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星

　　新的一周，新的疲惫，高二的同学们迎来了本学期的第一次月考。

　　月考分两天，第一天考语文数学，第二天考理综英语，和高考的时间得分都一样，目的就是从现在开始培养同学们的答题习惯、得分意识。

　　教导主任老秦早早守在校门口，见着来考试的高二同学们，都要说上一句考试加油，很像一只招财猫在校门口重复招财进宝。

　　七点整，松江二中整点报时的大钟敲了三下，陆尧说不来，却踩着钟声准时出现在校门口，在校门口遇见肖泽沈育陈风，四人便一道进了校门。

　　“老大？！”肖泽看见校门口的陆尧时有点惊讶，这人不是说不考试了，怎么还准时到校门口来，真是搞不懂。

　　“来考试啊。”陆尧看向肖泽，笑着回道。

　　便是肖泽天天看这样的一张脸，还是在清晨的光影里晃了神——漂亮的眉眼微弯便是颠倒众生的笑意，眼角下一颗泪痣像是南北朝刚烧制而成的白瓷上沾了一点尘，虽然颜色相冲，却格外夺目，叫人挪不开目光，将陆尧衬得愈发出尘。

　　晨光熹微，陆尧站在晨光下，无论多亮丽的景色都会沦为背景与陪衬，大家不过是芸芸众生中最普通的存在，怎赶得上陆·上仙·尧抿唇一笑。

　　陈风走得快，先进了校门，看见老秦便展颜笑道，“老师早上好，老师辛苦了。”声音带着少年人的憨厚纯朴，老秦闻声哈哈笑了两声，拍了拍陈风的背，鼓励道，“是陈风啊，考试加油。”

　　少年人的个子长得快，像树木拔节似的，看着没什么变化，其实已经悄无声息地窜了一大截，老秦记得上学期期末他还和陈风个头相近，到现在，陈风已经高出自己半个头，要微微仰头才能和陈风对视。

　　到底是岁月不饶人。

　　老秦看着四大天王的背影在心中感慨着，转头又有同学问他早，他便复笑道，“早，考试加油。”

　　因为江天昊是新来的，在附中的成绩要存档，不能直接用在二中，所以他成了全年级最后一名，被安排在最后考场，他推着轮椅进考场时，听见轮椅与地面的摩擦的声中夹杂着一片低声赞叹。

　　是江天昊在附中没听到过的溢美之词，同学们似乎对这位坐着轮椅的转校生格外关注，二三十人注视着江天昊在考场最后一张课桌前停下，才纷纷收回目光，该看书看书，该做小抄做小抄。

　　江天昊方才路过一位同学身边时，就看见他在一张巴掌大的纸条上写写画画，见江天昊经过，目光落在自己的小抄上，还笑着用手藏了藏，看着就有点心虚。

　　江天昊一落座，同学们便三五个一起时而看向江天昊时而低声说几句话，江天昊坐在最后隐约听见了一些。

　　“这就是转学过来的同学啊，好帅！”

　　“哇塞他居然在笑！好苏！”

　　“他他他他从我身边过去了！”

　　“要是下次还和他一个考场就好了……”

　　……

　　耳边充斥着的是同龄人不带敌意的注视和夸奖，江天昊一一看过去，笑意加深，算作打招呼。

　　八点整，大钟敲了三下，继而考试铃响。考试铃声是老师们根据考试时间调好的，第一遍打响提醒同学们回到考场发卷子，第二次打响是在十五分钟后，提示同学们可以动笔答卷。

　　先考语文。

　　江天昊看着卷面，从头到尾都是不难的题型，要是认真做，他轻轻松松就能考到130+，可是初来乍到，锋芒毕露的总归不大好，他可不想在附中的事情再一次在二中重演……

　　思及此，江天昊长长叹了口气，提笔乱涂一气，将分数控制在110+就不再多答，不想再看故意写错的题目，江天昊索性学着考场里其他同学的样子，头一歪，靠着墙壁闭上眼睛休息。

