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念

　　第四章

　　看着情人肩靠肩，柯南慢慢转过了头。
　　很久，以前，他和兰也是这样的吧。
　　只是，此时此刻，触景生情，所感所想却是祭奠式的纪念。
　　是不是真的该正式自己的感情？
　　服部说得没错，哀喜欢他。
　　就算哀不说，他也应该明白。
　　宁愿失去记忆和他保持现状。
　　他明白并不是开玩笑。
　　她偶尔投过来的目光，自己在思考时她不经意瞟向自己的温柔，以及她对自己绝对的信任……
　　以及不知道Gin到底和她说了什么让她那么紧张。总而言之，一定和他有关。
　　“那你准备把小兰怎么办？”
　　是啊。
　　小兰。
　　那个对新一永无止境地等待的小兰怎么办。
　　当初看见她温柔美丽的脸时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好像已经不复存在了。
　　当年，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小兰。
　　只是，他明白，可以不相信任何东西，不能不相信时间。
　　是不是时间已经把感觉带走，不假思索？
　　但是又太过残忍，记忆带不走，愧疚挥不去。
　　他真的不想看到小兰委屈难过的泪水。
　　出自于，对青梅竹马的关心，不想看见。
　　“你别不说话，大侦探。”服部被这压抑的气氛闷到喘不过气来。“走吧，不管你现在是要回到小兰身边，还是要去看那个混血小美女。”
　　“嗯，你去结帐。”柯南自顾自的走向门口。
　　“喂！喂！凭什么要我请你喝咖啡啊。”服部大叫，于是，成了整个咖啡店的焦点。
　　柯南转过头，习惯性地想推鼻梁上的眼镜，却什么都没有碰到。
　　慢慢走到服部跟前，一脸笑意：“你居然让一个小学生请你喝咖啡？”
　　潇洒离开，留下一个背影。
　　——如果，哀在这里，
　　——也会用一样的台词，一样的表情，去坑人吧？

　　不知不觉，走到了阿笠博士家。
　　驻足，转身，入门。
　　“博士？”
　　好像没人……
　　……不，那扇紧闭的门里应该有人。
　　那是博士的研究室。
　　他走过去，敲了敲门。
　　“博士，你在里面吗？”
　　有些局促的声音立刻回应：“啊啊啊，新一来了啊！”
　　一阵手忙脚乱的磕碰声之后，阿笠博士打开了门。
　　“你在干嘛，博士？”柯南的头不停往里面探。
　　阿笠博士一把抱起柯南：“我在研制一种惊天动地的杰作……你看到成果一定会很高兴的。”他把柯南放在了沙发上。
　　哀冷冷的视线透过柯南的眼镜，注视着柯南。
　　是的。
　　他……会很高兴。
　　只要这样想，嘴角的弧度就会往上扬。
　　是因为痛楚，而非所谓的“你快乐所以我快乐。”
　　她默默将门关上

　　门是虚掩着的，没有上锁。
　　到后来进来的，也只有博士。

　　哀对着满桌子的玻璃仪器出了神。
　　透明的药水映出了哀的脸。
　　美得那么不真实。

　　“快了哦，小哀。”博士把透明的药水倒入了深紫色的溶液之中，放入高温炉。
　　哀望着微微泛红的高温炉，再一次恍神。
　　一瞬间，所有回忆全部倒退。像搭坐悬浮列车一样，窗外的风景不停向后退，拉扯着心中最深沉的纪念。
　　第一句话。
　　第一次遇见。
　　第一次哭泣。
　　第一次亏他。
　　第一次被他亏。
　　第一次被他救出。
　　第一次被他感动。
　　第一次一起回家。
　　第一次发现自己喜欢他。
　　无数纪念不停退后，退后到只剩下爱他的直觉。
　　沦陷了。
　　有些东西，拼凑不回了。
　　不管他是工藤新一还是江户川柯南。
　　不管他爱不爱我，不管他要不要我。
　　还是义无反顾地深爱，如飞蛾扑火。
　　一阵颤栗从指尖向全身蔓延。
　　强烈的直觉……他会忘了我。

　　是不是想太多了。
　　他温柔的双手根本就不属于自己。
　　何必苦苦追寻，他到底会不会忘了我，以后他又会对谁作出保护的承诺。
　　都没有关系。
　　把解药给他，然后站在街角，看着对街的他和Angel久别重逢含泪拥抱也就足够了，是吧？
　　就算再不甘心。
　　也只能欺骗自己。
　　最后……
　　还是省省力气，离开吧。
　　……回组织吗？
　　……不。
　　既然妈已经研究出了Axpt-4869的解药，为我赎罪。
　　那为什么我不去为自己赎罪呢。
　　当我恢复成宫保志野之后，去当一名医生，不是很好吗？
　　我也算是半个科学家，不是吗？
　　波澜不惊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的变化，让博士不寒而栗。
　　一声巨响之后，四颗紫色的胶囊从高温炉里缓缓被推出，发出幽幽的光，在昏黄的灯光之中更显它的神秘。

　　该来的，还是要来。
　　哀用镊子将其中一颗放在幽兰的手帕之中，郑重地包好。
　　手帕之中，只有一颗胶囊，却又过于沉重。
　　承载了多年以来的不安、信赖与痴恋。
　　其它三颗，再放入一个密封的紫色药瓶之中。
　　看不清了。
　　看不清……了。

