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英灵退休日常

　　在即将摔倒的那一刻，克莱尔这才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去，似乎是想要抓住一些什么，好让自己不要直接摔倒在冷硬的地面上。

　　——如果受伤了的话……一定，又会被母亲训斥的吧。

　　她浑浑噩噩的想着。

　　然后，出乎意料的，耳畔传来了一声少年人低低的惊叫。

　　“……啊！”

　　迪克绷着脸，一手紧紧的拽着裤腰，另一只手赶忙将罪魁祸首拎起来，让她暂且先靠着自己站稳身形。

　　险些当场走光的大蓝鸟：我太难了.jpg

　　-

　　在一片失重的晕眩之中，克莱尔感到自己被拽住了。

　　她迷迷糊糊的抬起头来，短促的咳了几声，然后顺从的将一边的肩膀轻轻的顶住了身旁人的腰侧，借着力气，这才勉强的站直了身子。

　　女孩就这么轻轻的喘息着，呼进去一片闷热的空气，又将它们尽数吐出。即便如此，却依然无法冲淡咽喉之间那漫溢而出的腥甜气息。

　　有着细细密密的疼痛正从那单薄的胸膛之中钻磨出来，仿佛是有这无数只的蚂蚁，正在一刻不停的啃噬着她脆弱的肺部。

　　……这感觉很不好。

　　克莱尔抿着唇，长舒了一口气。

　　我应该先去找一个位置坐下……然后，再慢慢地等她的。

　　女孩闭了闭眼，却依然无济于事。

　　无数雪花状的凌乱光斑，正在不断的在她的视线之中绽放开来，伴随着冗长的耳鸣，直让人心中烦躁不已。

　　至少在找到座位之后……还能够稍微，休息一下。

　　“……哎。”

　　人来人往的快餐店之中，正当克莱尔还在疑惑为什么这一次母亲似乎变得有耐心了许多的时候，少年人清朗的声音便在她的耳畔响了起来。

　　“你还好吗？”

　　他的语气稍有迟疑，仔细听来，甚至还能够找到一些手足无措一般的慌乱味道。

　　克莱尔：“……”

　　她没有抬头。

　　在迪克开口询问的那一刻，女孩就像是被不知谁按下了暂停键一样，倏地僵硬在了原地。

　　迪克：“……？？”

　　又过了一会，她这才如梦初醒，踉踉跄跄的快速向后退了好几步，细声细气的开口。

　　“对不起……”

　　她低着头，一条深红色的格子围巾掩埋住了小半张苍白的面容，却依然清晰可见在脸颊之上蔓延开来的、不正常的红晕。

　　那样单薄的轮廓，落在迪克的眼中，竟然隐约有着几分熟悉的模样。

　　迪克：“……”

　　好的。

　　那一刻，他竟然诡异的冷静了下来。

　　事情开始变得严重起来了。

　　少年深吸一口气，抬手撩起被风吹的凌乱的额发，露出了光洁的额头，让自己至少看上去精神了一些。他的目光兜兜转转，几圈之后，终于落在了依然站在前方安静的等候着的、对于身后发生的一切都一无所知的女人身上。

　　“打扰一下，女士。”

　　他略微清了清嗓子，说道。

　　“您的孩子看上去似乎有点不舒服……”

　　话音未落，女人却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豁然回过了身来。

　　她的速度之快，甚至让即使在面对这种超级反派的时候都能心平气和的先往死里下黑手再说的罗宾都吓了一跳。

　　“你……！”

　　女人只来得及发出了一个短促的音节，却又立即停驻，紧紧地抿起了唇。

　　她先是意义不明的上下打量了一番笑容变得愈发尴尬起来的迪克，随后便毫不留恋的移开了目光，看向了站在一旁、仍然一副病弱模样的女孩。

　　于是，女孩也抬起了头来，安静的回望着她。

　　——那是一双湖蓝色的、如同宝石一般剔透、美丽的眼眸。

　　不同于方才的腼腆、但却，干净的不可思议，仿佛什么都映不进一样。

　　她就这么定定的注视着她，直到女人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逃避一样的率先移开了目光。她看起来像是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却还是在这样空茫的视线之下放弃了。

　　良久，她才抬起头，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精力一般、有气无力的说道。

　　“……我们走吧。”