　　耳边仍旧有沙沙的笔尖摩擦纸张的声音，虽然在最后考场，有的同学还是抱着或许下次就可以前进的念头认真答题，就算低落谷底也不轻言放弃，这个拼劲确是极好的。

　　江天昊靠着墙壁竟朦朦胧胧睡着了，难得没做梦，昏昏沉沉直睡到考试结束。

　　收卷铃声震耳欲聋，就算睡意正酣也会被惊醒，同学们一直觉得梦中惊坐起这五个字形容被惊醒的他们特别恰如其分。

　　高二一班在三楼，最后考场在五楼，上午的考试结束同学们便纷纷去食堂排队打饭，一场考试就是一场战争，战的是体力，争的是名次。

　　江天昊方才在考场睡得很好，还没有全醒，模模糊糊不想吃饭，就直接坐教工电梯回了班级。

　　他来二中的第一天老张老秦都告诉他，教学楼有教工电梯，平时不允许学生乘坐，但因为江天昊腿脚不便，老张便主动给他开了通行证，拿着这个证件可以随便乘坐电梯。

　　江天昊推着轮椅回班时，班级人很少，除了学委正在埋头复习下午的数学，零星几个人已经睡着了。

　　很静。

　　很安逸。

　　江天昊坐到书桌前，单手托腮，将目光投到班级最前面的黑板上，上面端端正正写着“考试期间，严禁作弊”八个字，看着像是学委的字迹。

　　江天昊不自觉地出神，放空身心，很享受现在的宁静，不是只有自己独处时的孤独，而是有烟火气的有人情味的寂静。

　　就算没人说话，但是江天昊知道身边是有人的，只要他张口，就会有人回应。

　　陈风和肖泽先一步到班级，两个人打赌江天昊参没参加考试，一路上都很好奇，却在到班级后门口时堪堪停下脚步——他们赌了一件绝版游戏装备，谁输了谁给对方买，装备贵重，两个人都有点心里没底，在门口徘徊着不敢进。

　　还是沈育看不下去，推开后门，看见江天昊将轮椅卡在课桌之间，正在出神，他便一努嘴对陈风肖泽道，“喏，江天昊还真来了。”

　　“老大还真说对了。”肖泽接口道，同时心底涌上无尽的喜悦，他赌江天昊参加了考试，陈风要给他买装备了，快快乐乐。

　　反观陈风就没那么快乐了，以为江天昊是个皮娇肉贵的，生了病不好好养着来参加什么考试啊，这么着急，还自己破财。

　　过分。

　　见有人睡觉，三个人轻手轻脚走进班级，各自闷声回了座位。

　　陆尧回来得慢一些，考完试小李叔叔给他打电话说来给他送午饭，在考场和陈风肖泽沈育说完他就直接到校门口去等了，谁知小李给他带的火锅，陆尧懒得大包小包拎到食堂，索性就在车里吃起来，吃完小李还给他拿了汽水，祝他考试加油。

　　陆尧回班级的时候，江天昊已经在看书了，整个人浸在光影里，连带着书本也反光，书上干干净净的，不知道他在盯着看什么。

　　陆尧看见这样一幕，起了些捉弄的心思，蹑手蹑脚走到江天昊背后，从后面将手按在江天昊书本上。

　　眼前的光线被遮住，随之而来的是眼前突然出现的一只手，江天昊正出神，回过神来整个人吓了一跳，连轮椅都往后挪了几寸。

　　陆尧憋笑，从后面回到座位。

　　见是陆尧的恶作剧，江天昊揉了揉太阳穴笑着问道，“你干嘛？”

　　语气带着嗔怒，但是因为不想打扰同学们，又压的很低，听起来颇有些撒娇的意味。

　　“嘘！”陆尧学着江天昊的样子做了个手势，另一只手依旧放在江天昊书上没拿走。

　　江天昊笑，继而目光落在陆尧的手上。

　　少年人骨节突出，手指修长，纤细且白，遮住了光，他的手便浸在光影里，手上细小的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确实是很好看的一双手。

