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我还揣着你的崽

　　004.

　　方寒口中那个拍卖会定在周五的晚上，位于城东的一处小型体育馆。

　　说是不对外开放，可由于来宾身份尊贵特殊，体育馆门口也是挤满各路记者，都想靠着自己手里那点微薄的信息挤上新闻头条，闪光灯从来宾下了飞船后开始闪，一直晃到人家走上楼梯。

　　尽管各路大佬云集，封家还是在不间断的闪光灯中获得了一席之地，一个家族在各界风生水起，地位不可撼动，自是能吸引无数人的注意。

　　“封公子，请问您和林氏千金是否像报道所说，年底就要订婚了？”
　　“听说林氏千金是封太太亲自挑选的，封公子您对她又有什么印象呢？”
　　“——请问这算政治联姻吗？”
　　“……”

　　戚家紧随其后，又引起不小的骚动。

　　方寒这次陪着戚凛参加活动，他虽然长期位居二线，可内行人或多或少听说过戚凛身边那位得力干将。他在一群联盟的成功人士中实在显得太年轻了，面容清秀俊逸，狭长的眼睛微微向上挑着。尽管那人身着精心挑选质地精良的黑色西装，努力想把自己的岁数再往上拔一拔。

　　以前这种场合他是能躲就躲，宁可缩在飞船里等到半夜，可从去年开始戚凛忽然频繁带着方寒出席，态度稍显强硬不容他反驳。

　　场馆的大厅中全是名媛权贵，来的都是想跟戚凛攀上话的，他们可能二十分钟也就往前挪了十米的距离。趁着别人跟戚凛搭话的时候，方寒找个机会溜去室外，打算站在凉台上吹吹风。

　　这里相比室内显得安静了不少，夜幕降临联盟，他抬头就能看到漫天的星星，如玉似的栏杆上绑的都是一束一束鲜花，香气萦绕在四周，别有一番浪漫。

　　难得有这样一片清净之地，他打算等到开场后再回去。

　　方寒站在凉台一角俯瞰着花园中的盆景，忽然就觉得身边好像多了个人，他下意识扭过头看去，那人恰好也在和他对视，宽厚的肩膀近乎将方寒面前的视野全部遮住了。

　　厅内来宾们高声谈笑的声音仿佛一下被扯到很远的地方，在耳畔化成一阵嗡鸣，方寒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很快，好像对方只需认真倾听片刻就能听到他胸腔中有力的跳动。

　　昨天在高定店没有来得及细看，这回两人算是面对面离得很近，几年来的变化才被彼此尽收眼底。

　　封以文的模样没怎么变，实际上从二十三岁到二十八岁，人的外貌是不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的，改变的可能只有个人的穿着打扮或者因从校园迈入社会而转变的气质。那人看着比刚毕业时沉稳了许多，身为一个养尊处优且背景雄厚的alpha，他在外人面前有压倒性的气势，同时打量别人的眼神令方寒非常不舒服，但又说不上是哪里有问题。

　　而方寒在进入社会后早已洗去校园时期的天真，完完全全换了另外一副模样。长期在前线驻守和地下斗场的打磨使他脱胎换骨，他的性格慢慢变得沉稳安静，处理事务利索敏捷又肯拼命，很快从一名新人变成戚凛那边二把手的位置。

　　封以文的表情倒没有方寒这么僵硬，却也难看得可以，两人一时在凉台一角无言地僵持着，还是封以文率先开口，嗓音低沉，慢慢地说道：
　　“又见面了。”

　　真是一句烂俗的开场白，方寒回过神来后的表情也没好到哪里去，但仍是维持着基本的素养，“是又见面了，没想到在这里会遇见你。”

　　封以文笑了笑，“这种场合我出席不算奇怪吧，怎么，方助理在收到邀请时没看过名单？”

