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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 猫不见了
我以为少年又会像几日前那样消失许多天,没想到第二天他又来了。
说实话,我有点尴尬。
可少年却像是完全忘记了昨天发生过什么样的事情一样,又像最初那样,一边翻书一边听我讲故事。
之后的日子里,少年定时定点过来,就像是我身上装了个他不点卯就会被扣工资的打卡器一样。当然他也有接连好几天不来的情况,但我没什么好担心的,这段时间他带给我的食物总是很多,我就将不易腐坏的食物存起来。
不得不说,垃圾场是个好地方,你能在这里找到非常多你意想不到的惊喜。
比如说,一把弓|弩。
弓|弩这玩意儿,在流星街的受欢迎程度远远比不上匕首一类的兵器,毕竟和这东西配合使用的箭矢是消耗品。但是对于我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只掌握了一点点点点科学技术的“柔弱”少女来说,这东西简直不要太好使。只要箭矢准备地足够充分,一般的敌人都不难应付。
有这个防身工具在手,我也就敢大着胆子出去溜达溜达了。
第一次,没结果。
第二次,依然没结果,但我不会就这样死心。
第三次踩点的时候,我终于用两颗糖在一个小姑娘口中换到了交易商店的消息。
我找了几家“商店”打听了打听,大概摸清了这里的行情,并且证实了自己的猜想——果然,在这个名叫“流星街”的地方之外,还有一片广阔的世界,但是,流星街的居民是不允许离开这里的。
对于老板的最后一句话,我持保留态度,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绝对的。
时光飞快流逝,我给少年讲完了中学生必读的30本中外名著,讲完了希腊神话和雅典神话,讲完了格林童话和安徒生童话,再讲下去,我怕我总有一天会不得不讲到金瓶梅和昭阳趣史,虽然这说什么也是古代人民智慧的结晶,但你要是让我对着个年轻的异性友人念什么交颈鸳鸯、并头鸾凤,讲什么金钗斜坠,乌髻枕边堆,那我可是真真没那个脸皮。
当然,“友人”这两个字也要打上问号。虽然我们认识了半年多,可我依旧没法定义彼此之间的关系,但朋友什么的,肯定算不上。
还有一点让我变怂的主要原因,就是少年那强到可怕的领悟能力。某一次讲到红楼梦的时候,他竟然和我探讨起里面的诗句来,吓得我赶紧说那和秦始皇陵墓一样都是人类未解之谜。虽然不知道有没有把他糊弄过去,但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敢在他面前随随便便念什么情情爱爱的诗句。
万幸的是,在讲完拇指姑娘的第二天,我终于从交易商的老板这里搭到了一条线,一条可以离开流星街的线。
所以,那一天,我对少年说:“明天开始我就不能再给你讲故事了。”
少年抬眸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情绪:“没有故事了?”
我忽然想到那些一坐上皇位就立刻处死开国功勋的坏皇帝们,于是立刻用一种真诚得不能再真诚的语气暗示道:“飞鸟尽良弓藏 ,狡兔死走狗烹,这都是暴君才会干的事情。暴君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哦,你不要这样看着我,我真的没有诅咒你。”
我见少年的表情没什么变化,试探着继续道:“这段时间,谢谢你的照顾。”
这是真心话。
少年一怔,随即领会了我这句话隐藏的信息:“你要离开。”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啊,这要是放在外面,估计年纪轻轻就能评个什么教授副教授之类的,可惜生在了流星街这样一个“读书无用”的地方。
“我得到了一张船通行证,一张可以搭乘飞艇离开流星街的通行证。”我将事情解释得更清晰一些。
少年点头:“老福特?”
我心中一惊,他怎么知道那个给我船票的人叫老福特?难不成那个老福特认识他?那他会不会已经知道了我把他送给我的食物用来和老福特交易的事情?
不,应该没有,不然他知道我会离开后,脸上才会闪过那样的表情。
虽然他并没有再说什么,但我还是有点心虚,我偷偷地瞄了他一眼,发现他什么表情也没有,又低头去看自己手里的书了。
这种沉默一直持续到他离开之前。
见他起身,似乎依旧不打算说什么,我的心虚又加重了一分,但相较于这份心虚,显然更重要的是能够离开这里。
我朝着他的背影一抱拳:“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少侠我们后会有期!”