　　陆尧被烤得不舒服便收了手，从兜里拿出喝了一半的汽水，因为一路上摇摇晃晃，汽水的汽都聚集到瓶口，瓶盖离开瓶身的一刻，发出轻微的“呲”的一声，随即一股粘腻的甜味就在江天昊和陆尧二人之间蔓延开来。

　　江天昊喜甜，这股味道闻着香甜，他便侧目看了看，随后又似乎努力嗅了嗅，好像在分辨到底是什么味道。

　　很像猫和老鼠动画片里面找奶酪的小杰瑞。

　　陆尧见状，故意似的，仰头喝了一大口，喉结滚动，发出微微的“嘶”声。

　　江天昊收回目光，心道一句无聊，便埋头午睡了。

　　陆尧保持着拿着汽水微微侧目的姿势，看着江天昊转过身去，心道，这个同桌有点可爱。

　　下午考数学，考完四点半，家长都来接孩子，路上堵得很，江天昊到家时已经五点多。见江母不在，阿姨正在做饭，便问阿姨道，“阿姨，雪媚娘还有吗？”

　　“有啊，知道你喜欢，太太做了好多，都在冰箱，我给你拿。”

　　“谢谢阿姨。”

　　江天昊连着吃了三四个，这才觉得解了馋，吃了晚饭便拿着书包上楼，明天还要考试，可是他不想复习，索性打开手机点了一款游戏玩。

　　是最近爆火的竞技类游戏，也是四大天王经常组队的那款手游。

　　江天昊刚上线，领完金币，系统就发来配对消息，这是一款对战游戏，没有单人模式，江天昊基本没有一起玩的朋友，所以每次玩都是系统随机匹配队友和对手。

　　这次的战队里有一个叫“关于直线y=l对称”的队友，这人操作灵敏，走位灵活，看得出是个厉害玩家，在他的带领下，江天昊小队很快击败对方获得胜利。

　　对战结束，清扫战场时“关于直线y=l对称”发来一条消息：“新手？”

　　江天昊知道这人玩得好，便回道，“我不常玩。”

　　“下次别玩这个级别的对战了，去玩A级。”

　　江天昊虽然不常玩，但也知道A级是最低级，莫名觉得对方敌意很重，就匆匆下了线没回应。

　　屏幕另一端的“关于直线y=l对称”正是陆尧，见对方久久不回消息，以为是被自己欺负到，又试探性地发了个“。”

　　依旧没有回应，陆尧便退出游戏打算关机睡觉。

　　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口干舌燥，陆尧下楼去喝水，突然想起今天自己喝汽水时江天昊那个探究的眼神，便又去冰箱拿了瓶一样的汽水放进书包才上楼，边装东西边想道，一瓶韩国奶油汽水而已，搞得像自己欺负同桌似的。

　　给他一瓶给他一瓶。

　　其实就算和陈风肖泽沈育三人关系再好，陆尧也没记得住他们的喜好，只是知道他们四个都不吃香菜不吃胡萝卜，仅此而已。

　　怎么偏偏到江天昊，他就只是瞟过来一眼，甚至可能都没在看他，就例外起来。

　　向来看似云淡风轻的撩拨最为致命。

　　第二天下午，英语考试结束，老张说要回班交代同学们一些事情，江天昊从教工电梯下来慢慢推着轮椅回班，一落座就看见桌上摆着一瓶汽水，透明的塑料瓶里面盛着淡粉色的液体，最上面还挤着一圈气泡，花花绿绿的外文包装，和昨天陆尧喝的一模一样。

　　做好事不留名吗？

　　——仔细想想肯定是陆尧给他的。

　　有点意思。

　　四大天王随后也回了班，陈风肖泽沈育进了班级就围在陆尧桌边开始大谈特谈，肖泽眼尖，一眼见到江天昊桌上的汽水，问道，“你也喜欢这个？”

　　江天昊正在拿东西的动作一顿，应了句嗯。

　　“老大也喜欢，家里成箱买，跟批发似的，我跟他要了好几回，他都不给我带，让我自己去买，可是哪里买得到啊——”陈风话匣子打开，先是抱怨了一番，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江天昊道，“话说你在哪买的？”