　　方寒当然没有正式收到邀请函，连他能站在这里都是戚凛一句话带过来的。

　　然而他俩还没进行更深一层的交流，封以文的心腹景阑就从室内一溜小跑赶过来。“三哥，展会快开始了，您怎么还在——”他的步伐戛然而止，盯着方寒的面孔，一时怎么也想不起来眼前这位年轻人是谁，只是觉得有点眼熟。

　　“封总，您还是赶紧回去落座吧。”方寒瞥了景阑一眼，温和地开口：“我就不过多打扰了。”

　　封以文直勾勾地盯着方寒，那人身上那套和戚凛相似的西装一直刺着他的眼睛。

　　在此期间后者一直努力地将眼神投向别处。又过了片刻，封以文才发出一个微不可闻的哼声，慢慢地收回带着审视和凌厉的目光，跟着景阑进入了室内。

　　晚风徐徐吹过，一时间凉台上只剩方寒一人。等眼前的人都走干净了，他才渐渐咬住蜷起的食指指侧，靠在凉台上不住深呼吸，努力让自己表现得镇定一点。

　　“去哪儿了？”

　　他又在外面足足缓了十分钟才回到戚凛身边，那人见方寒在一片昏暗的壁灯光线中猫着腰钻进来，不满地低声问道。

　　“……厕所，迷路了。”方寒顿了顿，没说实话。

　　另一侧，封以文完全没将注意力放在主持人的开场白上。

　　景阑眼睁睁地看着这人脑袋不断偏向方寒所在的座位，看着那人和戚凛脑袋贴着脑袋低声说着什么。封以文微微扯了扯领带，随后拿起面前的香槟，一边喝着一边频频上下打量方寒——

　　那是封以文生气时特有的动作。

　　景阑悄悄地摸出通讯器，适时给手底下的人通风报信：

　　【景阑：今晚没什么事早点走，明天让大家早点主动报备，省得挨boss骂。】
　　【Amanda：谁惹boss了？？】
　　【景阑：这不是你我能管得了的，照我说的去做就可以了，这两天大家的皮都绷紧点儿。】
　　【Amanda：[OK]】

　　屏幕上开始不断展示被研发出的最新代机甲，其中的几件是待会儿要拿来拍卖的，封以文全程表示出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直到开始进行拍卖了他才将注意力转移到正事上。

　　有资格参与拍卖的人都被请到前排就座，而封以文偏偏好死不死地和方寒坐在了一起。方寒看到自己的姓名牌时本来有一瞬间的犹豫，可看到封以文毫不在意大大咧咧地坐下后，他不由眯起眼睛，心里也跟着较起劲来，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了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他旁边的戚凛适时地看向封以文，朝那人笑了笑，“哟，这不是老三么，你什么时候回的PARADISE？”

　　封以文同他客套，“一个月前就回来了，一直没机会找戚总吃个饭叙叙旧，心里正过意不去呢。”
　　“这有什么的，戚总日理万机，别人谁敢不体谅体谅啊。”戚凛哈哈一乐，“说起来我还要感谢一下你手底下的人，要不是他们，我那批武器不知道还要被扣到哪辈子去。”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隔着方寒来回过招，方寒被夹在两个alpha中间，饶是他平时再怎么稳，这会儿整个人也是坐如针毡，他忍不住开口小声道：“戚总，不如我们换一下位置，也方便您们……”

　　“这有什么，又不是不认识。”戚凛像是故意不给方寒台阶下，大手一挥否了他的提议，“都是同学，你不是也很久没见过老三了，正好一块叙叙。”

　　景阑在不远处看着自家老板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黑了下去，心中生疑，他的眼神投向方寒，忍不住再次摸出通讯器——

　　【景阑：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大扫除时在三哥的书柜里发现的相框？】
　　【Amanda：记得呀！当时我他妈果断拍下来，你还拦着我！】
　　【景阑：发给我看看。】
　　【Amanda：干什么？你想举报我？？？】
　　【景阑：别闹，发过来让我确认一下好给你讲八卦。】

　　对面的Amanda很快发来一张照片，屏幕上的照片有些模糊，看样子是有些年头了。现在纸质相片几乎绝迹，若不是想特地保存起来，是不会有人大费周折地把照片打印出来再妥善封存的。

