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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笔仙指姻缘
请笔仙，算得上中国最古老的巫术之一“扶乩”的变种，一度在士大夫间盛行。清代大文人纪晓岚曾坚持“幻术多手法捷巧，惟扶乩一事，则确有所凭附。”仿佛应了那古老的传说，孟梦从笔袋里掏出一把模样奇异的笔，伸到秀秀眼前晃啊晃，“瞧，今天我路过‘四合院’的时候捡的，你说巧不巧？好像天赐一样！”
秀秀接过笔仔细瞧，纤细的圆柱形笔竟是木质的，笔身也是原木色，未着彩，上面刻着几片精致的掌形叶子。打开笔套，笔尖像一般的中性笔，不过秀秀找了半天也没发现旋口，整支笔浑然一体，估计是一次性的。
而孟梦口中的“四合院”是退休老教师的宿舍，年代久远环境清幽，内里更是藏龙卧虎，指不定你遇上个颤巍巍的老爷爷就是某著名书法家的真身。所以拾到这么支与众不同的笔倒也不算稀奇。
孟梦关了电脑，将桌子整顿一番，铺上白纸，对秀秀说：“‘笔仙画纸’都准备好了，来，起立。”孟梦简要说明一番，拍拍秀秀肩膀，难得露出郑重的表情，“待会儿千万别松手，也别太紧张，不然笔仙就无法运行了！还有，无论之前信不信，只要开始就要抱十二万分尊敬的心态，我说什么你都不许出声！”
被她这么一闹，不信笔仙的秀秀也紧张起来。她吞了口口水，见孟梦神色坚定显然不会改变主意，只好打起精神，照吩咐握住孟梦的右手，两个人手背交错，中间夹着那只支笔，两肘悬空停在笔仙画纸上方。
和秀秀换了个眼神，孟梦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我的笔仙请出位，来了你就画个圈，我的笔仙请出位，来了你就……”孟梦虔诚地念了一遍又一遍，对感兴趣的事她似乎极有耐心。
秀秀竖起耳朵，除了那轻缓的念词，四下全是寂静，对面寝室竟也没放“得死磕”的聒噪音乐。
片刻后孟梦觉得身体像水中的落叶，一晃一晃的，很轻微。她喜不自禁，不由睁开条眼缝紧盯那堪堪落在纸上的笔尖。不知过了多久——孟梦直觉那比她平日的护肤时间还长——纸上那点比芝麻也大不了多少，孟梦不由狐疑地瞟了秀秀一眼，见她的额上渗出层层汗珠，握着笔的手却像石头一样真正的纹丝不动。
天，你怎么不去奥运会打射击比赛？！孟梦一抽气，那支被两人汗水浸透的笔终于滑出一条细小的曲线。秀秀也终于瞪大双眼，目光随着那支笔缓缓游走，原本坚定的手也有些许松懈。感到笔尖的颤动，孟梦受到巨大的鼓舞，念辞更加恭敬，“笔仙笔仙，您来了吗？来了您就画个圈！”
在四只大眼睛火热的注视下，木笔终于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圈”。
“笔仙笔仙，请问您是男是女？”孟梦激动得近乎尖叫，尽管音量被她拼命压低。
木笔在两人颤抖的手下走了几个拐弯，孟梦凝眉细看，原来的“圈”上多了条斜线，再看旁边的墨迹，俨然是个抽象的箭头，原来是代表男生的“♂”啊！孟梦越看越像，佩服得五体投地，赶紧问：“那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胜诸葛气死宋玉的笔仙大人，我一共谈过几次恋爱呢？”
秀秀忍住擦汗的冲动埋怨地白了孟梦一眼，手间的笔呼应般落下一颗墨，又一颗，再一颗，还有……“我知道您知道的！”孟梦讪笑着，脸上罕见地浮起红晕，“那笔仙大人，今年我能遇上自己的真命天子吗？可以的话请画个圈吧！”
今年遇不上明年呢？明年与不上后年呢？后年……深知孟梦韧性的秀秀不禁由衷祈祷，只愿这祸水早日泼出。“啊……”孟梦开始咬唇托腮作娇羞状，“那，能告诉我他是谁吗？”
秀秀低头看去，暗呼庆幸，对这笔仙的好奇越来越大。笔杆在两人紧贴的掌中慢慢捻动，笔尖擦着白色，墨珠晕染开去，紧缩的空气闷热难耐。好容易熬到笔尖静止，孟梦呆滞地张大嘴：“为什么又是两个圈？”
“噗哧”一声，秀秀再也憋不住笑。孟梦目露凶光，斜瞪某人一眼，继续问：“笔仙大人在上，请问我旁边那女人将来的老公姓什么叫什么？”
秀秀转了转僵硬的脖子，暗暗好笑。出乎意料地，这回木笔竟飞快地动了起来，秀秀有一刹那的呆滞，究竟是她们的手带着笔动，还是笔带着手动？
有风凉凉地冲进窗子，吹得衣服紧贴皮肤，吹得寒毛根根竖起，吹得纸张不安地抖动。秀秀与孟梦对视一眼，心中的怪异尚未出口，眼前突然暗了。什么东西细微地“铮”了一下，很快被风扇低哑的桀桀怪声吞没。秀秀的脑子有些转不过，十二点的熄灯钟分明没敲，怎么就断电了？
