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斋异闻录

　　四

　　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的脱口而出，芍药说完愿意两个字便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等她稳定住心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置身在一间有些昏暗的房间里，身边肆意的火舌也已通通不见。
　　房间角落里的鎏金镂空香炉里燃着不知名的香料，容斋的主人正半倚着躺在椅子上，她的对面床上躺着的正是芍药心心念念的小世子。
　　"赵郎。"芍药扑过去，却又在床前止住步。她在床边坐下，眼里泛着泪光，迟疑又紧张的握住了小世子放在床边的手。
　　“芍药姑娘。”
　　“嗯。”芍药应了一声，往离芷的方向侧了侧身子，目光却在小世子身上迟迟不舍的移开。
　　“你不妨看下他的胸口。"离芷嘴角又浮起略带卑劣的笑，她看着芍药一点点褪去小世子胸前的衣衫，意料之中的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想的却是眼前这一幕真担得起花容失色这四个字，自己一副置身事外不为之所动的模样。
　　小世子的胸口处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的纹路，以胸口为中心往四周肆意的展开，已蔓延到手臂和脖颈，远远看去有一些可怖。
　　“有没有觉得很熟悉？”
　　“这是，这是……”
　　“这是你的根。”
　　话音刚落芍药的眼瞳忽而放大，泪水涌上，浸润眼角，整个身体颤栗起来。“不，这不会的，不，不可能。”
　　离芷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她嘴角的笑意似有若无，“他在用他的精血帮你修炼妖身，只是可惜，纵使是小世子也撑不了多久了。”
　　“不，不可能的，我从来没有在他身上下过咒，为什么，赵郎，为什么，求你救救他，这妖身我不要了，求求你，把赵郎救回来。”芍药的泪簌簌而下，打湿了小世子的肩膀，他似乎感应到了芍药的悲伤，胸前的纹路似乎活跃了起来，已经攀上脖颈隐隐的有继续生长的感觉。
　　“我可以救他。”离芷把玩着怀里的镶珠凤冠，那一颗颗鲛人泪在昏暗的角落里散发着温柔又不容错过的光。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看不出来他的本体。”芍药止住泪，摇了摇头，那一颗颗鲛人泪虽然夺人目光然而它们看起无意的排列又似乎是某种封印，囚禁着她不透的事物。
　　“我有点知道小世子为什么喜欢你了。”离芷故意停顿了一会儿，捕捉到眼前的人泪里含笑似乎有些害羞的神情后不动声色的继续说，“这里封印着一头梦魇饃。他会根据不同的人呈现不同的表象，这次是嫁衣。穿上它他会带你去到小世子的梦境里，我需要知道更多的有关小世子自我下咒的事。”
　　“自我下咒？”
　　离芷仿佛没有听到芍药的问题，她左手掐诀，怀中的凤冠便已飞到芍药眼前，芍药探手接过，待戴在头上，身上瞬间便生出一袭正红色凤袍，百鸟朝凤，珠光流转，更衬得芍药明艳夺目，不可方物。
　　“这嫁衣虽有我的元神，但是梦境一旦坍塌你只能沦为梦魇饃的口粮，切记小心。”
　　芍药郑重点点头，随后身形一闪，整个人没入到小世子体内消失不见。离芷又恢复了平日里懒洋洋的状态，半躺回刚才宽大的椅子里，右手掐诀，让放在桌上的酒杯转瞬间已在自己的手里，她满意的押了一口。
　　“师父，你明明可以救回她的，为什么骗她啊。”说话的是刚才就在角落里听满了对话却没人注意到的云七。
　　“须臾之间，皆为梦境。无论她回不回来，她的花期都要尽了。这是宿命。”离芷忽而抬头，盯着房梁的一角，眼神凌冽，寒意翻涌，“何况这间屋子本就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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