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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抛起、旋转、坠落……
岸边露娜接住掉落的银白，将旋转的硬币按在手背上，她的表情十分凝重，像在进行一场庄严的仪式。
“正面、正面、一定是……”岸边露娜深呼吸。
“娜娜？”
“是正面的话，我就去……”岸边露娜按着左手手背的右手像有千斤重，她的胳臂因为这份沉重微微打晃。
“娜娜，你在做什么？”
身后的声音由远及近，岸边露娜屏住呼吸，紧盯着交叠的手背，她的右手缓缓抬起……
“娜娜？”
一只手按上她的肩膀，岸边露娜发出尖叫，她转身抱住青年的腰，呜哇一声哭出来：“为什么不是正面，我不高兴啦，露露哥！”
“哈？”
突然被少女扑了满怀，青年脸上出现片刻的茫然，但很快，他脸上的茫然褪去，露出嫌弃的表情。
“又想你的小男友了？”
“嗯……”岸边露娜焉耷耷地垂下脑袋，没精打采地靠在青年胸前，没骨头似的好像随时都会滑到地上，“我缺乏爱的养分，露露哥，我觉得我快枯竭了呜呜呜……”
“爱的养分？你在说什么傻话？”青年眉梢一挑，视线从软趴趴的少女身上溜过，他充满兴味地揪住少女的后领，说，“好了，跟我过来。”
“什么……咳咳，你做什么啊，露露哥？！”
衣领被青年揪住，岸边露娜惊恐地发现自己正被青年拉去他的工作室，只见青年热忱地一边将她拖上楼，一边说：“你现在这副水蛭一样没精神的形象很不错，画女性角色失恋时可以参考。”
“谁……谁失恋了啊！”岸边露娜气愤地挣扎，“我才没失恋，我还在热恋啊笨蛋哥哥！”
“一个人也可以热恋？”
青年轻飘飘的一句迎头砸下，岸边露娜遭到暴击，一蹶不振地被青年拖到青年专用的工作室，生无可恋地被按在沙发上，摆出思想者的凹造型，以便能更生动形象地表达出青春少女失恋时沉浸在极度痛苦中的姿态。
……什么啊，她才没有失恋。
她只是……只是太久没有见到仗助君，所以有点担心罢了。
岸边露娜低头俯身，支着下巴维持着凹造型，感伤地发出叹息，对面的青年见状，毫无人性地哇哦一声，像是非常中意她忧郁的姿态，手中的笔刷刷速写，画得十分欢乐。
仗助君现在在做什么呢？
岸边露娜无视没有人性的青年，耷拉着眉眼，担忧地想念着喜欢的少年。
是的，她已经五天没有见到仗助君了。
自从那天，她和仗助君甜蜜地牵手一分钟以后，仗助君就开始请假，一连请了五天还没有回来上学。
请假的原因，据说是仗助君的外公突发脑溢血去世。
……请假那么多天，仗助君一定很喜欢他的外公吧。
她到底要不要打电话给仗助君，安慰也许正伤心哭泣着的仗助君呢？
虽然现在打搅仗助君好像不太合适，但是……她实在做不到就这样对伤心的仗助君不闻不问。
好不容易……好不容易从老师那里打听到仗助君家里的电话号码……
可是……
岸边露娜想到显示着硬币数额的反面，一连三次，都是反面……
正面的话就打电话给仗助君，反面就不去打搅仗助君，在扔硬币前，岸边露娜是这样决定的，但是哪想到连扔了三次，结果都和她心中希望的完全相反。
所以世界的意志是让她不要去打搅仗助君吗！
可是越不让她去打搅，她越担心了啊！果然还是……还是……
岸边露娜憋不住了，少女的爱情就算是整个世界，也无法阻挡！
无人能挡的岸边露娜从沙发上蹦起来，将捧着画板画画的哥哥推出门，无赖地霸占了哥哥岸边露伴的工作室，然后怀着紧张忐忑的心情走到房间中央的书桌旁，拿起桌角座机的话筒，慎重又慎重地伸出手指拨号。
等接通电话，她要说些什么呢？
仗助君你最近怎么样？
不不不，不能这么问，仗助君最近肯定过得很不好，从小照顾他长大的外公去世了，他得多伤心啊，他现在肯定一个人呆在家里，默默流泪怀念逝去的亲人。
嘤，仗助君——
岸边露娜想到少年憔悴的脸庞，通红的眼眶，还有那别具一格的发型都因为疏于打理而凌乱了，岸边露娜心中一痛，天呐，多么可怜的仗助君，她好想现在就出现在他身边替他梳头发！
窗外轰隆一声雷响，大雨淅淅沥沥地落下，电话在短暂的嘟嘟声后被接通，岸边露娜听见熟悉的莫西莫西，接电话的人正是她心心念念了好几天的少年。
“东方君，我……我是……”