“少侠”脚步一顿。
我忽然想起,相识半年,我却从未问过他的名字,这一次注定要分别,出于礼貌,我怎么也应该问一下才对:“对了,认识这么久还没有问你的名字。”
少年回头,用那双漆黑的眼睛看了我一阵,看得我心头直发虚。
但我有什么好心虚的呢?没有,一点也没有,我才不心虚!我直视着他,等待着一个再也不会见面的人名字。
“库洛洛。”少年说。
少年的声音消散在风中,也没在我的脑子里留下什么印象。脑细胞太珍贵,我才不要去记一个不会再相见的人的名字。
少年的身影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阴沉的夜空中没有星星。
——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天空依旧阴沉沉的,我还没走到交易商店,天空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一望无际的垃圾场上,连个能躲雨的地方都没有,雨水拍打在上面,散发出一种难闻的味道。
我捂住鼻子加快了脚步。
没关系,马上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再见了垃圾场,再见了流星街,再见了漂亮少年。
我欢欢喜喜来到了约定好的地点,心中欢快得快要飞起来。我绷住嘴角,不能笑,不能笑,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出了这个鬼地方,我一定要把这里的经历统统扔出记忆。
这架飞艇并不大,看起来就像个小型的私人飞艇,但就这么丁点儿大的地方,却挤了不下二三十个人。
看穿着应该都是流星街的原住民。
我心情挺好,特想找个人攀谈,但看了看左右两个面色不善的大哥,想想还是算了。再忍一忍吧,出了这破地儿,我有的是人可以聊天,等我赚了钱钱,我一定要找个人聊他个千八百的。
不过话说回来,明明是要离开这里去过更好的日子,为什么同行的这些人看起来一点都不开心呢?我悄悄看了一会儿旁边一脸苦大仇深表情大哥,实在看不出什么,干脆不再去想这件事。
飞艇颠簸了一下,终于起飞。
我不知道这片被遗弃的土地离文明世界究竟有多远,我只知道自己睡了醒醒了睡,反复几次,飞艇依旧没停。
根据我这段时间被娇养得和时钟一样准时的肚子来算的话,最起码已经过去了两顿饭的时间。
我饿的有点难受,但却不敢把食物拿出来。这架飞艇起飞后不久,就因食物发生了一场恶性的流血事件。我记得小时候看过一部电影,讲的是一个馒头引发的血案,可刚刚那场血案连个热乎乎白嫩嫩的馒头都没有,只有一块儿冷冰冰的,不知道放了多久的干面包。
要是让他们知道我带着香喷喷的草莓酱夹心小面包,那还得了?
肚子饿的咕咕叫,可我只能欺骗自己不饿不饿赶紧睡觉,睡醒就饱了。
在我饿的就要昏过去的时候,飞艇终于缓缓降落。
我以为就算不会看到大型的停机场,也能看到个充满了阳光的小草坪,可没想到,入目即是一片森然的夜色。一排排黑衣人荷枪实弹守在飞机两边,似乎一声令下就能将飞艇上下来的人瞬间打成筛子。
我意识到不对,刚摸上手腕上的小弓|弩,就听一人在我耳边沉声道:“别出声。”
我吓了一哆嗦,但也当然不会出声。对面那群人一看就不好惹,万一我的声音会做动作太大被他们误会了什么,我就会嗖嗖嗖嗖成为这批“偷渡者”中的第一个亡魂。
“跟我走。”陌生的声音又说。
我当然也不会跟他走。他说跟他做我就跟他走,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况且我又不是傻子,两三岁的小姑娘都知道不要跟陌生人随便走,他怎么会认为我会听了这话就跟他走呢?
那人拽了拽我,没拽动。倒不是我到了流星街之后,养了一身小牛犊一样的力气,而是这样的气氛之下,他不能有太大的动作。
那人见拽不动我,又说了句:“幻影旅团。”
“啥子马戏团?”这关头说什么马戏团,我从流星街那不是人待的地方逃出来,可不是为了去看什么马戏,更不想成为什么马戏团的VVVIP会员。
“库洛洛。”那人又说。
??什么酷不酷落不落的,老娘没听过。
我看这人说了一串又一串的接头暗号,估计是他将我认成了别人。
想到这里,我忽然心生警惕。万一这人要是回头反应过来自己的口号透露给了不相干的人,会不会回来杀我灭口?
我心中一凉正想着该怎么圆个谎,却听这人又说了三个字。
“戏又基。”
啥啥啥?这又是啥玩意儿?
哎不对,这三个字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
戏又基,戏又基……西游记???
“西游记?”我试探着回应对方。
“对对对对!”对方声音虽然依旧很小,但是情绪十分激动。我深深怀疑要不是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他一定会欢快得手舞足蹈。
早说什么西游记不就好了吗?刚刚又是什么马戏团?又是什么落不落的?谁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呀?
不过对方能把“西游记”当做暗号,非常有可能是少年的朋友,目前看起来,确实比那一排排黑黢黢的枪口靠谱一些。
“跟我走。”这个人说。
虽然不知道少年怎么会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但想来他平日里在流星街那般逍遥自在的做派,本领肯定也不一般,能找到这里,也就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了。
知道这个陌生大哥是谁的人,我多少放下心来。
但不知这个人在这里是什么样的职位,那些荷枪实弹的人竟然眼睁睁看着他把我领走,一声都没吭。不过说来也奇怪,若是这个人和那群黑衣人真的认识的话,实在没必要这样偷偷摸摸吧?我一时想不通,又实在懒得想,毕竟已经出来了,以后有大把的好日子等着我呢,想这些只会给自己找麻烦的事情做什么?
希望上天保佑我,可别让我再回到流星街那种地方,也千万别再遇到什么和流星街有关的人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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