　　她没有急于把解药拿去给柯南。
　　她坐了下来，反复琢磨着那个匪夷所思的日期，以及那个I N V E R T E D。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2-11st。
　　St并没有写在11的上方，或者说，st写了出来。
　　这都是不应该的。
　　这不是日期，是什么呢。
　　她把第二个文件夹拿了过来，仔细研读，却没有结果。
　　除了白纸，就是那张什么都没有的锡纸。
　　总感觉……
　　能在这个文件夹之中获得些什么信息。
　　不过，应该不是关于解药的吧。
　　第三个文件夹之中，对解药基本上是给了最详细的诠释。
　　不会有差错，甚至成功率是100%。
　　这是对母亲的信任，也是对自己对理论分析的自信。
　　只是副作用……
　　真的是匪夷所思。
　　“小哀啊。我把解药研制成功的事情告诉新一了，他现在正在过来的路上呢。”
　　博士摇了瑶手中的电话。
　　哀皱眉。
　　既然……都把解药研制出来了，那么……
　　让柯南帮她解开，也没有什么不可以了吧。

　　“的确，2-11st不可能是日期。”柯南再一次习惯性地推着眼镜，却还是推了空。
　　哀把眼镜脱下，为柯南戴上。
　　当年，柯南也一样这样，为她戴过眼镜。
　　现在，向他借来的幸福，就这样还给他。
　　“实在，没有任何头绪。”柯南揉了揉额头。
　　哀站起身，把文件夹收到了一边，认真地望着他。
　　“你会不会忘了我？”
　　声音出口，才发现已经是骇然沙哑。
　　她分明在害怕。
　　柯南微微一怔，才展开最阳光的笑脸：“怎么会？你对我来说，可是很重要的。”
　　是的，很重要。
　　甚至，最重要。
　　哀凄然一笑：“最好是这样。……你闭上眼睛……在我说可以之前……不要睁开。”
　　柯南眨了眨眼，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我曾经说过，我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上你了……”哀的语气中没有一丝起伏，如一潭死水，把心中的忐忑掩饰得无比完美。“这句话之中，有真有假。”
　　“我喜欢上你了，是真的。
　　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上你，是假的。”
　　“至于到底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我也不清楚。”她轻轻一笑。“总之，如Angel所说，你思考的时候，魅力的确无限，也难怪步美那个傻丫头对你那么钟情呢。”
　　柯南像被点了穴一样，真的一动也不动。
　　他不敢睁开眼睛，他怕当睁开眼睛的时候，这一切都如梦般消失。
　　哀说出口了。这个把所有都埋在心里的女孩把感觉全部说了出口。
　　是经历了怎样的情感颠覆，才舍得说出口？
　　不安和彷徨撞击心房，痛楚蔓延全身。
　　很想站起来，拥抱她，让她安心。
　　却始终站不起来。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只能安静地，听她说。

　　“我曾以‘你会保护我’这句话为傲。只要轻轻念着你的名字，想起你对我说你要保护我，就会变得非常坚强，不再怕面对组织和命运，所以，我才有勇气去面对那天Gin的邀约，并把他杀了。我知道，如果我不杀他，他就会杀我。为了你……我也要活下去。为了你能回到Angel身边……我……也要勇敢的活下去。”
　　柯南看不清她的表情，但，她是不是已经哽咽？
　　“可是，那句‘你会保护我’，真的如Gin所说的那样，只是为了……这东西的诞生。”
　　哀掏出了手帕，缓缓地打开。
　　所有情绪顷刻在空气中蔓延，痛楚遍布全身。
　　只是，左胸痛得尤为明显。
　　“到这一步，也足够了吧。”哀似乎释然一般，语气没有那么沉重。
　　“向你借的幸福，也该归还了。”
　　柯南还未反应过来，哀已经转过他的脸，把药扔了进去。
　　一时间，柯南不知为何，是那么憎恨这个解药。
　　想把它吐出去，胶囊却像长了脚般滑入了食道，嘴中留下的只有黯然销魂的香气。
　　眼前的景色忽然变得朦胧，他似乎在放手让过去后退，退到了最初相遇的地点。
　　“请多指教。”那个清澈的声音。
　　“那么，我们这个和平年代的福尔摩斯会怎么做呢？”那个轻蔑的笑意和延伸。
　　“你为什么不救我姐姐。”那个悲伤以及撕心裂肺的表情。
　　沉入漆黑之中。
　　有一个人，穿着红色的衣服，坐在即将爆炸的车上。
　　如果失去她，会失去一切的。
　　不顾是否会与她一样葬身火海，只有孤注一掷。
　　冲进去，用消火栓打破玻璃，紧紧抱住她，冲出去。
　　不能让她受伤。
　　要保护她……这是给她的承诺……
　　紧紧抱住她……不能松手……
　　她的影子，渐渐变得不清不楚。
　　像一个裂了缝的玻璃瓶，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支离破碎。
　　她……要离开自己的世界吗？
　　没有关系……
　　只要我记得你……我就会一直，保护你……
　　不管你在天涯海角，还是……
　　咫尺天涯。
　　不对……
　　你是谁？
　　我要保护的人……是谁？
　　那个拥有深邃蓝眸的人……是谁？
　　为什么看到，会觉得那么心痛？
　　你是谁？
　　告诉我……我遗忘了什么？遗忘了是谁？
　　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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