　　她毫无章法的将风衣重新披在了身上，然后略带歉意的向着迪克轻轻一颔首，便带着女孩快步离开了快餐店。

　　而迪克却只是站在原地，望着她们离去的背影，神情怔忪。直到排在他身后的人不耐烦的推了他一把，这才回过神来。

　　不是这样的。

　　他想。

　　……有什么地方，不应该是这样的。

　　带着这样复杂的心情，少年人随随便便的应付完自己的早餐，心事重重的回到了庄园。

　　而在他走进大宅的那一刻，那从刚才便一直纠缠在他的心头的、模糊的预感，终于成为了现实。

　　——此时此刻，坐在布鲁斯对面的人，不正是自己方才在快餐店之中遇见的那对母女吗？

　　而那个女人在看到迪克之后，显然也十分惊讶。

　　此时的她已经摘下了那一副大的过分的墨镜，露出了一对含情脉脉的褐色眼眸。面容精致，尽管只是化了一个淡妆，却仍然完美的将那份来自东方的似水柔和呈现了出来。

　　如同迪克所猜测的那样，她的确是一位难得一见的大美人。

　　“你终于回来了！”

　　正当他们面面相觑、气氛逐渐尴尬的时候，布鲁西宝贝轻快的声音打破了这一片寂静。

　　迪克循声望去，他的养父正神情放松的倚靠在柔软的高档沙发之中，见他看过来，只是随意的挑了挑一侧的眉。

　　“让我来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儿子，理查德·韦恩。”

　　布鲁斯几乎是自告奋勇的揽下了这桩差事，自顾自的开始向他们介绍对方。

　　但是，很显然，他还没有睡够。

　　因此即使是俏皮的挑眉，在那俊朗到不似凡人的眉眼之间，也依然带着几分慵懒的味道。

　　“……你好，理查德。”

　　女人有些局促的捏紧了放在膝头的黑色手包，迟疑着点了点头，对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我叫阿尔菲……阿尔菲·克劳德，是一名模特。”

　　“一位超顶尖的模特！”

　　布鲁斯十分捧场，语气轻快的在一旁补充道。

　　听到这样的话，即使阿尔菲没有任何要与布鲁斯旧情复燃的念头——甚至就连她特地前来哥谭的这一趟，就是为了彻底断绝这个可能性——但是，在被无数人所追捧的哥谭王子赞扬之后，阿尔菲依然十分受用。

　　她略微扬起了眉眼，一种深刻的骄傲从那精致的眉眼之家绽放开来，明艳的模样，让人几乎不忍移开目光。

　　而接下来向他们介绍身旁的女孩的时候，在她的语气之中，也明显多出了几分温和之意。

　　“这是我的女儿，今年刚满十岁。她叫……”

　　“克莱尔·韦恩。”

　　布鲁斯又一次打断了她。

　　“她叫克莱尔·韦恩，是你的妹妹。”

　　这么说着，布鲁斯懒洋洋的打了一个哈欠，却在女孩怯生生的看过来的时候立即坐正了身子。甚至在那一向轻佻的神情之间都隐约带上了些严肃的味道。

　　“从今往后，她就要和我们一起生活了。”

　　在听到了布鲁斯的话之后，阿尔菲先是紧张的看了眼正坐在她的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克莱尔。见她仍旧低着头、对此毫无反应之后，这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就像是终于能够将什么沉重的包袱卸下来了一样，此时此刻，她整个人都显得轻松了许多。

　　于是，在又一次礼貌的客套了几句制后，阿尔菲几乎是迫不及待的离开了韦恩庄园。

　　克莱尔就这么留在了这里。从此，迪克便多了一个妹妹。

　　-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这个被自己的亲生母亲放弃的女孩，并不是什么娇纵的小公主、更不是病弱的菟丝花。仿佛迪克先前在快餐店中看到的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而已。

　　她乖巧的过分，也安静的过分，从来都不哭不闹。

　　大多数时间，她不是安安静静的窝在图书室中读书、写字，就是去帮阿尔弗雷德打下手，过分懂事的模样，根本不像是一个刚刚十岁的孩子。

　　——唯一能够让她看起来像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而不是什么无喜无悲、按照程序规划行动的仿生人的，恐怕，就是对于舞蹈的那一份超乎寻常的热情了吧。