　　江天昊不答反问，挑了挑眉道，“买不到？”

　　“当然了，韩国直销，国内进不来，这都是陆尧他爸出国订的。”

　　“哦。”

　　“哦？”沈育也加入讨论，一闪而过的念头没过脑便说出口，“不会是老大给你的吧……”

　　“卧槽！？”陈风拍案而起，瞪大眼睛看向陆尧，惊呼道，“老大！你？！”

　　一直不出声的陆尧这才适时答了句，“是我。”

　　一口老血卡在喉间，话题小王子陈风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玩意他要了多少次？旁敲侧击直抒胸臆曲线救国，就为了一箱汽水，他都差点去学三十六计了，可是陆尧没一次松口，现在江天昊一来，也不知道他有什么魔力，老大居然主动给他。

　　倒不是什么金贵东西，出国去买就买得到，只是陈风不忿陆尧的做法，到底和谁是好兄弟嘛，半点情面都没有的吗？

　　真的无语。

　　还很气。

　　肖泽明白陈风的心情，颇为心领神会地拍了拍陈风的背，二人便一道回了座位。

　　沈育见状，丢下一句，“江天昊，牛。”扬了扬大拇指，也回去了。

　　“谢谢。”江天昊看了眼因为三人起身而微微晃动的汽水，又看了看自己的桌面，这才缓缓对陆尧道。

　　“嗯。”陆尧闻声抬眸，却不敢看江天昊的眼睛，只好把目光投到后门外面的楼梯口处，看似随意地答道，“你尝尝。”

　　其实陆尧心里紧张得要死，他怕江天昊再多问一句，为什么给他。

　　为什么给他？

　　这个答案陆尧自己也不知道。

　　好在江天昊十分乖觉地什么都没多问，只是拧开瓶盖浅浅尝了一口，气泡划过唇舌进入喉咙，确实很甜，他答道，“很甜。”

　　陆尧没搭话，却在心里切了一声，奶油味，当然甜。

　　*******

　　成绩出得很快，周二考完试，周五就出了总成绩和排名。

　　老张带着排名表进班，脸色有点难看。

　　同学们惯会察言观色，见到老张手里拿着成绩单便纷纷闭了嘴回到座位低下头，全员等待被批评。

　　“成绩出来了，不好。”果然不出所料，老张将成绩单放在讲台上，神情严肃地开口，继而看向最后一排的陆尧，冷声道，“陆尧，没带脑子？”

　　陆尧被点名，利落地站起身，先对着老张笑了笑，继而牵出了个浅笑回道，“老师，我觉得机会应该多留给别人。”

　　老张进班级之前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我不生气我不生气我不生气”但是在听见陆尧的回答时还是差点气个倒仰。

　　机会留给别人，也就陆尧敢说这样的话了。

　　陈风回过头对着陆尧竖起大拇指，啧啧道，“老大，不愧是你。”

　　“大家都听好，在这里公平竞争，适者生存，每一次考试都是一次检验，希望大家好好珍惜。”老张平复了一下心情，没和陆尧扯皮，正色道。

　　陆尧坐下，余光瞥见江天昊放在书桌下的手握得紧紧的。

　　纤长手指将白色稿纸推到面前时，江天昊一愣。

　　入目是很有力道的一行小楷，虽然笔迹随意，但还是看得出写字的人很有功底，陆尧写道，“你很紧张吗，同桌。”

　　江天昊扬了扬唇角，点了点头，写道，“嗯。”

　　一笔一划都显示着拘谨和收敛。

　　陆尧拿过白纸还欲写字，就听见老张点了江天昊的名字，“江天昊，新来的同学都能考到各科110+，你们不及格的同学好意思吗？”

