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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山(一)
别人出生都是呱呱叫着落地的,关大郎不一样。
阿娘说他刚出生时小脸胀红了也一声不吭,还是接生婆连续几巴掌打到他屁股上,他才发出几声微小而嘶哑的呜咽。
命是留下了,但是接生婆也摇了摇头:“坏了,这娃娃以后难养哩。身子怕是弱得很啊。”
接生婆说错了,岂止是身子弱,关大郎到了五岁也不会向外吐出一个字,关家夫妇才后知后觉:他们的血肉是个哑巴子。
宛若晴天霹雳。
关大郎对于那一天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只有记忆中爹娘那不可置信而后失望的眼神,时不时钻入他的梦,成为他的梦魇。
但也没关系。
他每每满身冷汗地惊醒时,还是会有一只手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哄他睡。
就这么日落复日出,他听着村里传出的谣言和那些正常的小孩对他的嘲笑,在沉默中长大。
他不在意那些莫须有的东西。
他只想拼命帮忙、修炼。
只因记得在他很小的时候,阿娘抱着他,摇着被他握着的手指,温柔地问:“大郎大郎,知道什么人最快活吗?”
小关大郎摇头。
“是仙人呀。你要努力修炼,努力成为那些大门派的弟子,做世间最快活的人。”
他抬头看她。
那一瞬,关夫人眉目舒展,神情温和如月。
自那以后,关大郎就从来没有自哀自怨,哪怕面对阿爹日益冷漠的态度以及阿娘日复一日的哀愁,哪怕身边流言蜚语萦绕。
直到两年后,健康的弟弟出生了。
阿爹不冷漠了,阿娘也不哀愁了。他们几乎时时刻刻围着弟弟,笑着谈论着弟弟的一切。
“诶你看二郎这个鼻子,刚刚皱了一下呢”
“甚好甚好,像你。”
......
关大郎站在屋外,煞白着脸听着里面的欢乐。
爹娘自知道他哑巴以来,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
他想,他还是不让爹娘为难的好。
他把自己关在屋子了几天,在第三天的破晓之时,他留下一封信,踏着露水只身离去。
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苍国最强的洧盘派。
他要成为仙人,尽管他修为不精,身无分文。
............
他自立志起就从未有过迷茫之感,但是现在,他脑子里乱哄哄的,宛若细线交缠般理不清头绪,无比迷茫。
但就算他如何的迷茫,如何的不理解,他也只敢浑身发麻地站在马车里,一动都不敢动,生怕引起对面的人的注意。
秦因和宋烜说着说着话,说道下面的大试,他无意地抬眼一扫,就瞥见了呆得跟个棒槌似的关大郎。
他看着那小孩已经湿透的额头,突然住了口,捅了捅旁边的宋烜,饶有兴致地冲小孩抬了抬下巴。就见小孩突然浑身似抽搐似的一顿,更加僵硬了。
这么怕他?
秦因将手搭在窗沿上,撑着脸,充满兴致地叫:“喂,小孩。”
果然,对面的小朋友突然汗如雨下。
秦因低低地笑了起来。
宋烜颇为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似是突然想起了作为师兄的义务,他转头对着关大郎问道:“对了,你的名字?”
关大郎浑身一激灵,条件反射地双手比划起自己的名字。
神奇的是,秦因和宋烜居然看懂了他的手语。
秦因:“噫,难听。改了它。”
宋烜颇为赞许地点点头:“我也觉得。”
秦因摸摸下巴:“按理说,改名这事应由师父操办,但是嘛”他看了关大郎一眼:“要我叫这么难听的名字等到师父出关?噫,我的嘴巴第一个抗议。”
宋烜:“不要废话,改成什么?”
秦因随意看了看四周,目光最后定格在案上的琉璃酒壶:“就叫关太禧吧”
宋烜看着酒壶里透明澄亮的太禧白:“......我觉得差别不大。”
关大郎听着听着,头越来越低,最后下巴几乎要抵着胸口了。
他想:这就是仙人啊。随意地决定一切。
那边秦因还在囔着:“嘿,怎么就差别不大了?明明很好听好吧?”
宋烜:“......算了,我来。”
他看着低着头的小孩,淡淡道:“抬起头来。”
关大郎颤抖地抬起头,生怕他们知道自己刚刚所想。
宋烜不管他这么想的,他看着他乌黑的瞳孔,道:“我替师父给你起名,此后,此名将替换原本的名字,成为你的代号,懂否?”
关大郎看着宋烜琥珀色的眼睛,僵硬地点了点头。
宋烜:“好。”
他盯着关大郎看了片刻,道:“‘惟安仁乐道,无所陈请。’就叫关安仁吧。”
关大郎......不,关安仁一震,他怔怔地看着面前地两位仙人,动也不动地愣在了原地。
秦因见他木桩子似的立在那儿,略带不满道:“嗯?不满意?”
关安仁猛地回神,他直直地跪下,对着他们郑重地磕了三个头,比划道:“感谢前辈赐名之恩。”
秦因很满意他的表现,点了点头。
宋烜却注意到了他对他们的称呼,他皱眉:“拜师礼等师父出关后补办。现在直接唤我们师兄即可。不必如此生疏。”
关安仁连忙不熟练地比了个“师兄。”
就在他们交谈之际,马车已经稳稳地落下,停在了皑雪山顶。
关安仁比手语完后,马车外就传来一道稚子声音:“可是大师兄回来了?”