岸边露娜攥紧了话筒，心脏扑通扑通跳起来，因为紧张，她说话有点小结巴，对面的少年听出了她的声音，惊讶道：“……岸边同学？”
“是……我是！”岸边露娜紧张地立正站军姿。
“有什么事吗，岸边同学？”
对面的声音有些低沉，语调不同于平日的温和，听上去略显凝重，一听就知道声音的主人背负着不可言说的沉重故事。
岸边露娜心中一紧，心疼地两眼冒泡，失去重要的亲人多难过啊，仗助君肯定还未从亲人去世的阴影中走出，哥哥说过，人类在独处时，负面的思想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很容易会被困在自我的世界里再也走不出来，所以就算冒犯也好，她一定要让仗助君开心起来！
“没有什么事，我就是……”岸边露娜咬了咬嘴唇，说，“我就是……就是因为东方君你好几天没来学校了，所以有点担心……那个……如果东方君需要的话，我可以陪你聊天……”
岸边露娜开口便语无伦次，她懊恼地想敲自己的头，她究竟在说什么啊，她的目的不是纯聊天啊！仗助君肯定觉得她莫名其妙吧，岸边露娜沮丧地垂下头，但话筒仍紧紧贴在耳边，生怕漏掉少年的回复。
对面的少年听到她联系他的理由后，沉默两秒，说：“谢谢，岸边同学……不过我现在有点事需要解决，聊天的事，等我回学校再说吧。”
“说……说得也是！聊天这种事，应该等回学校再说……那个……”
少年分明不欲与她多说，岸边露娜垮下脸，心中着急，安慰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与少年联系，无论说什么也好，至少……至少……
至少也要告诉这个少年……
“东方君，请一定要开心一点，虽然现在天还在下雨，但很快……很快天就会放晴的，没有过不去的雨天，所以，东方君……”
窗外阴雨连绵，雨水打落在窗户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响声，东方仗助听着话筒对面少女结结巴巴的声音，仿佛看见少女红着脸睁着大大的绿眼睛，明明紧张得不得了，却还是逼着自己鼓起勇气鼓励他的模样。
有多少天没见到她了？东方仗助茫然地回忆上次与少女见面的时间。
明明只过了几日，但他却记不清上次与少女见面的时间，他早忘了与少女之间游戏一样的恋爱。
他的外公被人蓄意杀害，是他引来的敌人，是他疏忽大意，没有看好抓住的敌人，甚至将敌人的替身放在外公触手可及的地方。
都是因为他，他的外公才会遭到杀害。
所以在为外公守夜，筹办告别仪式时，他满脑子的悔恨和悲伤，在葬礼结束，伺机等待复仇时，他心中又被愤怒充斥，岸边露娜这个与他正在试交往中的女孩子，他在这些天里不曾想起过她，但是现在，在他听见少女拙劣的安慰和鼓励时，少女的身影突然清晰又牢固地占据了他整个脑海，以至于他一时间忘记了心中正燃烧着、沸腾着的愤怒。
岸边同学说得对，天很快就会放晴，杀了他外公的安杰罗躲不了多久。
窗外雨声淅沥，东方仗助听着打落的雨声，湛蓝的眼眸渐渐清明，他说：“你说得对，岸边同学，雨很快就要停了，我明天就会回学校上学。”
“真的？”对面少女的声音微微拔高。
“嗯。”东方仗助说，楼下传来哗啦啦的水声，东方仗助面色一凝，他匆匆说道，“明天再聊吧，我有事先挂了。”
“嗯，明天……”
话筒传出挂断的嘟嘟声，少年好像真急得不得了，不等她说完道别的话就匆匆挂断，岸边露娜出神地盯着手中的话筒，半晌，她弯起眼角，说：“明天见，仗助君。”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仗助君好像没有她想象中地那么伤心。
他说雨很快就会停，他明天会回学校上学。
真好，她也要打起精神，为她喜欢的少年准备便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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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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