　　听见老张这么说，江天昊紧紧攥着的手才缓缓松开，长长舒了口气：不算突出，但也不落后，是可控范围内很满意的成绩了。

　　“陆尧17名，江天昊16名，陆尧，你是故意给同桌面子吗？”老张又点了陆尧的名字，顺便公布了名次。

　　班级一片哗然，陆尧没考第一的几率几乎为零，这种大概只能出现在同学们梦中的事情，没想到竟真的被大家见证了。

　　真是历史性的一天。

　　陆尧听见名次倒是没有失落或者懊丧的表情，轻轻点了点头，旋即侧目看向江天昊，“怎么样，同桌？”

　　江天昊闻声也偏了偏头，正欲回答，却见老张扔了个粉笔头过来，正落在二人桌子并拢的凹陷里。

　　江天昊见状不再说话，面对陆尧，将手放在唇上，做了个“嘘！”的手势。

　　陆尧正等着江天昊回话，却迎上江天昊的手势，不禁啧啧道，又来这套。

　　将粉笔头捡起来扔到身侧的垃圾袋里，陆尧也正身坐好，不再多言。

　　江天昊最后两节课请了假，说是要去医院复查。

　　江天昊不在，陆尧感觉身边空落落的。可能人就是这样吧，之前一直没有同桌都觉得自由自在快快乐乐的，现在身边有了人，再突然没有，就觉得少了点什么，连心里都空了似的。

　　陈风看出来陆尧没精打采的，便在微信拉着他玩益智小游戏，一直玩到晚自习下课。

　　放学后四大天王值日，肖泽将桌椅摆放整齐，陈风擦黑板，沈育扫地拖地，只有陆尧懒懒地坐在座位上，见三人都在收尾了，索性起身，走到门口准备关灯。

　　“老大，刚喷了消毒水，你开门放放味道。”沈育端着水盆要出门，对靠在门框上的陆尧道。

　　陆尧闻声起身，跟着沈育的步子开了前门。踩着夕阳打在墙角线上的影子走到后面，打开后门，就看见了江天昊。

　　少年人在夕阳的光影里站得笔直，没坐在轮椅上，和陆尧差不多高。

　　教室窗帘都被打开，光透进来，全照在江天昊的脸上和陆尧的背上，江天昊看着陆尧，没有笑，面无表情的，更衬得脸部轮廓分明。

　　原来他不笑的时候是这副模样，深潭似的眸子看着陆尧，平静得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陆尧被夕阳照着的后背瞬间不热了，他看着被夕阳光影笼罩的江天昊，不知该说些什么。

　　还是陈风最先感受到来着后门的低气压，放下黑板擦，对着江天昊问道，“江天昊？你好了？！”

　　“嗯。”江天昊轻轻应声，继而点了点头，走到座位上收拾好书包，就离开了。

　　自始至终都没和陆尧说一句话。

　　等江天昊出门，陈风才后知后觉地道，“怎么感觉有点冷？”

　　肖泽将最后一把椅子推进书桌，应和道，“是很冷很冷。”

　　陆尧没搭话，回座位将书包收拾好了搭在肩上，没来得及关灯便出了门。

　　江天昊没理他，他有点躁。

　　江天昊今天下午最后去复查，要是恢复得好就可以起身了，江母陪着江天昊慢慢站起来，慢慢在医院走了好几圈，医生说江天昊恢复得不错，只是还要多注意饮食，防止复发。

　　江天昊下午没拿书包便直接去了医院，从医院回家的路上想起这件事，他便让江母送他到学校取书包。

　　没来由地，江天昊离开轮椅就觉得笑不出来，仿佛时间静止，他还是转学前那个冷然的少年。

　　以为班级同学都该回家了，谁知四大天王还在值日，江天昊还没来得及推开门，门就被从里面推开，夕阳一股脑笼罩了自己，门边赫然站着陆尧。

　　几乎是一瞬间看见陆尧，江天昊就想起之前他说的那句“以后我罩着你”。

　　从没有人和自己说过这样的话。

　　像是一个一直处在黑暗的密闭空间的人突然见了光，虽然温暖，虽然渴望，但一开始心中是拒绝的，光线那么亮那么强，会让人下意识往后退。

　　很别扭的感觉，江天昊不知道怎么开口和陆尧打招呼，便索性一句话都不说。

　　反正来日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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