秦因听到声音后跳了出去,来者是一个年龄看起来与关安仁差不多大的道童,秦因弹了下道童的额头:“我就出去一会。”
道童捂着额头正儿八经地道:“掌门说过,要看好大师兄。我已经放宽要求了,大师兄提前出关我都没说什么......”
秦因打断他:“闭嘴闭嘴,你简直和宋婆婆一样啰嗦。”
跟着他下车的宋烜:“......”
宋烜瘫着张脸,不和秦因一般见识。
他指了指身后的关安仁,对道童道:“柏山,带他去沐浴洗净。”
柏山这才注意到多了个人,他略带好奇问道:“小师兄,这是?”
“你新的小师兄。”
柏山愣了愣,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啊”了一声,倏地回头看秦因:“大师兄!你又趁掌门闭关乱来了!”
秦因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非也非也。”
柏山张了张口还想说些什么就被宋烜打断了,他重复了一遍:“柏山,带关安仁去沐浴。”
柏山嘟了嘟嘴,对着关安仁道:“这位......小师兄,请跟我来。”
关安仁连忙跟上。
柏山带着他绕过几座假山,走进庭院,一看不见秦因宋烜他们就大咧咧地拉着关安仁的袖子问道:“诶诶诶,师兄他们怎么收下你的?”
关安仁比道:“就就就是直接拉我回来了......”
神奇的是,皑雪山上几乎每个人都会手语,柏山流畅地接道:“诶?你不能说话?”
他点头。
柏山得到答案,皱着眉头仔细地端详他了一会,才说道:“这么脏也看不出什么,走吧,带你去洗澡。”
秦因二人看着俩小朋友走了之后,对视一眼,双双运气,脚尖一点回到了秦因的住所。
秦因一到内室里面就径直走到床上摊着。几缕黑气从他镯子中源源不断地钻入他身体,几息之间,镯子的颜色就从黑色变为正常的玉色,还似流动着玉泽流转,一看便知是举世难求的好货,而秦因的脸色也彻底恢复血色,虽还有点苍白,但也不会是那种死人脸色了,变成了唇红齿白的翩翩君子。
宋烜跟着他坐在床上:“怎么样?”刚刚在外面不方便问这事,虽说羿鹿马车有隔绝之能,但总归是皑雪山的阵法更令他俩安心些许。
秦因:“还能怎样?就那样。”
宋烜皱眉:“它功力可有长进?”它指的自然就是秦因身体里的黑雾了。
“嗯......可以说是痊愈了吧。”
那就是没有长进。宋烜隐隐地松了口气。
黑雾是可以将秦因的身体进行伪装,效果之好甚至连南山则都看不出。但和白蚁蚀木一个理,外表虽看不出痕迹,但黑雾的功力越深秦因的身体就烂的越厉害。
而自二十年前的那次死地之行后,秦因的身体就受不了任何比较大的伤害了。
秦因不想过多地谈及他,便引开话题中心:“诶,别光说我,你怎么样?”
宋烜:“比你好。元婴后期。”
秦因挑高眉头“嚯”了一声:“甚好甚好。以后靠你护着我了。”
可能是因为黑雾和灵气冲突吧,秦因拼死拼活闭关二十年,修为也就进了两个小阶。从灵祭初期到了灵祭后期。
宋烜瞥他一眼,冷漠道:“你还用我护着?”
“那当然,在山上我又不能用鬼雾。”
宋烜忍不住冷笑一声:“山上你就更不用我护了吧,谁敢欺负到你头上,大师兄。”
秦因不置可否地笑笑:“以后可不一定。”
宋烜拉回嘴角,看着秦因,秦因笑着回视,俩人僵持片刻,最后宋烜沉声道:“你想做什么?”
“不急,会和你说的。”
二者交谈之际,大试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关——决试。
但参试者显然静不下心来,底下还在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刚刚被拉走的关大郎。
长老们坐在席上,几乎全都不好脸色。
“就这么让秦因坏了规矩?”那位布阵的少年长老问道。
李示申狠狠地皱着眉头,却也最终是叹了口气:“还能怎么办?交给掌门师兄决定吧!”
“那名被拉走的弟子......?”
“看情况吧!”
李示申憋着气,又不甘心地补道:“秦因就是掌门师兄惯出来的!”
当年秦因不知何因入了南山则的眼,他本来是直接在初试就要刷下来,那时的初试还是先前定下没有被南山则改过那个版本,就是普普通通的测试天赋,秦因测出来天赋中等偏下,正要走时,南山则就叫住了他,让他和没来得及测的宋烜直接成了他的直属弟子。
而后更是夸张,自打秦因自爆身份是药谷幸存者后,南山则就更是对他青眛有加,什么事都惯着,简直无法无天!
想到这,李示申又从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
他迟早会害了洧盘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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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我被禁手机一个多月,终于解放啦!!
寒假不出意外的话日更(可能意外多多呢)
还有,本文的等级是这样哒:
筑基、开光、融合、心动、灵寂、金丹、元婴、出窍、分神、合体、渡劫、大乘。
每个大阶级又有三个小阶级:初中后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