飒飒的风划破胶着的空气，如夜的呼吸，幽远深长。风扇干涩地停了下来，房间一下静了，二人猛听见窗外窸窸窣窣响了个没完，那么细碎，那么急迫，带着几许凄厉，好像催人快走似的。
秀秀不由想到月明之夜高大的杨树投下漆黑的影子，尖峭的分叉黑蛇般随风蠕动，一点点向地下蜿蜒。那最高处的几片叶子却闪闪如尖刀利爪，月下散发着令人惊恐的光。
寝室的窗面朝一条校园主道，干道两边栽满了茂盛的杨树。
杨树，又名“鬼拍手”。
秀秀飞快去关窗户。风却卷着沙土抽得她面颊生疼，像要将她刮到不知名的角落。
她听到两排杨树哗哗作响，响得那么撕心裂肺，好像每片叶子都在倾吐它积年的哀怨；那响声滚滚而来，绵延不绝如鬼军疾走，匆促中透着肃杀与鬼祟。秀秀眯着眼重重拉上窗子，无意间低头，两排杨树森然闯入视线，活像一个个青面獠牙的罗刹，枝上的黑叶形如五指，随风翻腾，便如无形的鬼魂在阴阳怪气地拍手！
“啊——”孟梦突然惊叫着跌坐在地，秀秀忙问：“怎么了！”
孟梦艰难地爬起来，粗粗地喘着，“笔，笔掉了！”
“你还惦记那支破笔？！”秀秀恨铁不成钢。
孟梦却没了声音。
秀秀正觉不安，暗室里隐约响起细若蚊吟的声响：“我，我们还没有送神，笔掉了，笔仙会生气，后果很严重……”
秀秀懒得应话，一脚踢开挡路的凳子，打开房门去开走廊的备用灯——却还是不亮，黑魆魆的走道无穷无尽地延伸，只有“安全出口”的小牌子发出幽幽绿光，如碧落黄泉。
秀秀靠着门框冲兀自碎碎念的孟梦喊：“把你手机给我！”
“我看不见啊！”孟梦哭的心都有了。
眼睛适应了黑暗，秀秀大步走到孟梦床边，伸手扯下一个背包，掏了掏，抓出个精巧的东西，屏幕上闪着“00：04”。她猛然意识到自己的手表遇整点有提示音，那么停电时那“铮”的一声正是子夜十二点么？
“啊——”
“又怎么了！”秀秀没好气道。
孟梦轻呼一声，无比幽怨地哼，“秀秀你可不可以把手机从脸上移开点，你这样很像……”想到一个“鬼”字，孟梦嘴角一抽，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涨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秀，咱们还是快找到那只笔吧！”
“明天再说！”秀秀拉住孟梦乱飞的手迈步往外走，毕竟，憋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里实在不是件愉快的事。
“呀！你你你……我不出去，我死都不出去！”孟梦的声音带了哭腔，一吸一抽扰得秀秀心惊肉跳，“孟如意你别自己吓自己。”她缓了口气，手无奈地扶住额头。
“呜……秀秀，你，你的手为什么这么凉……你，你不是那个那个吧？”听孟梦吓得变了音，秀秀顿觉哭笑不得，只能拍胸脯打包票：“什么呀，我有心跳好不好！”
孟梦顺着摸了摸，这才如释重负：“是行货。”她立刻往秀秀身上蹭去，温顺得像只小白兔，“秀秀，咱们还是进屋吧，外边好！”孟梦还未说完，猛听见一声凄厉的鸦叫，无比清晰，紧接着灯光大亮，刺得双目生疼。
二人同时闭了眼，睁开后你看我我看你，俱是惊疑。
这么反常的情况，为什么，整个学校好像睡着了般，了无反应？
一阵风从房内呼呼吹来，孟梦指着地板大叫，“快，那张纸！”
砰——秀秀应声奔去，终于在门合上之前把纸捡起。孟梦凑过头看了又看，两条竖线上各自歪歪斜斜地画了三道杠杠，不明所以。“奇怪，我问的是你未来老公的姓名，笔仙为什么要画两根天线呢？”秀秀没有答话，面无表情地把纸揉成一团，不理会孟梦的大呼小叫凉凉道：“洗漱，睡觉。”
两人转身，这才意识到吃了闭门羹。
秀秀握着门柄转了又转，半晌，艰难开口：“你带钥匙了么？
“我们，赶紧找楼管吧……”孟梦掩面长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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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3-17 令人头痛的视角转换问题啊。。】
【2010-4-18】整合删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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