭典的,听说响水村的祭典排场都很大,谁知道今天来一看,都没人!全是些老头……”
“好了燕子你别说了,在人家家里呢,”楚归一边慢悠悠的往里面晃,一边听着里面细细碎碎的争执。
那个叫燕子的女生被人制止了也不消停,嚷嚷的更大声了,“我就说怎么了,你看前面就是城隍像呢,我说实话有什么不敢的!——”
高高的尾音还没落下,燕子就看到了从照壁后走进来的楚归,连忙低头左右看看,低头盯着鞋尖涨红了脸不说话了。
一边闷头抽烟的村长一见楚归,连忙开心的印上去。
楚归按照之前说好的,把那些做白事用的东西交给村长,村长也没当场盘点,转身就往后屋里走,说要先去贡一贡去生气。
楚归待在原地一时也无事可做,就从一边的香案上拿了三支香点上火,向城隍鞠躬。
这个城隍像同他之前见过的满脸福气温和的城隍爷不同,这像雕的很瘦,给人一种很严肃很僵硬的感觉。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城隍像上已经没有灵光了。
这是一尊死去的神像。
或许这么说并不准确,但是楚归一时之间也只能想到这么个说法。
心里疑惑万千,面上却不动声色,楚归手上的动作还是不停。
敬香动作流利的像是下意识的反应,这都归功于他小时候被父亲按住每日敬香的缘故。
这像小时候怎么说都不算开心的记忆,到长大后,却能在他身上蛛丝马迹中显露出来。
将香插入香炉,楚归一时间飘向了过往,神色不明。
而一边的燕子安分了片刻,便忍不住偷偷抬头看着这个刚刚走进来的男生。
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和黑裤子,脸上没什么表情,黑色碎发随着他上香的动作在他眼前散下。
眼角还长着一颗勾人的泪痣,趁的这位小哥看起来清冷又勾人。
这皮肤看起来比她还好吧,白的不得了,燕子低头看看自己用大把护肤品养出来的白嫩肌肤,最终还是承认可能有些人就是天生的皮肤好。
“帅哥,你也是来看城隍的吗?”燕子娇滴滴的声音让在刚刚在边上站着看戏的男生禁不住目瞪口呆,他们认识三年了,什么时候见过燕子这么温柔了。
楚归被拽了拽手,微微皱眉转身往后看,他现在特别不习惯有陌生人碰他。
“我是响水村的客人。”
“这个香我们也能敬吗?教教我吧。”说着,燕子就想伸手去拿桌案上剩下的香,香却被楚归一把按住。
“心无鬼神,又何必要敬。”
其实这话由楚归来说,着实有些心虚,他原本也是个不敬鬼神之人。
要不是经历特殊,他说不定和这个姑娘是同一类人,只不过不会咋咋呼呼的喊出来罢了。
“你来上香,城隍爷只会生气,不会开心。”
被眼前这个大帅哥折了面子,燕子也没像刚刚那样大叫,低头嘟囔了几句,就转身往门外冲。还差点把庙门边上的一个木板凳撞翻。
刚刚出言制止燕子的眼镜姑娘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向楚归不好意思的道了歉,就拽着边上两个男生追了出去。
楚归半点没有把刚刚发生的事情放在心上,点点头便在一边的竹椅子上坐了下来,庙里顿时寂静了下来。
[是楚归不是出柜]:响水村的城隍像有点问题。
[沈]:?
楚归等了半天,他熟悉的小伙伴灵素没有出现,反倒是那个下午就要过来的队友出来冒了个泡。
[是楚归不是出柜]:城隍像没有灵光。
[沈]:举全村之力供奉的城隍,没有灵光不可能。
[是楚归不是出柜]:所以有问题。
[沈]:小弟弟别怕,我抓紧过来好吧。
楚归抓着手机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白眼,这人自从知道自己18岁之后,就总是仗着他23岁高龄叫楚归弟弟。
呵,要不是重生这种事情不能说出去,不然楚归非要在在他耳边天天拿个复读机,天天叫他臭弟弟。
夜色渐深,楚归飘远的思绪被渐进的敲打声拽了回来,往外一看,一队抬着花车的队伍正往这里走来。
嗯?不是说是后天请城隍吗,这是干什么。
正当楚归疑惑时,村长也从后间厢房中走了出来,站在楚归身边看着队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大家彩排呢,后生莫怕,跟着走个过场就行。”
话音未落,那队伍里领头的那个老人高唱,
“迎城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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