　　每当她见到那些闻名遐迩的大艺术家的时候，那一瞬所迸发出来的、热切而又憧憬的感情，携着盎然的生机，明媚的无与伦比。

　　而直到他离开哥谭、去往布鲁德海文上学——直到他终于离开蝙蝠侠、单飞成为夜翼，在这整整两年的时间里，他们的关系也从一开始的冷淡，逐渐变得亲密起来。

　　对于食物并没有什么偏好的克莱尔会十分慷慨的自己的那一份小甜饼分给兄长，前提是他这一周都不允许再碰麦片，也会撒着娇与他一唱一和的让布鲁斯不要再偷偷地把睡前牛奶倒进花盆。迪克逐渐开始下意识的留意起了各种歌曲的原版唱片，以期换的她一阵哥哥这哥哥那的讨好卖乖，也负责在克莱尔径直扑在练舞室的地板上睡着的时候，将她拎回房间。

　　……虽然最后一项工作在杰森成为罗宾之后，也被他一道接手了。

　　哪怕在那段时间之中，迪克忙于与布鲁斯置气与巡视自己的城市，几个月都不一定能够回一次哥谭，他们也从来没有疏于联系。

　　——迪克甚至会隔三差五、在克莱尔的学校放假的时候，偷偷的将她接到布鲁德海文来玩。

　　但是后来——

　　后来……怎么样了呢？

　　-

　　迪克早就已经忘记了在接到布鲁斯发来的消息之后，自己究竟是怎么回到哥谭的。纵使那一路的风驰电掣使得他被记下了好几张严肃的超速罚单，也不会在他让再有一分动容了。

　　青年面无表情的跟在杰森的身后，少年人的眼下也是一片浓郁的青黑，神情当中尽是疲惫。

　　一片沉默之中，他们终于下到了蝙蝠洞中。抬眼便看到了布鲁斯颓然的坐在超级电脑之前的身影。

　　而在布鲁斯的面前，在那一片占据了所有屏幕的电子地图纸上，已经没有了那个小小的红点。

　　——找不到。

　　在那一刻，他的神情竟然有些茫然。

　　已经……哪里都找不到了。

　　布鲁斯却只是坐在那里，在那张向来布满了严肃、坚定与运筹帷幄的英俊面容之上，此时此刻，却显出了几分脆弱。

　　良久，他说。

　　那是他从未听过的，嘶哑、而又颤抖的声音。

　　“……克莱尔失踪了。”

　　-

　　今年的哥谭冷的有些不同寻常，凛冽的寒风呼啸着掠过街道。即使是最为爱美的女孩子，在这种天气之下也恨不得将自己裹成一团，不再争做美丽冻人的那一个。

　　迪克沿着街道慢慢地走着，逆着寒风、慢慢呼出一口苍白的气。

　　——在这一年里，他又失去了自己的弟弟。

　　二代罗宾，杰森·托德。

　　克莱尔依然没有消息。

　　与杰森不同，她就那么消失了，人间蒸发一样，消失的干干净净。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即使他们再怎么努力的寻找，掘地三尺，也找不到关于克莱尔一星半点的消息。

　　今天又是圣诞节了。

　　……而距离她的离开，也已经有整整三年了。

　　这早就已经超出了离家出走的范畴，甚至就连很多曾经被迪克拜托过一起寻找线索的同伴都觉得已经没有了希望，委婉的劝他想开一点。

　　但他依然没有放弃。

　　而就在迪克又一次路过那一家熟悉的快餐店的时候，鬼使神差的，他转过头，不经意的往店面之中望了一眼。

　　“——！！”

　　而就是这一眼，让他像是被不知谁按下了暂停键一样，怔忪的顿在了原地。

　　——她就坐在那里。

　　此时此刻，正低垂着头，专注的摆弄着一部手机。

　　那如同绸缎一般柔软的、美丽的黑色长发，帘似的垂在一侧，遮住了少女小半张精致的脸颊，却无损那如水一般宁静的气质，令人心生安稳。

　　似乎是注意到了他的视线，少女抬起头来，也望向了玻璃之外。

　　——恰好与他四目相对。

　　“……啊。”

　　她轻轻的眨了眨眼。

　　看见迪克仍然怔怔的站在原地，脸颊都被寒风冻得青白，克莱尔抬起头，绕过了鬓边一缕垂下的长发，有些难为情的笑了起来。

　　然后，她说。

　　“——你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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