　　照片上的两名少年都穿着学院特有的白色制服，虽然面容有些不清晰但仍能认出个头较高一脸臭屁的是十几岁的封以文，被他搂着肩膀浅笑的另一位少年的个头刚刚到他耳朵，虽然那人低着一点脑袋，可在景阑做过几番对比后，还是能确定这位少年的身份。

　　【Amanda：八卦呢！！！？？？】
　　【景阑：我今晚不是陪三哥参加那个拍卖会……】
　　【Amanda：1】
　　【景阑：我看到照片上另外一个人了。】
　　……

　　今晚那些机甲中，有件名为“水星”的全能型机甲，冰蓝色的光泽覆盖在手环表面，开启后可以瞬间贴合使用者的身型，保护其人身安全，同时火力输出强到横扫一切牛鬼蛇神。

　　方寒在刚才就一眼瞄上那件，起拍价为五百万联盟币，它在众多机甲中其实不是关注度最高的那件，所以他觉得自己还是有机会试试。在“水星”被放置完毕后，方寒的眼睛明显一亮——他现在佩戴的这件有些年头了，如果长期想在地下赛场获得高昂的报酬当生活费，换一件新的装备是非常有必要的，尽管他对陪伴了自己这么多年的机甲感到很不舍。

　　他开价五百五十万联盟币，同时庆幸别人的注意力都不在这里。

　　然而天公不作美，下一秒，他清清楚楚地听到封以文开出七百万的价格。

　　我日。方寒在心里狠狠地咒骂一句，随后直接把价格抬到八百。

　　封以文好整以暇地靠在椅子上，微微抬着下巴，爽朗一笑，道：“一千。”

　　对方明显跟他较劲，如果不是有这么多有头有脸的人士在场，可能方寒直接就要质问对方什么意思了。他皱眉瞥封以文一眼，随后道：“一千一。”

　　封以文也不多加，总是在方寒报出的价格上增加五十万到一百万不等，几个回合下来，大部分人已经嗅到两人之间的火药味。

　　方寒这几年没攒下多少钱，平时收入来源主要是戚凛给他开的工资提成外加地下场比赛酬金，开销都花在养家和维护机甲。尽管戚凛想直接把别墅写上方寒的名字，然而却被那人一口回绝，按照租房的市场价每个月将租金准时转到戚凛的账户上。

　　他最高能承受的价格就在一千四百万了，再和封以文这么较劲下去，怕是账户余额直接变成零。

　　这个价格已经远远超出了“水星”本身的价值，在听到戚凛说出“一千五百万”后全场皆是哗然，景阑适时地拉封以文一把，这才阻止那人继续加价。

　　“水星”以一千五百万的成交价落入戚凛的口袋中，主持人擦着头上的汗，干笑着看向满脸阴云的封以文和方寒。这种场合就怕各路大佬起冲突，本着“友谊第一、活动第二”的原则，他努力地挤出一个温和无害的笑容，打着圆场：

　　“哎呀真是可惜！这么久了两人也累了吧，友谊第一竞拍第二，来咱们起来拥抱一下，愿PARADISE繁荣昌盛，人民和谐相处、友谊长存——”

　　话还没说完，主持人就赶紧带头拍起了手。其他嘉宾不明所以，也是想赶紧进行下个环节，于是都起劲儿地鼓起掌，一时间封以文和方寒的表情精彩纷呈，如果在现场能开启机甲，怕是两人下一秒就直接将这帮人突突了。

　　“老大，赶紧的，这么多媒体看着呢……”景阑一边拍手一边保持唇形不动，在封以文耳边催促道。

　　方寒和那人的眼神狠狠地在彼此脸上胶着，同时起身的时候，身后的椅子带出巨大的响动，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互相抱一下后迅速分开。

　　就在这短暂的瞬间，方寒嗅到来自那人身上熟悉的烈酒味信息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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